我明明先前打腹稿自觉还挺到位的,结果到了后半段,多方面因素一起作用到我这里,我确实没法反应过来、控制不了:一是口齿还是有偏瘫后遗症,表达不清楚的话,紧张是难免的;二来我后面想说让爷爷——往宽了说是家中四位老人——不要为我过分担心,过分伤心,毕竟已经是既定事实,没法改变了,而且本质上又没有他们的责任,但换到他们的角度,就是孙子(外孙)叫他们看开点,别太难过,他们也没法真正做到……
还有第三点则是接续第二点,我最后还想宽慰爷爷,叫他别太压抑悲情了,科技的发展速度随着时代变化,那是指数级别增长,不光是军事、航天……这种在电视新闻、网上帖子里动不动就牵涉到大国之间的军备竞赛、未知领域的探索,其实医学也要归属科学范畴内的。现代医疗水平提升加快,我还年轻,要是在有生之年,真有医学研究人员发现了治疗偏瘫后遗症的方法,还应用到临床上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也许老人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两眼一合与世长辞了,但这也算是给我们这些偏瘫患者留有未知的希望,以这来安慰家中老者,也是一种办法。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章启轩,从出生到现在十八年有关爷爷的记忆里,没有他哭的印象。可能他在我7月22号脑出血被送到医院,家人们接到通知,到我意识清醒之前,爷爷有哭过,只是我没问,问了他们也不会如实回答。可就在我——在老爷子眼里正在经历人生大苦大难的孙儿——自己都还没出院呢,还想着祝爷爷身体健康,还记得重阳节这种没有官方节假日的变相提醒,老人们自己都不太重视这个节日……
“好……好崽,呜呜……”爷爷突然一把搂住我,我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爷爷揽过我的力度是挺大的,一时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从他的哽咽的语气里也明白了:他破防了,而且毕竟有爷孙辈份的矜持,不愿让小辈看见自己哭泣的面容。我第一时间的确没有看到爷爷的难过到流泪的表情,准确来说,听到一向冷静、理性,我视为榜样的爷爷,会当着我的面压抑不住,哭出声来,我真的不敢直面爷爷的神情。而且几乎同一时间,我肯定是淡定不能了——还镜水?拉倒吧!先前不就说了吗,在我记忆里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听见爷爷的哭声,这等同于把一块巨石砸进一面镜湖水中,那可不是惊天巨浪,一时间声势哪能消停啊?
“爷爷……呜哇!爷爷……”我的哭腔比爷爷响得多,虽然哭泣的原因……回想起来的话挺单纯,也跟这次事件没啥本质关系——我从脑出血入院治疗到刚才,两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过哭泣、泪目,哪怕深夜也没有,因为我的偏细腻、负面的感性情绪,大都只会在我个人空间里表达出来,而病房又不是私人的。说回来,我这段时间一直是靠着我“镜水”的自号的自律,还有强行的麻木,就这么度过来了,但大概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心里积压的委屈并不少,拿钥匙开门后,并不是还能自主控制的。那感觉真的就像开闸泄洪那样,想收都收不住的……
我们爷孙俩虽不说嚎啕大哭,但场地并不是在病房里,而是走廊边上,言下之意是不仅可能来回人多一些,走廊还有一点回音。其他患者、患者家属、医护人员见了会有侧目,但他们也不会像是多管闲事的人那样,主动问我们有什么情况,让老妈、奶奶她们觉得挺尴尬。我和爷爷哭了大概半分钟不到,奶奶给爷爷擦眼泪,老妈则是给我擦眼泪。
“好了,重阳节,小崽记得祝福长辈,这是好事,怎么还哭上了呢?”
