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向医生描述自己的状态，不应该说自己哪不舒服、或者讲清楚最近做了什么，吃了啥之类的吗？凯瑟琳不。她的表达非常狂野，向卡萝尔应了一声之后，立刻端起猎枪，扣下扳机。
卡萝尔还以为这姑娘脑子有问题，突然发疯要干掉她，但是枪口指的是另一侧。
“砰——”
爆鸣声险些把卡萝尔震聋。她看凯瑟琳开枪打的什么，那个方向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玩意就像是孩子瞎几把画的涂鸦，线条简单，看起来，“画”的是一只章鱼。
卡萝尔很确定，刚刚出来时没有看到这个。她忍不住揉揉眼，再看时，那个“涂鸦”的却慢慢变得清晰——那感觉像缓慢调整显微镜的焦距，画面的轮廓和线条慢慢变得完整了。
那个“涂鸦”是和凯瑟琳外貌一模一样的黑影，只是沉默着，手里也没有枪，一只手断掉了，似乎是凯瑟琳刚刚轰的。姑且叫它“影子凯瑟琳”吧。
凯瑟琳自开枪后一直盯着卡萝尔，看到她震惊的表情，急着追问：“能看见吗？能看见吗？那里站着一个黑漆漆的我！”
这位患者小姐的手臂和她的影子一样，也断掉了，断的是同一根手臂。没有血肉横飞，也没有凄惨的嘶吼，她只是看着卡萝尔，表情很急躁，手臂的断口缓慢爬出纤细而黏滑的粉色触须。
那触须，卡萝尔很有印象。当年，她在大祭司的教典上看到，念叨一句“大章鱼”，之后挨了一顿毒打。
应该长在章鱼身上的组织，怎么塞进人体里的？那影子凯瑟琳又是怎么存在的？那上面分明没有一丝能量！
她沿凯瑟琳又小又细的手一路看。锁骨轮廓分明，连着小小的肩膀大方地露在外面。布料贴身，起伏很小，曲线却很诱人，连带着那几条怪异的触须都可爱了。没来由的，她的心悸动了一下。
卡萝尔笑笑，说：“我能看见，真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凯瑟琳摸摸自己头上的蝴蝶结，湛蓝湛蓝的。“她头上的蝴蝶结是什么颜色？”
影子凯瑟琳一动不动，柔软的头发上没有发饰。
“没有蝴蝶结。”
“她的手臂长了几条触手？”
“她的手断了，没有触手。”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你真能看见她。”
“她怎么称呼？”卡萝尔点点头。
凯瑟琳颦眉，噘嘴，面色不悦地说：“巧克力。”
“巧克力？”卡萝尔的视线在两个凯瑟琳之间徘徊，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17号大街上一栋楼的标语：“女孩子都是美味的甜品。”不知道谁挂上去的，患者小姐一定看过它，而且很当真。
卡萝尔问：“你不喜欢她？”
“踏马的。”凯瑟琳面不改色地爆了句粗口，“谁会喜欢突然跑进房间里的人啊？”打开了话匣子，她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踏马的，突然矗在我房间里……打又打不死，赶也赶不走，别人还看不见……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踏马怎么可能有块巧克力复制品？晚上也根本睡不着觉，眼睛都不敢睁开，去尼玛的……”
卡萝尔知道问一个影子是没意义的，但她还是走过去摸摸影子凯瑟琳的脑袋，头发软软的，忍不住多摩挲了好几下。她问：“为什么不乖？”
“……？”影子凯瑟琳歪了歪头。
“要听你姐姐的话。”卡萝尔劝小孩一样，语气很温柔，“乖一点，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凯瑟琳突然插了一句：“我不是她姐姐。”
卡萝尔故作惊疑，说：“你是妹妹？”
凯瑟琳气得跺脚，枪管快捻到卡萝尔脸上了，“日你哥，我和她不是姐妹关系！”
脸颊红彤彤的，很可爱。卡萝尔很遗憾自己不能看更多，这姑娘是个暴躁老妹，再气她，待会嘴里就要被塞一根又大又粗的枪管了。她说：“你知道吗，在一块蛋糕里，奶油和巧克力并不冲突。”
凯瑟琳歪歪头——她和影子凯瑟琳思考的姿态一模一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腿，感觉卡萝尔形容自己是奶油简直贴切到了极点，她喜欢奶油。
