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日礼物

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10/5/2 12:02:51 字数:0

顾城市西郊的旧砖厂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其建造的目的在于将顾城矿区采矿后产生的副产品煤矸石被送到这里做成煤矸石砖。但是后期因为技术和资金的原因而濒临停产,到上世纪90年代末期,矿区的矿产资源告罄,整个矿区整体迁移。而这个砖厂原本就是矿区下属的附加企业,在矿区关闭之后很快就遭到了废弃。这座硕大而空旷的厂区对于幼年时代的洛杰来说是一个很理想的玩耍场所,这里有宽阔的场地——足够几个好朋友在这里踢一场足球;高大的建筑物——只要你有心藏起来,无论谁都找不到你;长满杂草的小树丛——每当下过一阵小雨,你就可以在树下或者阴凉处看到冒出头来的小蘑菇。总之,在洛杰的心中,这里就是他的百草园。

如果不是那天与那只狐狸的遭遇,他可能还会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宝贵的游乐场和休憩之所吧。如果他没有带自己的两位好友带到这里,他们应该也不会丧命。如果,自己没有在这里遇上尤拉,那么他现在生活轨迹也一定是平凡无奇的吧。如果……

只可惜,时光已逝,物是人非。竟连这片幼时的秘密乐园如今都已成了恶棍们的藏身之地。

两年后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他遗憾地发现这里属于他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家,回忆起童年的快乐时光,他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只有当紫香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洛杰的心中才感到一丝籍慰。她依旧像两年前一样,还是那么的活泼、开朗、和善、大方……那笑容像迎面而来的徐徐春风,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正如洛杰一直以来所认识的她一样。在紫香的身边,你会感到世界仍是那么的单纯和美好,令人陶醉。尽管那样的世界对于洛杰来说早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依然在心中对其怀有一份留恋和憧憬。直到半年前,他才赫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生活的世界原来是那么的虚假和脆弱……得知了事件大部分来龙去脉的洛杰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接受了现实。而与此同时,在顾桥的行动正式在尤拉等人策划下开始实施。

其实经过了这两年间许许多多的波折,洛杰早就对这个充满谎言和危机的世界感到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为了守护紫香,洛杰根本就不会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直到今日,他内心里依旧对这次的行动是否能像他们所说那样顺利进行而充满深深担忧。虽说对于其他人们来说,他是担任紫香守护者的最佳不过的人选。

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头始终如乌云笼罩挥之不去,尽管他反复告诫自己这种感觉可能只是源于自己过于敏感的神经。即使如此,他仍对事态的发展心存疑惑。对于尤拉的那名合作者——这次行动的另一名负责人,洛杰对其行为的方式和动机抱以深深的怀疑,尤其是完全不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放任这群流氓对紫香的骚扰。但是他特殊的身份又使得洛杰不得不去相信他,这矛盾的心理一直以来都充斥在洛杰的心间,让他痛苦不已。

也许正如之前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被解救的紫香的确会因此愈发的信任和依赖洛杰。这会对他们在暗中展开的行动提供不少便利。但是毫无疑问,从头到尾紫香个人的感受都并没有被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整理了一番心情之后,洛杰在同伴的帮助下悄悄地接近了紫香所在的就在的旧砖厂。潘刚的车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开向了旧砖厂,并一直到办公区的破楼前停了下来。在进入砖厂大门时,洛杰还专门留意了一下大门口处。这里的地面虽然已经被杂草覆满,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场事件留下的痕迹……

情报显示,潘刚带来了五名手下。此外,在这里待机的手下有三人。换句话说,洛杰要至少面对九个人。而且,洛杰打心眼里对这帮人的行为充满了愤怒。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人,不会像之前那么手下留情了。

为了能够速战速决,洛杰走向那栋破楼的正门。当一看到洛杰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看门的两人连忙大喊大叫,叫来自己的同伴帮忙。一时间,八个把棍棒和半截酒瓶当做武器拿在手里的人向洛杰迎了上来。洛杰扫了他们一眼,这其中并没有潘刚。也就是说,他还和紫香在一起。一想到紫香可能面临的遭遇,洛杰就不由得心浮气躁。他迈开脚步向着门口的方向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能力发动了。

透明斗篷,在米亚斯的研究文献里,对这个代号为423的能力描述如下:通过基因密码分析后可对其存在予以探知。但因为其能力属性分布完全平衡,相互之间完全抵消无表现形式。正如它的名称一般,看不见,摸不着,仅仅是存在而已。

