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啊,总是这样的:大都是愿意向上努力的,往乐观的方向看的,只是同样是多数人,要么容易被路上坑坑洼洼的难处,大大小小地打击,加上自己心里负面的情绪一上来,就容易产生放弃的念头,要么就是路太长了,一眼看去都望不到终点,心里没有一个确定、想象中能触碰到的目标,那有人就只会仗着三分钟热度、一股子冲动的莽劲,喊着要干嘛干嘛,结果半路上发现坚持不了,也垂头丧气放弃了……
镜水的19岁生日,的确是难忘的一天,快乐、开心的“难忘”是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物质上也有满足;可能是主旋律是高兴吧,所以就凸显出镜水和思语闹不合的“难忘”。我在14号深夜也算调稳了心态,没有去问应化1502的一些同学思语近期的状况,对思语保存了一份信任。她随后的几天对我也挺好的——恢复到每天按时段的互相问候,没有再谈及我和王玉清的事情了,而虽然思语没问到这上面,我也是自觉地不再跟王玉清主动发起聊天了,王玉清毕竟现在也不是国内网民,她也有自己的学业、生活、甚至可能有打工兼职要忙,所以几天不联络,也就不会像先前那样,有老友再联系、我又有特殊情况(住院)的情感加成……
生日过后的一小段时间,我和思语似乎恢复到往常的交流状态了,让我的心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该说好景不长?我是可以发誓:在这“一小段时间”里,没有挑拨小女王的动怒神经,不如说我都是谨小慎微,绕着那些神经老远了,可思语还是再次对我放冷枪——这次是没有指明理由地降低恋人之间的交谈频率、内容丰富度。注意哦,这回说的“交谈频率”不是一天三次降至一天一次的那种降低,而是首次出现不愿主动跟我聊学校的琐事,我要是没有主动联系的话,苦等了一天就只收到一句晚安的问候。
这……我就不是“隐约感觉”不对劲的问题了,而是有不妙、关系不稳的第六感在心里飞快滋长。但说实话,我还是不敢——不敢瞒着思语问应二的同学,她是不是……更不敢直接问思语,“你在学校里是不是有喜欢的其他人”……
是啊……我怯懦、自卑的性格缺陷,在这波不敢跟思语打开天窗(撕破脸)的举动中,暴露得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这意思是我能和思语说说话,就算是觉得自己挺庆幸、满意了,没有往更深层次的问题去想,说是自我麻痹也不为过吧。我和她的关系,现在就处在一个极度微妙的平衡状态,哪一边加上一根针的重量,摇晃的动态平衡就会被打破——我心里应该是知道这个结论的,但毕竟思语是我真正意义上的首任女友,是我的初恋女友,是我投入情感最多的同龄女生,与其说是我“舍不得”,这时不如丢掉我惯用的面具,自己是不愿、不敢承认,思语对好脾气先生的态度、感情已经没那么深切、浓重了。
“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呢?”当自己扪心自问出这句话时,我其实内心的情绪波动真没有那么大,我说出来你们都会第一时间认为镜水是在说谎——除了对一段合适的、值得回忆的恋情的结束,当事人抱有基本的遗憾、叹喟命途多舛,其余的都是理解、宽容、对对方未来的祝福。
冷静下来想想,说句自己听起来心酸,但又符合我恋爱观的话:一开始提出分手的是镜水啊,思语自愿陪我熬过了这前期最难熬的康复治疗期,虽然还没结束,但不得不承认,她是给予我一份温情,帮我缓解精神上的压力和痛苦。而她对我的抚慰,时间一长,她自己回头回想时,就像老调重弹、千篇一律那样,连普通情侣互相取暖、期待新鲜事物的基本要求都做不到——我对她的付出和她对我的支持,两者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思语越到后面,觉得付出与回报不对等,心里难受、觉得不公平,这算很正常的想法啊。因为恋爱不能与婚姻相比,那是感性的自愿付出和下决心后需要双方都担起一份责任——占比的差距不同的,所以我哪怕知道,思语是觉得情感上的收支不够平衡,先前说了“不分手”的是她,过后看样子“出尔反尔”的也是她,我也不会把责任完全推到她那边。最根源的一部分,如果我能勇敢坚强一点,也有早承认早解脱的松快,不必内心那么纠结、麻木吧?
