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汁萌,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啊。”
是我们高中五人组的小群,欧阳首先冒泡,给上祝福,发个小红包……嗯,雀食不大,总计五块钱,一人一块的平均水平,小数点前不是零,那就不是非洲人,不然新年临近,自己这个“新气象”……就有、臭了。
关于线上红包,我先不管数额大小、人数限制多少的问题,我自己发红包给自己定的规矩是挺“洁癖”的:自己发的红包自己不领。意思是像我在我们高中五人组的群里发红包,我从来都是定领取人数四个的。我的好友们基本都没这个讲究,彼此也没有因此产生矛盾、不和的时候,算是尊重对方的行事原则吧。这个小群除了我,其余四人都是发五人份的红包,自己领一份,我自己领自己红包的行为真的没有不屑、瞧不起的意思,只是内心有点好奇——他们是不是在大群里红包抢不过那些手速贼快的人,于是在小群这种操作中找寻一下安慰感呢?你看,欧阳、我、磊子……陆续领了红包,然后磊子就在看了大家领取金额之后,发了个撸起袖子面无表情的动图,问道。
黛玉:“怎么我才只有你的一半?”
说的是欧阳,他是我们五人当中获取金额最高的——他是一块六,黛玉则是八毛二。而欧阳一句,叫我们还是哭笑不得,没法继续吐槽下去。
欧阳:“憋说了(哭泣.jpg),刚刚有个五百的随机大红包,我就得了三块多……”
黛玉:“……自己给自己心理安慰,能理解。”
理解?把他们有个大红包,自己整个非酋的遭遇跟我们讲一讲,言下之意……是向我们求份心理安慰呗?我看看自己企鹅里零钱钱包里还有多少,拿出十块钱——欧阳的两倍,人数四人,写句“兄弟情在,阖家团圆幸福”,于是总算让欧阳当了回欧皇。
欧阳:“三块多,非酋还是不会一直当下去的,谢谢镜水,身体健康主要是给你的祝福,希望以后越来越好,大学假期时间有多,我们会约着来看你的。”
翔:“镜水你年节后还到医院康复吗?还是居家锻炼?”
镓坤:“返校时间家人有初步商量好吗?是17年秋季还是再练一年?”
我跟他们说了年后还有去医院康复训练的一段天数,也明白问这话的意思:除了欧阳在皖省读大学,另三位都在n市本地。既然欧阳首先提出了看望,那就是他们四人商量好,寒假结束前组团来看我一趟,问一下我康复的情况。
镜水:“我应该是最后一轮到二附院做康复训练了,后续会不会换家医院锻炼那是再说的事,但这次康复训练不会住院,像上学那样,下午等家人开车接我回家睡,次日又送我到医院锻炼的……”
“你们一起来的话,周末休息我在家,想让我们聊天场合偏私密,就挑个周末下午来吧,你们也认得我家,不用有人领你们上楼吧?”
等于是我把欧阳和肖的问题一并回复了,但有关镓坤的问题……我算是假装没看见,而是自顾自地转移话题,聊起这波春晚只从节目名字来看,“没啥一眼就感兴趣的曲艺”,包括镓坤,大伙也都顺着我的方向聊下去,没有再提“何时返校”——基友们互相是了解得挺深的,四人大概也觉得:毕竟时点是传统最喜庆的节日,章启轩那趟脑出血量级还很大,现在这个状态,说是“奇迹”、“捡回一条命”都不为过。康复的话,一年显得还是有点赶了,镜水估计是盘算着锻炼满休学的两年,然后再看身体情况返校吧?