但不知何种原因,洛杰的能力却并没有像文献所记载的那样毫无任何表现形式,而是通过他自身的种种锻炼,使得这个能力展现出来,并逐步让人们看到了他令人惊异的一面。

用专业研究人员的话说——他可以在身边形成一个大约为五米左右的力场。在这个力场中,所有的动能和部分物理量都可以被洛杰自身转化,或是扭转、或是削弱、或是增强、或是将之暂时存储后使用……比如在血腥玛丽号上,他就曾经用自己刚刚觉醒不久的能力弹开了波罗夫射向他的子弹。

在天堂学院的那段日子里,洛杰非常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能力觉有非常强的可塑性。只要加以训练,他就能将这种能力运用的得心应手。当他发动自己的能力之后,凡是快速飞来的物体——比如子弹,甚至炮弹他能够轻松的弹开。而在美国的一段经历更让他发现了这种能力的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增加拳头的力道,或者增强身体的抗打击能力。

此时面对着这群绑架紫香的流氓们,洛杰使用的正是透明斗篷的这种特性。每一次沾到洛杰的拳脚,便会有一个倒霉的家伙惨叫丧失了行动能力——不是简简单单的被击倒,而是名副其实的飞了出去。

转瞬之间,那八个挥舞着凶器,不可一世的家伙就已经全部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洛杰马不停蹄,向着办公楼的二层,也就是紫香被囚禁的地方大步跑去。

一脚踢开大门后,洛杰看到了让他怒不可遏的一幕。紫香仰面躺在桌子上,双手被绑在桌子腿上,她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胡乱地扯开。而潘刚正压在紫香的身上,两只手抓着紫香那浑圆饱满的**粗暴地揉捏着。

当看清破门而入的认识洛杰的时候,潘刚顿时吓傻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洛杰大步上去,举起拳头向着潘刚的侧脸打去。对方惨呼了一声,打着转飞了出去。直到他倒在地上之后,洛杰才发现这个混蛋竟然已经把自己的裤子脱掉了,他刚才似乎正打算在紫香的胸前摩擦他胯下那个丑恶的玩意。

一拳出去,洛杰心中的愤怒平息了不少。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快一点冲进来,这样的话至少紫香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受辱。然而,就在转过身的一瞬间,洛杰愣住了……

正如同方才洛杰闯入时看到的,紫香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但尽管眼泪仍旧不停地从她的脸颊滚下,但是确凿无疑的是,对方此刻正向他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因为害怕的太过头了所以导致神经错乱了吗?这是洛杰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刚一解开束缚着紫香手腕的绳子之后,紫香用力地一把将他抱住,然后放声哭了起来。

「混蛋,为什么现在才来?」好一阵之后,紫香才停止了抽泣,但她仍然牢牢地抓着洛杰的肩膀,以至于手指都深深地陷进了衣服里去,以至于洛杰得咬着牙才能忍住这股剧烈的痛楚。紫香的头靠在洛杰的耳畔,小声地问道。那语气,即像抱怨又像责备,但又似乎什么都不是,仅仅是想要和洛杰说话而已。

「抱歉,我来晚了……」洛杰歉疚地说道。

「不过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一直就在想……下一秒钟……你一定就回来的……然后你就真的来了……太好了……」紫香打断了洛杰的道歉,激动不已地说道。可还没说完,她的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而洛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被紫香的眼泪慢慢浸湿。不知不觉间,洛杰的双手也已经把紫香抱住,轻轻将饱受惊吓的她拥在怀里……

下午的课程是秋山的日语口语。当秋山走上讲台,首先看到的便是紫香和洛杰那两个空荡荡的座位。

「起立!」由于班长不在,班上的团支书只好一脸不情愿地担负起了喊口令的任务。

「请坐……」秋山左右看了看,指着洛杰的位置问道「这个位置是谁?」

「呃……是今天新来的一个学生,叫什么来着……」团支书先是歪着头想了一会,但无奈洛杰还未同他有过接触,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来,只好小声去问周围的人。

