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大的歉疚之意缓和下去,虽然我之前是为了不耽误每日的居家康复锻炼,下午的量提前到上午完成,但……肖老师和龚振墀都挺好奇无需借助辅助器具,我有没有康复训练的方法(毕竟他俩都不是头一回到家来看我),我算是多练习了一会床上、床边运动给他们看看,表示除了在医院里康复医师教给我的一些动作,自己也有心思认真、正经的时候——从b站那儿翻找出一些偏瘫居家锻炼动作的细节短视频,一来有的医生确实没教过,当时肌肉力量、关节灵活度不够,现在标准提高了,但医生又忘记告诉我了,二来有些锻炼目的重复,如果训练时间、强度自己控制不好,还可能起反效果。
“你们现在是真的都长大了……”肖老师小小地感慨一句,“就说眼下,章启轩和龚振墀,当年在我教的学科里争得不可开交,不认输赢,但彼此却认了好朋友,我作为老师,是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人说挫折、苦难……是让人加速成熟,使人坚强勇敢的,但那是积极、正面的好结果,另一部分的人会变得麻木、消极,丧失斗志,甚至眼里、心中,熄灭了活下去的光芒。”大大对着我说,“章启轩,要看开,想明白,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冲这一点,你就要一直维持着最基本的信心,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都希望,也相信你能取得进步、成功,无论大小,无论先后,加油。”
“噢,谢谢谢谢……说老师…大大之于我俩,恩同父母,绝对不虚…不虚啊。”
“你就是说大大某些时候,还有man的一面,镇得镜水君不敢有什么大动作?”龚振墀这时突然一本正经皮了一下,“但……我一直是觉得肖大大很娇小可爱的,没啥man的时候,启轩君这么想,是不是侧面证明……启轩woman的时候偏多?!也有一定道理哈,毕竟在脑出血之前,镜水的拿手好戏可是刚哥的《新贵妃醉酒》啊,那我是的的确确服气的。”
“你这个人就是……皮还先不说,衣……一出就能得…得罪一片,你说……怎么收场?”
“嘿嘿,给大大赔个礼,抱抱她还能让原课代表羡慕,至于原课代表……”龚振墀嬉笑着哼了一声,“镜水君大人大量,要是计较这种事情,那不是无形中自己打自己脸吗?”
“哼,那我先手……先下手为强,先抱大大。”
“哼,想得美!别忘了,我和大大是一起来的,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我在新年第一次见大大的时候,会不上拥抱操作吗?”
“你们……我收回先前的话,你们还是足够幼稚,成熟只是一层给长辈看的伪装。”肖大大一拍脑门,睁眼又看见我和龚振墀……嬉笑地看着她,冲她竖个大拇指,异口同声回一个“Bingo!”让萝莉老师“没好气”地挥挥手:“去去去,没大没小,龚振墀还把我的原课代表带得不够内敛,我还一直没找机会跟振墀算这事呢。”
“我只是践行自己的原则、方针,又没有刻意去引导镜水君?硬要说的话,就是镜水君被我吸引,愿意效仿我的一些品行还差不多……”
“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这是…当着大大的面,愿意……承认你其实…其实有gay,基情的qi……倾向吗?”
“gungungun,肖大大别相信章启轩说的话,我们等会儿还要一起走一段的,您别对我退避三舍,甚至以后都不跟我见面啊……章启轩你这个人,劳资跟你没完……”
嘛……也不知从哪个时刻开始,话题就变得有亿点失衡了,不过都是半开玩笑,不会让这趟看望慰问不欢而散。不到下午五点,毕竟这是刚过冬天,天色还是暗得挺早,加上我和他俩只是聊天,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可以消磨一点时光,所以总体龚振墀和肖老师在我家呆的时间还是不算长的。可惜的是,没法招待他俩留在家里吃顿便饭……按形式上讲的确是便饭哈,而且正好冰箱里剩了三份,但我就是表面、官方说法地客气一下,请他们吃自热饭?我、龚振墀、肖大大,包括晚些回来的老爸老妈,听到我说“晚上在家吃自热饭再走吧,不想吃这种的话方便面也有”,不得闹得我们三人真留下不好还难忘的记忆啊?
“差不多走了哈,镜水君,拜拜。”
“好好养身体,好好休息,章启轩……”龚振墀和肖老师要离开了,我也是从房间到大门口处目送他们,还没开门,大大接着龚振墀的话,说道,“像我们前面说的那样,未来的医疗科技会有怎样的提升,谁也不清楚,不要轻言放弃了,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有什么烦恼、困难,多跟家人、我们这些朋友商量,大家都会帮助你的,你也要活出精彩,生命的亮光,在现阶段四周阴暗的环境中,才显得更闪耀,更精彩啊。”
龚振墀鼓掌,我也是心头一热,稍稍立正,向大大和龚振墀弯腰鞠躬:“感谢,我会记得……记住老师给我…给我的教诲,理智的同时,布…不忘奋发香香……向上,让老师骄傲的!”
“嗯,期待着,再见了……”
门关上,我较深地呼吸了一口,在门口处愣了有一会的,回想起下午我们交谈说起的,对我切实有用的话语,心里是挺感动的。先不说别的,这次大病,真的是让我体悟到“情”字的深意:亲人的无私关照;同学、老师的慰问,不抛弃;医护人员对残障人士的爱护、良善——都把我从绝望的泥潭中拖拽出来。虽说不能算是“迅速”,但那“慢”的原因主要在于我自己的犹豫,眼里重获“光明”的速度,对我而言也是够用了。
“哟西,看会番,然后热饭,一天中大多重要的事情就解决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哼唧哼唧小曲,慢悠悠地做着随后的工作:恰饭,看b站,回消息,晚上的滚筒训练量,洗脸,做床上康复运动,之后就是纯粹的休闲娱乐时间了。看番啊,玩玩手游啊,如果爸妈他们回来得挺早(毕竟吃喝玩乐要连着四天,后半段他们多少也会有、顶不住的),跟他们打声招呼再睡,他们也会问几句关于下午看望我的人们的信息……
嘛,刚才提到的几个流程,其中的“洗脸”,结合下午肖大大对我说的那些积极、鼓励的话,的确会让我心里有声“啧”的不悦——绝不是对于肖老师本身的不满态度,而是对我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无法通过直接、简单的手段,完成一些行为举止的一种自责、不安。现如今网络发达,短视频开始火起来,而不管是营销还是自创,虽然比例少,但还是能刷到残障人士的自我激励的模样,有像偏瘫患者,也有截肢的更残疾、更让人不忍直视的人——社会人也好,比我更年轻的未成年人也好——能看见无臂父亲照顾孩子;无双腿的人趴在一辆平板车上,在街上手撑着移动,抬眼看向来来往往的路人,时不时低头乞讨……
难受归难受,像那位无臂父亲,跟他结婚生子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抛下他们而去,那位父亲能用双脚代替双手的功用,给孩子做饭烧菜,确实让我吃惊、有敬意。而反观我自己……在他比我情况还糟糕的状态下,在医院康复医师们教我一些居家康复、生活基本技能之后,我有哪些无法即刻获得自立的事项,细想也得家人帮助的“难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