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直播,一举成名,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啊……”商玮哥听了郭家两兄弟的发言,想到的是我做个电竞直播人,抓住其中的各种机会,挣的钱八成不会比现在每月《公主》正常写作的收入更低,但稍加思考,他还是提到了我同样想到的那一主要问题——网络暴力。
“但既然说了,章启轩现在是偏瘫状态,那么可能还没有在直播平台上站稳脚跟,刚有点收入,就会被线上一些心态不好的网民做他的黑粉,网络暴力,搞得章启轩也不愿继续干下去了。”我也暗自点头,这是我想到主播这个契机,但不愿把娱乐转变为自己的一个道路选择,尝试、坚持一段时间。内心产生的拒绝的态度有大大小小挺多的,而且毕竟前几年不说在直播平台上看,只是b站看次日的录播回放,也知道游戏主播的诸多不容易,网络环境差,我的身体状况很可能遭受网络暴力,这是大概率事件。
除此之外,连带着还可能有家人的否定;不光少有普通正向的支持、引导,甚至是更多的嘲讽、人身攻击,我在那个阶段不会想着用很多的精力去打击他们;而且说到直播,又牵涉到工作量分配的问题,先不谈前期要用多少时长换人气提升,而是我现在写轻小说的意愿不会随随便便中断,那这就形成矛盾——我的心神通过休学的这两年多的时间,总该明白就算想努力、不躺平,也不能拼得太狠……但每天的时间总是不会增多的,而且像我还是慢节奏、不是一开始写书,就几个小时不挪窝,就不干别的,意思是哪怕我是为了自己赚钱生活,家人也都同意了这种模式,我自己如果尝试一段时间,可能写轻小说、做直播,两头落空,整不下去……
“嘛,反正都是想到了,随口聊聊,讨论一下,别太认真就行。”商玮哥拍拍我右侧肩膀,“做好心理建设,你写书坚持下去,居家基本的康复锻炼、网上看看最新的相关消息……这都别落下,我们这一代晚辈中,章启轩的年龄算是偏大的,未来科学发展,什么都是不可预知的,那么自己就别自灭期待,我们都希望在有生之年,甚至只是不久的将来,你就能重回一个四肢健全的身体,继续给邓宇航、郭晓泷他们树立榜样形象。”
房间里的少男少女们,我是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本质上是害怕在他们脸上瞧见一瞬间的嗤笑、不屑。我没有多说什么,有小弟不太懂轻重地开口道:“商玮哥,打不打嘛?本来就是多人匹配玩玩,沟通好一点,牛牛哥想看邓哥玩电脑端游,就让他呗,反正要玩农药下午还不缺时间。”
“你这话说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真不知道你是真没听懂,还是你年幼无知。”商玮嘴巴微张,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开吧,打个游戏都急,不过像我,估计章启轩,也经历过小时候爱玩,要么是下楼和小区同龄人一起玩,要么是玩手机,玩游戏机,玩电脑,爸妈肯定会限时的,你们在这里急也能理解吧,我主要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单手星耀玩家的本领。”
别说成这样,下午到时真上场,我一紧张,玩的还是c位的话,最后因为我团战发挥不好,defeat了,那就更是臊得慌了——我半遮半掩地说出了这层意思,倒是以一种不算太糟的那种自嘲态度,缓解了当即的氛围压力吧,大家要么能跟着笑出声,要么脸上表情也不至于很严肃、难看。
从先前到场的一拨人口中已经问清楚了:中午、晚上都是在外面吃饭。我两拨都是有车接送的,虽然家里饭店不算远,多少会有点不自在……我们在n市的几个家庭,拢共男女老少几十号人,过年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还是挺亲近的。只是早在几年前,大概也能和我青春期的性格变化挨上关系吧——大人们聊的社会、国家方面的事情,一来接触不到,二来还有点可笑,聊得high又能怎样?连投一票的权力都没有;而范围缩小到大家庭内部的事件,能在这类公众场合里聊的,也就是老少的健康,晚辈的成绩,不久后的打算了。