坐在最后排冷眼旁观的张奈绪似乎对秋山的举动颇有点不耐烦,小声地嘟囔道:「喂喂,老老实实上课就是了,这角色演的也太入戏了吧?」

夏瞳明白对方这话其实多少有点踹诺自己的意思,因为她现在正一本正经地捧着日语课的教材而不是那本精装莎士比亚文集。更何况以夏瞳的日语水平,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口语课的必要。所以夏瞳决定将张奈绪的话权当做耳旁风,对其丝毫不予理睬。但是就在这时,夏瞳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了起来。一时间,全本人都被这刺耳的震动声吸引了注意力,将视线统统投向了夏瞳。夏瞳连忙挂掉了手机,看着班上学生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只好冲着秋山尴尬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啦……反正也已经调成静音……」秋山满脸微笑,正要顺水推舟给夏瞳一个台阶下。但偏巧不巧的是,夏瞳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夏瞳本打算下狠心关掉手机,但她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重要的电话吗?」秋山看出了端倪,抢先一步问道。

夏瞳点了点头。

「到外面去接吧,下不为例啊……」秋山指了指教室大门的方向。

夏瞳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说过一声抱歉之后,迅速小步跑出教室。

来到走廊之后,夏瞳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终于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巴特吗?我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陈先生联系,总之无论如何都要不要用这个手机跟我联系吗?」

「我当然记得,尤拉小姐……但这次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尽管听出了夏瞳口中的怨气,但电话中的中年男人仍旧用确凿的口气说道。

「说。」

「今天上午,成吉思汗已经抵达上海虹桥机场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夏瞳的身子僵住了,她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具体什么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吗?」夏瞳再次问道。

「抱歉,这些还不清楚……因为……我们的特工在发现他的行踪之后就立刻被干掉了……我认为这个消息暂时还不能通知那个姓陈的人,所以只好用这个方法先通知您。」

原来是这样……夏瞳长舒了一口气,先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接着,她语气坚定地对着电话说道「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他这是在扰乱我们。总之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要让别人看出破绽。」

「是,请尤拉小姐也多加小心。」说罢,男人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夏瞳失神地仰望着天花板。好一阵之后才方想起自己此时仍处在学校中,眼下还有一节课要上。但这个电话的内容却使她的内心暗流涌动、许久都难以平静。以至于当她推开教室大门的时候,阴沉的脸色甚至吓的全班学生都鸦雀无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有大麻烦了?」张奈绪在等待夏瞳坐下之后,小声地问道。在得到了对方点头作为回应之后,张奈绪的嘴角咧了起来。

夏瞳明白——张奈绪首先是个战士,其次才是个女人。当战士闻到硝烟的味道时都会本能地兴奋起来,正如同她现在的反应一般。

那么她自己呢?

此时仍身在旧砖厂的洛杰自然不知道夏瞳这边的情况。替紫香整理好衣服之后,他掺扶着腿脚仍然不是很利落的紫香从这座破旧的大楼里走出。刚出大门,只见潘刚的几个手下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着横眉怒视着他们的洛杰,这帮人已经吓破了胆子,连忙让出了一条道路,不敢有丝毫阻拦。洛杰也毫不客气,仿佛示威般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几个伤势较重的人虽然仍然或躺或坐在地上,但洛杰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却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连声痛都不敢喊。

「你们他妈傻了吗?干掉他们啊,有我老爸罩着,怕啥?」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在洛杰背后响起。

原来潘刚也早就从昏迷中缓了过来,直到洛杰和紫香走出房间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提起裤子蹑手蹑脚的跟在两人身后,直到两人走到他手下的面前时才敢现身。

洛杰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不知死活好歹的家伙,难怪追了这么久紫香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过他。此念方起,洛杰发觉自己对于潘刚的感觉已经从单纯的憎恶变成了鄙夷和怜悯。这家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中之渣,甚至不配被人憎恨。

正当洛杰打算回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死性不改的臭小子时,突然听到旧砖厂的门外传来一阵警笛声。接着三辆白蓝相间的警车快速驶进旧砖厂的大门,在众人面前才刹车停下。

潘刚和他的一干手下面面相觑,竟不知作何是好。

警车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六名膀大腰圆的警察,其中两人身上还挎着微型冲锋枪。看来他们是接到报警出勤的专门赶往这里的。

「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是不是就是你们这几个小子?」为首的高个警官用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凶巴巴地问道。潘刚等人还没有来得及作答,其余的五名警察就已经把他们一个个从地上揪了起来,双手被强行扭在身子后面并戴上了手铐。

