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姐妹

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10/5/24 23:57:21 字数:0

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地撩了起来,裹挟着花香的温暖气流从窗外轻轻地送了进来。謦人心脾的微风伴着北半球特有的柔和阳光,温暖而又让人神清气爽,整个房间中充满着一种令人舒心的感觉。

一位少女在房中那张病床上轻轻地睡着。她的鼻息极轻微而又缓慢,即使在如此安静的房间中也教人难以察觉。如若不是那胸口在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静卧于床上的她恐怕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一尊美丽的人形雕塑或是精工巧做的玩偶娃娃。她那欠缺血色的面庞显得是那么的洁白,仿佛冬日初积起的霜雪。阳光照射在她脖颈和手腕裸露的肌肤上面,半点都没有被吸收掉,反而像照在亮白彩釉的瓷器上,尽数反射了出来。远远地望去,女孩的身周闪烁着一层七彩的光华,有如凝视棱镜,绚丽夺目,又如远观凝结的银河,虚幻而空灵。

一撮蓬松的棕色头发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发梢轻轻的触碰到那双单薄而青白的嘴唇,女孩被弄得有些发痒,她的嘴唇轻轻的向上翘了翘,似乎是在睡梦中微笑。但是她却并没有醒来,只是轻轻地翻了个身,依旧甜甜地睡着。

这是何等的美丽的景色啊……

站在房门边的辛西娅几乎被房中这迷人的景色陶醉的不能自已了。她走向少女的床边,一手扶着床头,另一只手挽着长发使得它们不会在自己弯腰时垂下,然后轻轻地在沉睡少女的脸上吻了一下。

「你准备出发了吗?」

一个声音在辛西娅的心中响起。她明白,这是床上那位沉睡的少女传递给她的信息。

「嗯,计划有变,我要提前一天了。」辛西娅对着床上的少女说道。

「真可惜,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少女的声音在辛西娅的心中不无遗憾地说道。

「抱歉了,米拉莱姐姐。」辛西娅温柔地抚摸着床上的少女,轻轻将她睡到翘起的头发抚平。

「说到生日,今天正好是我们的另一个姐妹的生日呢……」

提到这点,辛西娅扳起手指,欢快地说道「是哦,今天是她,明天是你,而我则在25号……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在四月出生的呢……是上天把我们安排到一起的,一定是这样。」

「嘻嘻……」冥冥中,传来少女的笑声。

「怎么?」辛西娅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在笑你刚才的话。辛西娅……你居然相信有上天……嘻嘻……太好笑了……」

听到心中的少女这样说道,辛西娅也不觉笑了出来。

「嘿嘿,没错。确实太好笑了……哈哈……」辛西娅越笑越大声,直到最后笑得弯下腰来,用手扶着床的边缘跪了下来。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神的。人们为了满足自己日渐空虚和寂寞的心灵而塑造出可供依托的心灵偶像,然后将之供奉尊养并对其顶礼膜拜。然后又慢慢地创造出这个偶像所缺失的最终神格,在整个群体中对其形成统一共识后再不断向其他的群体传播和统一神格,这种行为世俗称之为传教。而当对方不予接受或者仍然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偶像信仰时,先前的传播者们便有了与之征伐的理由,用武力接受自己所创造出的意识形态,也就是所谓的圣战。人类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段不同种群妄想者们相互接触、碰撞、融合的历史。

神,堪称是人类最早、持续时间最长、产生影响最大、基本上也可以说是最无用的造物。尤为可笑的是,直到今日,人们仍旧偏执地追寻着这个造物,并不断地试图复制它、它的存在和可能彰显其存在的印记。

一万年前,怀着无知和憧憬,人们创造出了神的形象。

一千年前,出于傲慢与偏见,人们在神的名义之下相互杀戮。

十六年前,人们终于见识到了神的真容……

从前的人们在脑海中投射出了神的概念。而今天,人们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构建神的存在了。人们是何等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存在,以此来弥补自身的不完美并使之升华。

换句话说,创造或者成为神,已经成为了人类进化的最为重要目的之一。

而当被称为神的事物真的降生在这个世上,人们又当作何反应呢?