我们五人算是挺有默契地闭口不谈镓坤刚才的问题,我是一边闲聊着游戏更新、催促着自曝恋爱有没有新进展(像磊子、肖的从零到有的调侃),一边切着看别的群消息,能回应的就插两句,时机不好,那就继续潜水,反正对于线上红包错过,我也不会觉得可惜、难受啥的。主要是从镓坤提及“返校”,我现在心思就一直绕不开这个……倒不是因此觉得消极、悲观,我还是偏乐观的,说得难听些,毕竟是辞旧迎新之际,不能让我的负面情绪感染到家人们,尤其是老人们——所以我得用较麻木的心态,机械式地过好一天又一天,走一步看一步,于我自己而言,只能这么操作,才不会把训练视作苦难、后期吃力“不讨好”(效果不明显),就不坚持基本锻炼,最后自暴自弃……
早在去年(官方吐槽:具体点不就上个月……),宋医生、刘医生她们就给我慢慢讲清楚偏瘫后期的康复效果:从脑卒中发作到之后的大概六个月,是偏瘫后遗症康复治疗的最佳、效果最明显的时期,之后就成指数式下降了,虽然运动康复效果不能说完全没有,甚至还有退步,但至少说花销和疗效不成正比,就患者家庭来说肯定不划算,医院也有床位、治愈比例……各方面的考量,换位他们(医护人员)想想,付出了劳动,结果患者家属们只看疗效,而且不管医学理论知识,这就让白衣天使们扶额头痛了。
我要说从脑出血到现在,一点没想象过自己以偏瘫状态继续完成大学学业,那是假话,可也正是因为我稍微细想过了,使我产生了多角度的恐惧感:发病(脑卒中)六个月后,康复治疗效果大大减弱,如果我回到校园,会接受熟人、陌生人程度不一的异样眼光,这在我心里都算好的了……
我脑出血的严重程度,加上现在的康复进程,要是返校,肯定得让老妈陪同一起,照顾我的部分生活起居……就是她作为母亲,有母爱加持,对外界的闲言碎语不太在意,那也是她看在我的身份、面子上——她的性格可是直爽泼辣的,要是没有这层自我约束,母为子跟别人起冲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后续矛盾、责任追究……这就不好说了,到时还可能因为陶丽的缘故,把章启轩在学校、学院内的交友圈进一步缩小,让我在不刻意的状态下,孤独寂寞的感觉被放大,想想要以这种样式过三年,那真是……对我内心是份持续的折磨啊。
而有折磨,既然有了返校的意愿,那就得想到一些能让我心情舒畅的事情,我才能更好地坚持下去。可……我真正所谓的兴趣爱好(娱乐属性),打篮球是不现实;羽毛球自己还没拿左手试过;跑动也并不容易,现实用笔写字的话,我左手的水平还不及发病前右手的漂亮程度的一半呢;而唱歌……算是我其中最大的痛了,现在注意力集中都会有跑调的时候,而且戏腔的假声唱不到以前那么自然、那么高了,在我看来就是丧失了一项天赋技能——我18年以来就没在课余时间里,无论自己喜欢还是受别人推荐,上过一节私教音乐课。这的确也是我到目前还难以完全释怀的伤,毕竟说白了,我当时追到思语,一大助力就是我一副还不错的嗓子——对上了同样喜欢唱歌的她嘛。
而谈到思语,与我分手后没过多久,又重新摆脱单身行列,我对此真没有恨意,表示理解,但我如果返校……毕竟是同一学院同一专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际范围,我再见到黄思语的时候,哪怕身边没有现男友,我觉得我和她,双边都觉得尴尬吧?不知该说什么好,更别谈之前自己有留意到:由同级变成学弟的身份了……
生活中有麻烦,学业也是因为偏瘫的后遗症衍生出很多问题:持笔的一系列行为都需要“重修”,而且效率减慢,我滴马原重考,不清楚如果还不及格,到底是我不适合入党,还是写不完题目?但现在让我烦心的还是我的专业本身——应用化学,我起初报这个专业的目的,也是高中喜欢阳仔,继而喜欢化学,也对化学实验感兴趣。但偏瘫状态下的镜水呢?实验课本来是我的一大乐趣,我手法、预判的感觉本就细腻,这是我对于实验最大的优势。每堂实验课基本都是轻轻松松前批次就完成课上作业任务,能让我以正常规则提早下课,这是能让我心里暗爽的时候了。
那如果以偏瘫状态做大学化学实验?呵,能不能让老师第一次就批通过,心里都没谱呢,就更别说提前下课(无声装杯)的事情了……而既然聊到了化学实验,大学本科最后一道关,就是毕业论文了。我的专业是理工科,大学四年的后半段是需要找个导师、跟着ta的某个科研项目的团队打下手的。也许我那时跟着的学长学姐,都很温柔,见我的特殊情况,给我安排的都是任务当中最简单、轻松的活计,可我不甘心啊——我觉得以这种方式,那叫真真正正把毕业证“混”到手,与我,想象毕业典礼,校长亲手把证书交到我手上,我都不是激动,而是低下头感到羞愧;对于导师、我的师兄师姐来说,有人可能会就我加入、成功毕业的事,夸他们有善心,可背地里,保不准就有黑我、黑团队做法的言语——因我而令一批人担责,甚至影响他们今后的发展……让我内心就很难找到一个能站稳的理由,自己不受内疚的折磨。
“也许我在老妈说一年后就返校,心情自然地产生抗拒、抵触,下意识要过满休学的两年,与其定义我偷懒,说我胆小怯懦,需要更多时间来缓冲、寻找支点应该更合适。”我这时也不会忐忑有人笑话我了,镜水也会害怕,我得承认这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