「喂,轻点!队长!我爸是潘建生,你们刘局长跟我爸很熟……这是误会……」警察粗鲁的动作让潘刚很是吃不消,他不禁求饶道。

「少废话!都给我上车!」高个警官不耐烦地打开车门,让手下把几人都押上警车。接着,他看了洛杰和紫香一眼,用下巴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说道「没你们的事,走吧!」

「谢谢……」洛杰点了点头,拉着紫香的手向砖厂门口处走去。

「喂!」正要上警车潘刚一听这句话愣住了,大声地喊叫着。身后的警察可能是嫌他的动作太过磨蹭,便一把将他用力推进了警车。潘刚狼狈不堪地杵进警车的后座,但他依旧奋力地大声喊道「你什么意思啊?没看见他是跟我们一伙的吗?带上他们两个啊!」

就在这时,洛杰突然觉得自己被紫香抓着的那只手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洛杰被一股大力拉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原来紫香听到潘刚那番话之后,突然返回头走向警车的方向,连带着洛杰一起。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紫香冲着坐在警车后座上的潘刚大声呵斥道。紧接着,她一把抓过洛杰,用力踮起脚尖,就在众人全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紫香以近乎是强行的方式吻上了洛杰的嘴唇。

先不说是潘刚和他的那干党羽们,就连准备上车的几名警察也被紫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而洛杰本人更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直到紫香实在憋不住气息之后,她才慢慢地离开了洛杰。当她把视线转向潘刚之后,对方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两道锐利而充满藐视的目光。

潘刚因惊诧、惶恐、悔恨和嫉妒而扭曲的面孔让紫香十分满足,她露出了一个胜利的暴君般的笑容。

「他才是我的男人,你算什么东西?呸!」

直到警车开走之后,洛杰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呆呆地望向站在身边的紫香……

紫香两眼木然地直视着前方,全身僵硬,嘴唇紧咬。

「紫香?你没事吧?」洛杰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嘿……」

再一次出乎洛杰意料的,紫香笑了起来。

「这些话……怎么冲着那种人说了呢?我真是……」紫香喃喃地说道,刚一迈步,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多亏洛杰眼疾手快,这才将她扶住。

「洛杰,我好累……送我回家……」紫香细语如丝,有气无力地说道。

「嗯!」洛杰答应道。他背起紫香,向着城里走去。

这场景,就像两年前一样。

押着潘刚等人的警车开得飞快,一路上的颠簸让被反铐着坐在后座上的嫌疑犯们很是吃不消。但心烦意乱的潘刚却丝毫没有精力去注意身外的事情,他的满脑子都是紫香与洛杰接吻时的场面,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妒火中烧、怒不可遏。在他的心里,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吱!」警车突然停下,车身的晃动将潘刚的思绪从报复的狂想中带回现实。他最先看到的,是他手下们那有些惊恐的面孔。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群胆小鬼……只要我给我老爸打个电话,他们的领导马上就会把我们放……正当潘刚在心里念叨着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周围的异样。这里不是警察局或者劳教机构,甚至不是潘刚知道的任何一个政府机关。准确的说,这三辆警车不知为何缘故而驶进了一座大楼的地下车库。三辆车刚刚停稳,车库的入口大门边轰然落下,车库中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车库顶上的灯光亮起。几名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汉围住了警车,打开门之后将潘刚和他的手下一行九人从车上带出,二话不说便押着他们向车库的侧门走去。

出了侧门,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使然,这回廊即低矮又阴森,四周墙壁上的防爆灯发散出的昏黄色光忙带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一行人谁也没有说话,走廊里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不知走了多久,回廊终于迎来了尽头。一道钢铁制成的楼梯出现在众人眼前。走出楼梯后,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但很快,潘刚等人发现,这其实只不过是另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已。只不过,这个空间足够大,大得像个体育馆。

这个空间的场地四周都堆满了货物和蒙着帆布的车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道。而在这场地正中,几个男人坐在墨绿色的木头箱子上等待着潘刚和押送他们的一行人。看到他们从地下的铁梯子走上来的时候,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以示迎接,只有一个文字彬彬的中年人依旧坐在箱子上出神地看着报纸,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他们几个。」高个警官指挥手下,让潘刚和那些不良少年们靠着墙一字排好。接着,他冲着那个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高个警官的话,但目光只在潘刚身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放回了报纸上。「呵呵,辛苦了,树声。」