人们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欣喜若狂,相反,他们会深感恐惧,无所适从。

人们并不会将之奉上神坛顶礼膜拜,相反,他们会将之牢牢锁起加以控制,甚至不惜将之彻底毁灭。

人类是伟大的,他们可以创造出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人类也是渺小的,当他们发现无法理解和掌控自己的造物时,他们的丑恶和怯懦又展现得是那样的淋漓尽致。

对于这种丑恶和怯懦,辛西娅至今记忆犹新。

十六年前,是她从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手中救出了自己的姐妹们,使她们大部幸免于难。但也正是那次的事件,她们姐妹七人就此离散,只有她和米拉莱两人相依为命。而今天,终于到了她们与剩下的姐妹重逢的日子了。

「所以我要走了,去迎接我们的姐妹……」辛西娅站起身来,向躺在床上的米拉莱道别。

房间中静悄悄的,那个回响在空中的声音似乎消失了。米拉莱仍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好梦……」

留下最后一句告别的话语之后,辛西娅走出了房间。

从走廊的布置来看,这是一家像是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走廊中,不时有穿着白大衣的那男女女走过,可能是因为辛西娅也身穿一袭白色长褂的缘故,没有人对她的身份产生过怀疑。除此之外,她一米八零的身高,那傲人的女性性征,浅棕色的带有典型拉丁人种特色的皮肤,垂肩而落飘飘洒洒的秀丽银发……这些都很难让人看出她真实的年龄其实只有十六岁。和通常那些非常在乎自己的相貌年龄是否超出自己实际年龄的普通女性不一样,辛西娅对自己偏于成熟的外表感到非常满意。因为某些缘故,她经常出入一些政府机关、媒体部门、组织团体、大型企业的大楼等等非常敏感和机要的地方。如果长着一副过于稚嫩的面孔,就算安全人员没有将你拒之门外,你的存在也会显得异常显眼。那样的话,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没走几步,她来到距离米拉莱所在房间不远的另一间病房。这间和前一间相差无几的豪华病房的主人是一名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的老年男人。他听到辛西娅进入的声音之后,睁大了眼睛,眼珠来回转悠着,似乎非常激动。但是他的干瘦的手脚却连一丝一毫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似乎出了眼眶周围的肌肉以外,他已经控制不了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了。

「我的大姐,你休息的好吗?」辛西娅弯下腰,用一种近乎残虐的微笑望着这个老人。

老人的眼珠转了转,两只眼睛细细眯了起来,上下扫了辛西娅一遍,然后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愿看到她的出现。

「哦?你还在生气吗?」辛西娅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压在床头供给氧气的导管上。约莫几秒钟之后,老人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用力地向外凸起,神色中充满了恐惧。看到对方的这个样子,辛西娅这才满意地松开压着导管的手,让氧气重新流入到老人的胸腔中。

「被困在这具又老又丑的身躯中,会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辛西娅恶作剧般地用发梢轻轻的扫拭着老人的鼻孔,看着他眼皮因为难以忍耐的瘙痒而痛苦地颤抖着的样子「你怎么说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还如此惧怕死亡呢?」

老人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一颗泪珠从那布满着刀刻斧凿办皱纹的眼角流下。看到这滴眼泪,辛西娅撅了撅嘴,停下了这恶作剧般的动作。她叹了口气,长身而起。

「等找到其余的三个姐妹,我就会让你恢复自由。」辛西娅转过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后突然开口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乖乖地呆在马歇尔博士的身体里面吧。这也算是你把米拉莱弄成那个样子的惩罚……」

说完之后,辛西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再次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吸机那有节奏的收缩声。

老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那双深褐色的瞳仁流动着和他那枯槁般衰老的身体浑然不相称的光泽。他默数着呼吸机的节奏,每隔三分钟,他便眨一下眼睛。而与此同时,他努力的抽动着夹在右手食指上的心跳检测仪。那严重萎缩的肌肉几乎每次只能收缩零点几毫米,并且因为感官已被封锁的缘故,他几乎无法确认那只手指的存在。每动一次,他都要消费巨大的体力和精力。但是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将手指从那个并不十分牢靠的塑料夹子中挣脱出来。但那时他便有机会重获自由……

当他的眼睛眨过第147下的时候,太阳已经沉幕西山,远处的天空仅剩下一抹淡淡的彩云还映衬着阳光金色的余晖。而那只心跳检测仪亦成功地从他的手指上脱落了下来,如果没有猜错,监护病房的仪器很快就会因为收不到心脏电信号而发出警报。接下来,就该轮到护士出现了……

那个对自己的存在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了,此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成功与否在此一搏。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进来的护士最好止有一人,否则他的计划很可能便会付之东流。为了摸清护士们的换班规律,他已经专注的倾听了好几天,直到他能肯定地从脚步声分辨出每一个人的为止。按照他的记忆,今天值班的护士和值班医生只有两人,而那名值班医生最近几天交上了新女友,值班的大多数时间他都会躲在值班室和情人聊电话。那么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接到仪器的报警而过来查看的应该就是那名27岁左右的女护士了。

果不其然,病房的门打开了,一名褐色皮肤的马来族女护士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冲向他的床边。略一检查,她就很快发现了那个掉落的心跳检测仪。