见凯瑟琳还在纠结，卡萝尔索性不理她，继续和影子凯瑟琳说话。她觉得这位一直沉默着却不言不语，很像一只乖巧的黑猫。“你应该能做到的吧？暂时钻进你姐姐的身体里怎么样？”
影子凯瑟琳犹豫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会感觉寂寞吗？”卡萝尔说，“我能理解。不过，你这样的话，你姐会很困扰的。我相信，只要你听话，你姐愿意经常放你出来。”说完，她和影子凯瑟琳不约而同看向了正主。
凯瑟琳被看得尴尬，“我踏马……别看我！”
“你就说一句行不行嘛。”
“行，但是她不能吃我的蛋糕！冰淇淋也不行，巧克力……巧克力可以。”
影子凯瑟琳眨了眨眼，卡萝尔总觉得，她想说的是：谁会吃你那些玩意？
“还有吗？”
“她不能穿我的裙子！也不准碰我的枪，还有那些子弹！”
卡萝尔又看向影子凯瑟琳，发现她整个人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凯瑟琳的身体里面，这一幕整得凯瑟琳一愣一愣的，喃喃自语：“这算是同意了没？”
“我觉得，她对你说的东西不感兴趣。”
凯瑟琳惊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你得问她，她是你妹欸。”
“我都说了……我和她不是姐妹……算了。你真厉害，居然能说服她。”
这才过了几分钟，凯瑟琳断掉的胳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那几根章鱼触手也缩了回去。真不是人啊！这怪物级别的恢复能力真叫人羡慕。卡萝尔突然想到，她们的话题跑偏了很久，凯瑟琳不是来看病的吗？
“所以说，你到底哪不舒服？”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那你不是说……”卡萝尔本来想说“你有病”，这话听起来像骂人，没继续说下去。
凯瑟琳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啊。我和别人说，有块巧克力矗在我房间里，他们都说我有病，叫我去看医生。我也以为我有病，但是你也能看见巧克力，所以我应该没病。”
“其实，我不是医生。”卡萝尔扯了扯身上的白大褂，露出病号服的一角。她笑着说，“我也是病人。”
“我知道你不是医生。戴斯医生又不可能是女孩子。可是你能看见巧克力。”
“那我走啦。”卡萝尔裹紧了身上的白大褂，啪嗒啪嗒地就要往外面走。凯瑟琳一把拉住她，劈头就是一句骂：“你是傻子吗？鞋子都不穿，怎么走出去？”
“我没有鞋子呀。”卡萝尔无辜地说。
“我家有。你坐我的马车，去我家一趟，我送你一对鞋子。”凯瑟琳又扯了扯卡萝尔身上的衣服，补充说：“衣服也得换换。”
卡萝尔眨眨眼。“你在怜惜我吗？”
“大概。”
“你知道吗？”卡萝尔轻轻推开凯瑟琳的手，“我以前是男人，两天前，我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变成女孩子了。”
凯瑟琳盯着卡萝尔的脚，五个脚趾细细的，趾头圆润，很整齐。那双腿很细，从袖口探出的半只手看起来也很细，但那白大褂却是被撑得鼓鼓的。
她冲过去，化身女流氓，先是狠狠蹂躏了一把那对饱满，然后直接掀起衣摆，看卡萝尔下面。
被揉的感觉还没过，下面一阵凉飕飕的，卡萝尔立刻按住衣摆，她没料到凯瑟琳这家伙还是个流氓，竟光天化日下公然调戏自己。
凯瑟琳轻蔑地哼了一句，“胖次也得给你弄一条了，内衣估计也没有吧，我要给你挑最涩的。”
“真的，我以前是男人。”
“我信了。你怕我吃了你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免得你觉得自己被骗了。”
“被骗什么？你还想和我谈恋爱呢？呵……对了，你叫什么？”
“卡萝尔。”卡萝尔笑了，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别扭地提起衣摆向凯瑟琳行了个礼，“今天开始当女孩子，多多指教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