被叫做树声的那位高个警官摘下帽子,随手丢到一边。他走到中年人身边,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而另外五名警察也纷纷脱掉警服,走到角落里拿出各自的水壶喝水。从他们相互之间的谈话来判断,他们所用的竟然是粤语。

一个念头闪过潘刚的脑海:这些人肯定不是真正的警察……原来我被绑架了!他们十有八九是为了向他的父亲勒索赎金……

正当潘刚胡思乱想之际,身边响起「噗、噗」两声奇怪的气体破擦声,接着又传来两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潘刚纳闷地转头瞧了一下,那场面却顿时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壮汉依次瞄准了那些与潘刚一同被抓来的几名年轻人,然后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机。那种奇百怪的声响正是从他手中那支装了消声器的手枪中传来的。几名可怜的不良少年还没来得及求饶便被一一击毙,每枪都正中头部,被害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很快,活着的就只剩下了潘刚一个人,正当壮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等等!」

出声的正是原先那个看报纸的中年人,他从木箱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坐在地上,裤裆已经湿透的潘刚面前蹲了下来并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大……大哥……你们是道上的吧……钱……钱……我家有……有钱……要多少都行……」潘刚一把鼻涕一把泪,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子,看报纸吗?」中年人冷不防地问道。

「啊?」潘刚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的摇头。

「今天的新闻我觉得你应该看看……」中年人面带微笑,把手中的报纸递给潘刚,但对方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哪里敢接过报纸。看到他的这副样子,中年人笑了笑,拿起报纸开始朗读。

「这条……本报最新消息……今天凌晨,在513国道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奔驰轿车撞上公路护栏……车辆严重损毁并发生剧烈燃烧……据称,死者之一为顾桥市亿万富豪潘建生……」

中年人读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然后将报纸上他所读的部分展示给潘刚。

「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潘刚表情已开始有些麻木,难以接受现实的他此时完全不知作何表情是好。而中年人却一言不发,从衣服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潘刚的脑袋。

「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呢……我们知道……你今天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也知道……所以呢……就算你家里在有钱也不能这样不是?看……报应来了吧……来……张嘴……」潘刚原本顺着中年人的话,一边听他说着一边点头。直到到最后一句话,中年人晃了晃手枪的枪口,示意让潘刚张开嘴巴。潘刚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还是把嘴张开吧……我听说这样不会太痛。」中年人用枪口捅了捅潘刚的嘴巴,像个劝小孩子乖乖吃药的父亲一般对他说道。结果不知怎么地,绝望的潘刚慢慢地移动着他颤抖不已的下颌,一毫米一毫米地照着对方的意思张开了嘴巴。

「呯!」和之前的其他人不同,中年人的这把手枪并没有安装消声器,扣动扳机之后,巨大的枪声在库房宽广的空间中回荡。恍惚之间,潘刚似乎都感觉到了枪口喷出的火焰灼伤了自己口腔,接着,一片凉意充斥着后脑,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漆黑,转瞬之间一切归于平静。

「我说你啊,这里学校这么近。万一叫人听到了怎么办?」高个警官忍不住埋怨道。

「抱歉啊,忘了这茬了……」中年人站起身来,把手枪放回枪袋中,满怀歉意地笑着说道「不过这城里没几个人能分得清鞭炮和真枪的响声有啥区别……老唐,找几个人把这收拾一下……」

「明白!」先前一位和高个警官一同假扮成警察的男人听到这话后立刻答应道,同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一来弄的那个中年人反而有些尴尬,他也只好慌忙地施以还礼。

「我不是说不用来这些了吗?」中年人有些好笑又好气地说道。

「嘿嘿,习惯了嘛。」老唐摸着后脑,憨厚地笑了笑。接着,他又叫来几个人,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中年人走回木箱边,突然想起手中的报纸不知放在了什么地方,回头一看,自己在寻找的那卷东西正摆在潘刚尸体的旁边,上面沾满了血迹。

「哎呀,真是……上面天气预报还没看呢……」中年人有些懊恼地说道。

「待会我出去给你梢一份得了……」高个警官点起一根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那顺便帮我寄个邮包好了。」中年人听他这么一说,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拿到高个警官面前。

「我说你怎么那么麻烦?明天再寄不行吗?」高个警官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就路过邮局,你早不说!」

「开玩笑,明天就是我女儿的生日了。我这当爸的怎么能错过呢?」中年人不由分说,把包装好的礼物盒塞进了警官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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