「死老头,吓我一跳……」女护士嘟囔着,替他将检测器的夹子重新套回手指上。而在整理完之后,下意识地,女护士望向了他的眼睛。

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瞬间,他的能力发动了……

「扑通!」女护士瘫倒在地上。不知为何,她满头大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体力被抽干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数分钟后,她用双手撑着病床,艰难地爬了起来。好不容易,她才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再摇晃。

她扭过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老人茫然而恐惧地望着她,眼睛转来转去,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真对不起……嗯……」女护士翻起自己胸口上的名牌,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玛丽……玛丽·菲雷斯小姐,你的身体请借我暂时用一下。」

冲着床上的老人苦涩地笑了笑之后,女护士仿佛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地向着门口走去。她走到门边之后,抓住门锁,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左右看了看,她径直朝着电梯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呼呼……见鬼……给我站起来啊……」她用力捶击着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语道。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大惊失色的她转过头,那名值班医生正惊讶地望着她。

「哪里不舒服吗?」值班医生连忙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没什么,可能是生理痛。请送我到电梯那里吧……」女护士冲着值班医生笑道。

当好心的值班医生将她送到电梯上后,还特意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止痛药。而对方再三便是情况已有所好转之后,医生才转身离去。

当电梯的门关上,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这是方才医生在搀扶她的时候顺手拿来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PM 06:15。

「时间是下午六时……但是我现在是在哪里?」她焦虑地嘟囔着。

医生对她说话时使用的是他加禄语,这是东南亚国家的语言。而在医院墙壁的指示牌上的语言则是他加禄语、英语和西班牙语的混搭。医院的院子里种植着茂盛的绿色植物,风中的湿气带着淡淡的咸味……

她仰起脖子,努力辨认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在略一计算它们运行的轨迹和距离南方地平线的角度之后,她得出结论——这里是菲律宾吕宋岛上的某个地方。

菲律宾与中国同处于东八区,换句话说,此时千里之外的顾城也在同样迎来了黄昏的降临。距离辛西娅动身前往中国已经过去了8个多小时,此刻她很可能已经踏上山西的土地了。不管是防御者还是进攻者,相必双方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物的乱入会对局势的发展产生什么影响吧。

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得做点什么。

她拿起电话,按下一堆号码之后,把电话放在了耳朵边。

「喂?」电话的那边,响起一个女性的声音。

「苏瑶!是我……柯罗茵……」她淡淡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继而传来了惊诧至极的声音「天啊!我以为你死了!」

「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听好了!我们有大麻烦了……」她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汽车的遥控钥匙——这也是那位大夫的私人物品。随便走了几步,一辆银色的现代汽车便传出了车门解锁的声音。她大喜过望,立刻钻到汽车里,发动油门。不消一分钟,她就驾着这辆「借来」的车,消失在大路的尽头了。

尤拉此时正在为别的事情而倍感焦头烂额。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她便急匆匆地赶回驻地,听取部下的汇报。

「我们调阅了所有的公路、收费站、十字路口的录像资料,没有发现那辆凯迪拉克的踪迹……」一个身材矮小,约莫比洛杰稍长一两岁的年轻男子对着尤拉恭敬地说道。这人叫徐玉新,曾经是米亚斯中国事务处旗下的半身使者,曾经是彼得的忠实部下。彼得去世后,心存不满的俄罗斯事务部叛变至成吉思汗的麾下。至那之后,中国事务部、韩国事务部、朝鲜事务处、台湾事务处和日本事务处就成了尤拉手下为数不多的可调用资源,在鲍比·张的建议下,尤拉将这些分支机构进行了重组,成立了东北亚事务部。

而此次保护陈紫香的任务,便是统和之后的东北亚事务部所进行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

「真见鬼!」尤拉无比郁闷地说道。她开始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早就烧掉那辆汽车。原本她以为能从周边的监视网那里得到一些情报,看来对方手段远比她想象得要高明。

「那辆车的发动机号和底盘号已经查过了,是一名东莞进出口贸易商的。不过他在两个月前将这辆车抵押出去了,之后这辆车的使用者就再也查不到了。」徐玉新接着说道。

尤拉皱着眉头,瞅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鲍比·张和秋山。

「车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干静得像个刚出娘胎的婴儿。」鲍比·张摊了摊手,表示这就是他所知的全部。

「车里的头发也化验过了,虽然还没有进行DNA检测,但是符合成吉思汗和洛杰的血型……没有发现第三者。」秋山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房间内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有什么的话……」张奈绪突然开口说道,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车的轮胎和保险杠的缝隙处,有一些微量的煤尘……」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里是矿区城市,有煤尘很正常。」鲍比·张打断了张奈绪的发言。

张奈绪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十分有信心的样子。

「继续说下去。」尤拉冲着张奈绪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普通的煤,是纯度很高的焦煤。」张奈绪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旁旁听的洛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能确定那是焦煤?」