我以前为什么总是挺早吃饱大家庭聚餐这类,然后领着弟弟妹妹下桌在饭馆玩闹,是因为我心容易静下来之后,就挺难不听到隔壁长辈一桌,他们喝酒谈天,哈哈大笑……声音挺难不传进我耳朵里。他们谈到小辈的学习成绩,爸妈总是谦虚低调——这态度我也很认同,但膈应我的是老妈在亲戚面前笑着客气,到家则是一副严肃态度,这样的反差让我很内伤。在后来我才能用比较准确的词语来表达这种伤害——精神暴力,只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在我和她吵,她在我中学时期不太能听取我的声音,加上后续我大学、偏瘫出事拢共三年,她也的确对我温柔很多,算是挺典型的中国式家长与孩子沟通相处的流程,我就懒得反向提出之前的问题,要求寻得她的道歉吧。
而且到现在,亲戚们有时在饭桌上会问及我的康复情况:有比之前更好的恢复吗?退学还是陪读念完本科(有亲戚是饭点才会来)?在家有没有干出什么成绩?我要么是能顺耳听见,然后爸妈、外婆小姨,尴尬地笑,要么回家路上,车上,老妈开口对少数在饭桌上不太注意措辞的亲友进行吐槽责怪。如果不好听的话不太容易止住,老爸或外婆会劝她“少说两句”、“牛牛还在呢”,老妈有时会停止发言,有时还是压抑不好情绪,把家人也怼一下:“章启轩也是大小伙子了,再说,我说的本质上不还是为了牛牛自己吗……”
嘛,聊回我,我在亲友聚餐的中段就吃完吃好,然后一般带着各家的弟弟妹妹玩——以前是觉得老妈故作淡定的那种谦虚有、嫌,所以干脆离远了听不见,也是怕弟弟妹妹们听见,对我这个哥哥产生不好消除的厌恶;偏瘫时,忍住大人们谈话涉及到我现在身心状态的羞耻感,又想想原先能与自己一起玩乐的兄弟姐妹,心里也有难过,而这种不好提前让人开车送我回当天亲戚家,过程中的感受是挺难熬的。
不过嘛,毕竟是2019年,挺特殊的年份,听到的更多还是下半年的国庆大阅兵,还有连带着一些大区域内部的新闻。随着我们这代晚辈也有步入青春期、18岁成年……加上现在娱乐方式的快速转变,确实在我这个立场能挺明显地感受到:大家的生疏感重了,不说很多吧,但一些还是有的。这多少让我觉得有点心酸,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方式去看待、自我开解这种问题。游戏、二次元的番剧、大一之前我的一些学生经历经验……这些能成为我和他们的共同话题,我毕竟是过来人,这能在某些时候拉近彼此的距离,但……我想想又容易回到“时间不等人”这类人生道理上面,再过“一段时间”,真到我后面的家中一帮兄弟姊妹,成了社会人,那时我再自审一下,就不知是打心底庆幸还是自哀了。
我是跟企鹅、wx上的好友们拜拜年,简单唠几句(当然像老师之类的长辈就不能在态度上随便了……),他们见了我的问候,毕竟中午这个时点,接到、回复的概率还是挺大的,时间差也不会很长。我专注到私信里挚友们的关心、祝福,像小群里,还能收到意思一下的红包——还没确认金额但内心早就明白,不会让人产生心理负担的数字。以及偶然的彼此身边的图文小new,供大家一乐,我……就只能当捧场被逗乐的一方了,苦笑的情绪还是会不由自主生发出来,失落感也有,但倒不是因为“我想当主角”这种挺low的想法,而是明白:自己现在有很多事情是有别于常人,难以参与其中的。很多时候,自己不被别人瞧不起,ta还愿意伸手牵拉我一把,这就已经够味了,而要是图文是无意中牵拉到我的痛处,或是想到未来,我们的关系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稳固……能臆想出我为什么失落吧?
总之,我也难得有这种时间,会多个消息弹出来,我企鹅wx两头跑——想想还意外地有、意思,期间也有大人亲戚从我身后走过,见到我在聊天页面里,说道:“章启轩还是好孩子啊,这时还不忘给企鹅、wx上的好友送祝福。”
怎么说呢……笑脸说出这段话,这种笑总会让我觉得带有调侃,不算好意的笑容。我有点精神上的恶心,跟肠胃不适,由此引发的一连串身体反应不同,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脸上表情不至于让对方察觉出来,毕竟我在“镜水”修习的几年里,表情管理还是不错的,哪怕偏瘫之后,笑、哭、怒……这些偏极端情绪的东西,我的自控能力差了一些,但好在“嫌恶”上,在尽量屏蔽老妈在我中学时期对我的说教,不太影响学习情绪和成效,所以练就了不错的心态(老妈:我这是该自夸还是自责?),除了口吃,我自觉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怼人态度。
“见笑,我还没有那……那么客气、上道,有些四……是他们,主动关心到我,我才起…有这份意识,给老师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