我和思语的感情就这么……在明面上瞧不出实质的增减,但彼此其实都知道:像是行尸走肉那样的问候,时间一长,双方都会开始有突如其来的疏离感,到时谁开口道出那句话,谁都不会觉得奇怪。我是私心为主,她大概是同情心、念旧情,加上身处环境(学校)的问题,就算大多数人能理解:章启轩脑出血偏瘫了,黄思语选择与他分手完全正常,可分手的理由、契机,包括时间线的考量……她是要在江南大学化工学院里继续生活至少三年的人,而且说不定章启轩还会重返江南,那黄思语理论上就更要为她自己在学院认识众人的名声做好铺设啊,至少要冷静降温一段时间,然后找时机和平分手……
十二月初,准确来说是十二月十号,先前工作日的时候,有别于普通医护人员装束,但还是能认得出是医护人员的妹纸,向我们确定了章启轩补颅手术的时间——十号下午,简单说一下流程,家属签字同意,这就算进入倒计时了。对我而言,这算是件挺大的事情了,这趟手术做完之后,就要开始周末回家睡觉的节奏了,首次面对实际上下居民楼梯的问题,还有家中简便训练——没有康复中心设施那么齐全的难处。但随之而来对我的好处也不是一样没有:家里人见面可以不用来回跑太远,老人家的话也不必拎太多东西,家中也有私密、温馨的安全感……
各种舒心惬意吧。而且娱乐项目的自主控制权进一步加强了,又恰逢周末,和老爸看《蒙面》更放得开,边听边聊,也是锻炼语言表达能力,爸妈当然乐意;做完在家也能做的康复锻炼,晚上把自己关进房间,有私人的、安心的空间——与好友、恋人谈天说地,思绪也能拓展到比之前更远的地方;也可以让自己置身于动漫或游戏世界中,暂时让我忘却现实中的烦恼;再有深夜,如果我难以入眠,反正镜水可以操作的娱乐活动大量减少了,我已经空了几年没有看国内的网络小说了,现在完全可以入坑几本好书,把自己代入进书中大背景里……不说我有多猥琐,把自己想象成主人公,左拥右抱啥的,起码作者写得形象、认真的话,我的脑补能力也会激活——来个上帝视角臆想一下总ok吧?
嗯,当然最后这一段不能心情一激动,想都不想就发出去了哈……但本质还是挺开心的,住了几个月的院,终于有回家躺在自己那张大床上的期望了,毕竟家里的硬件设备总比医院病房要舒心一些的吧?而且我还说了这么一段话,虽然看不见思语的面容,但能猜到,她读后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
好脾气先生:“我最近才突然意识到,十号那天貌似是我首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进手术室……人生第一次在手术室肯定是宝宝降生,但我们没有新生儿状态的记忆嘛。而在我脑出血被送到铁路医院抢救,做开颅清血手术时,包括血管瘤摘除手术,我都没有亲眼见识手术室呢,这次算是经历过术前流程。”
小女王:“……意思是你还挺期待?”
先生:“嗯哼,补颅手术的麻醉还是全麻,我一直挺好奇我是怎样陷入麻醉昏迷的。”
小女王:“你一直以来都没通过度娘问答案吗?”
先生:“毕竟之前我自己,包括亲戚朋友,没什么大型手术,我那时也不会想着问度娘那些手术本身,每个环节更细一些的知识。”
小女王:“好吧……愿你手术顺利,身体越来越好。”
先生:“借女王大人吉言,那我手术那天就暂别和你的联络,之后等我麻醉醒了,我拍补颅后的照片给你看……”
十号上午,有医院里的理发师傅给我剃个光头……话说我之前就有一点挺不解的:剃光头,但难免有没刮干净的部分,而且我现在左半边脑袋还不是标准的弧形,有极短的头发没剃干净,在我想来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那……那些极短头发没有剃干净,补颅又做好的话,后续的生发会不会出现问题?
嘛……不过我现在语言表达能力不算恢复得很强,理发师的话我不好去问专业医学方面的问题,去问我的主刀医生的话,一时间感觉又不好言词简短又准确地表达清楚这层意思……十号下午,被安排送往手术室,我是一声不吭地注意术前的一些流程:进电梯间,到手术楼层,把我搬到手术台,无影灯一开,还是挺刺眼的,让我偏头看向进门的方向。那些医护人员正在做着消毒处理,但洗手台是不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的,镜水只能听见水流声、用力搓手的肉与肉的摩擦声,以及大概不太会顾及我还处在清醒状态——医护人员在确认手术患者的状况,在照本宣科念完一些数据后,他们还是会聊起一些题外话的。
“19岁啊,好年轻的小伙子,可惜了……”
“外地人还是本地的?”
“n市人,放暑假的时候脑血管瘤破裂出血,出血量还挺大的,加上像你说的,年纪小,当时还挺受医生们的关注的。”
“那他这是休学了?19岁,嘶……高三备战高考还是大学生啊?”
“应该是大学生或者准大学生吧,不至于升高三就来了比高考还严峻的人生考验……欸,话说徐嘉琦你怎么这波这么八卦?要么你等会儿自己去问他,我是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