“就是……老头也平复一下心情,别把情绪整得太激动了,自己的身体亏空,好好的事情结果整得更麻烦……”
我和爷爷结束拥抱,对视一阵,平复一下情绪,先后都是报以微笑。
“对不起哈,让小崽见笑了……”
“嗦……说什么呢。”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该说的……对pu起的人…是我,我说…说个重阳节,祝…祝f…福的句子,都达……达不到合适…的效果。”在我的概念里,哪怕在医院这种大背景下有乐极生悲的故事,也跟现在不沾边吧?我设计好的东西就崩了,不说自责内疚的问题,起码心里不好受,尤其老妈下面这句,实在出乎我意料,但她也不是批评、嘲讽我怎么样,我相当于憋着一口闷气,一时咽不下,吐又不好吐……
“爸,牛他应该是收到了同病房里刘洋凯的刺激。”老妈对爷爷这么解释道,“早上刘洋凯先对中间床位的老两口道声重阳节快乐,身体健康早日康复,章启轩就临时想到也跟您说句祝福的话吧。”
我……真的是有哭笑不得的意思好吧。生气也不至于,本来不光我和爷爷,奶奶、妈妈等人刚刚也多少处于尴尬的状态,我现在要是一时冲动跟老妈说了重话,那气氛就扭不回来了;可要说完全不生气也不现实,只是心里难受、怄气的地方,不在早上的事件本身……
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到现在虽然程度降低了,但就我母上大人的思维经常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且她的脾气倔还时常表现在与我交流沟通上:基本是第一时间先给自己定调——就一件事的态度、处理方式……而且以自己为主,稍稍偏移问题不大,但能达到起争执的程度,她就不仅不太听别人劝,甚至还会在别人讲理的半途,抓到与自己观点不符的点,就立马反驳,使得场面逻辑变得混乱。我本身就不喜这种交换意见的方式,加上我小时候,她还年轻、比起现在更有心浮气躁的意味,一些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自觉没啥大问题的小错,都能收到老妈的巴掌。是的,有打手心,还有直接打脸的,确实给儿时的我造成了抹不掉的心理阴影,除非这次脑出血入院,把镜水整成智障,忘记之前的事情……可这样的话,不但我觉得划不来,我的母上大人也不会因此觉得庆幸吧?她觉得庆幸那还真让我失望、恐惧呢。
我跟爷爷这场说词,能说明我和隔代老人的感情挺好。而我虽然没跟老妈临时讲清什么,让在场的其他人听着有些不好,但如果回想起先前我俩的沟通模式,能够猜到彼此的僵硬……不过就今天而言,重点肯定不在母子这边,既然我刻意忽略了老妈对爷爷的说法,那就凸显出我还是挺满意的,我对这次重阳节操作的认可,实话实说,为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提供信心,不论是康复训练的努力,还是日常生活中的相关事情……
后者主要是两大方面,一是有关我的《拾道,墨心》,给到网媒之后就了无音讯了,既没见到公众号的推送,也没有负责编辑的熟人的询问、吐槽……以我原有的性格来讲,一天天吊着我,我没有主动确认的话,心里是挺难受的。但有了这场发泄(哭出来),心里平衡多了,考虑的方向也更多地倾向自己——他们提要求,我当然会改,但现在我的主要任务不是《元素》啊,耽误康复训练、分心总不是好事。
其次是我在空间里装逼的东西,在我看视频、刷文章时注意到的名言佳句,今天又想偷个懒,不动脑筋想句子,就照搬上去好了;其他的则是灵感一动,自创一条短句,收割一拨点赞,也算维持自信心——还是《元素》第五期的序诗问题吧,说最近我的创作状态不算差,因为未知的东西而去影响镜水现阶段的主业(康复训练),这说到底,都不是“要不要”、“会不会”,而是“该不该”,程度更深一层的问题了……
总之,我的状态是把初稿经由网媒那边审稿后,会不会打回来修改——这类事情强行抛在脑后,除非自己闲到没半点事干了(理论上是不现实的,至少康复是每天需要、合理量的情况下越多越好的)……思绪集中在文艺方面。我算是隐约理解到从古至今,国内国外,不少文字家、音乐家、画家……那些工作偏感性,能让他们的心神从现状的各种未知痛苦中挣脱出来,往往能让他们的“它们”,因为倾注比他人,起码是比过去的自己更多的心血、专注度,所以当那些观看者代入其中,会更容易感同身受,获得共鸣。
我大概挺长一段时间里,空间的说说都保持这种风格:要么是见到名家名言佳句,瞬间有戳中我内心深处,那久违的、敏感的神经,又不是之前我听过的,就愿意搬到空间里。前两天突然看到陆游的一句诗,实话实说,明明他不是一个非著名诗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见过这句“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看了译文才算真正明白,是形容作家(诗人)有丰富的生活和高超的写作技巧,那么动笔时就能挥洒自如,作品浑然天成,不是常人的思维、言语(刀尺)所能衡量裁剪的。
我……看完译文,觉得陆游大佬这波还是挺自负得瑟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在看了解释,多数人都觉得是在说寄**?然后我抄了大佬的句子,像龚振墀、几位语文老师……他们应该知道这句的意思,但我没有另作解释的情况下,同学好友之间(龚振墀)认为我也装杯,互相调侃一下也能消磨时间。但第一个赞是肖宇娘,这就让我有、意外,心里也突发地萌生一点调侃他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