张奈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对能烧的东西都很熟悉。」

尤拉略一思索,拿出顾桥市的地图,摊在桌子上。众人也一齐围了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城附近曾经有两座大型矿山,其中距离我们比较近的那座在这里……」尤拉伸手指着地图的东北角。

「会是在这里出现的吗?」鲍比·张疑惑地问道。

「完全有可能,那里已经废弃多年。很多建筑物都空置着,非常适合匿藏人员和物资。」秋山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仅如此,南方的那座煤矿虽然也有相似条件。但是那里通往市区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经过我们监控点,所以这里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尤拉指着地图的另一侧,补充说道。

「哼,我得提醒你们一下……」鲍比·张挤到放地图的桌子前,用手指在地图的右半圈上划了一下「这里可是威武卫的防区,咱们插不上手的。」

众人沉默了起来。

「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他们交涉一下比较好。」尤拉说道。

大家互相之间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考虑到成吉思汗的能力,我觉得还是由身为普通人的再下去好了。或者保险起见,顺便带上这小子。」鲍比·张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向了洛杰。

「啊?哦……」洛杰先是一愣,然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接下来,尤拉对众人的工作进行了简单的调整,不管怎样,意想中的敌人大部队并没有出现。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尤拉还是对守备的位置和地点进行了调整,顺便更换了一套更为保密的通讯密码。而她本人和张奈绪则继续以同班同学的身份为掩护,在陈紫香的身边进行近距离保护。

尽管成吉思汗的出现让大家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但是随后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陈长平和程树声带领的威武卫轻而易举地就将成吉思汗俘虏。从头到尾,成吉思汗的手下却连一个都没有看到,着实让人费解。对于这一点,人们隐约觉得成吉思汗似乎纯粹是出于想要探望女儿的目的而专程前往顾桥的。但是在道理上似乎又很难说得通,毕竟他作为一个父亲,16年来都没有行使过任何作为父亲的权利,紫香这个女儿更是连他的存在都不晓得。再加上偏偏是这么个节骨眼上,而且还是只身一人深入敌人的腹地,将这些条件林林总总地思索一番,他的动机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只不过,洛杰现在可没功夫思考这些。陈长平回家的消息他早已从紫香的短信中得知,但是和欣喜若狂的紫香比起来,洛杰却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按照计划,洛杰负责照顾紫香的日常生活杂事,比如赶走纠缠他的流氓。而尤拉和她带来的半身使者们则潜伏在紫香的外围,构筑内部防线。鲍比·张和秋山一个负责情报,一个负责技术支援。而陈长平和程树声则率领着陈家的私兵威武卫在整个城市的外部构筑一套庞大的防御网络。

尤拉在明——这样可以股部迷雾,扰乱敌人的视线,让对方判断不清尤拉一方具体的实力。而她的身边又潜伏着数名战斗力极强的半身使者,不管是暗算还是强攻都很难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陈长平在暗——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但身为普通人的威武卫必须将自身隐藏以备万一,正所谓以逸待劳,在战术上夺人先机。

在这个体系中,洛杰的位置是最为微妙的。即使没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尤拉和陈长平也会制定一个计划,挑选一名特工人员接近紫香,再经过刻意的安排取得对方的信任。而洛杰则在这方面具备无可比拟的优势,自然这个角色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洛杰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眼线兼保镖。参与战略制定固然不是他份内的责任,而即使是贴身的近距离保护,他也必须尽可能的和对方保持最基本的距离,尤其不能对保护对象投入感情,否着这将会严重影响他对命令的执行和对形势的判断。一旦出现了意外情况,他的犹豫不决和优柔寡断很可能会成使他这个最可靠的人转瞬间变成团队里的定时炸弹。

问题就在于,洛杰自己开始动摇了。

自从早上醒来之后,他就陷入到了无尽的后悔之中。他一方面在担心这自己对紫香的越线行为会给整个计划带来巨大的隐患,而另一方面他还得将这种焦虑完全的隐藏在心里,生怕被人看出。

原本,洛杰曾经对自己说,只要拼出性命去保护紫香、进自己的全部努力让她平安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到时候,他和紫香在那晚所做的事情别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紫香交往……

但是当成吉思汗出现在洛杰面前时,他才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顾城已经变成了一个战场,战争一触即发,而双方争夺的焦点正是紫香。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却偏偏没有把持住,犯下了这样严重的错误。

洛杰此时依然不知道尤拉和张奈绪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尽管他也感觉两人对他的态度有明显变化,但他依旧安慰自己说这是对方因为大地将至而太过于神经质的缘故。尤拉和张奈绪两人倒是也懒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因此至少在这里,洛杰的处境还不是特别尴尬。

但陈长平的突然回家却将洛杰吓了个半死。他先是通知洛杰他家里的电力和供水已经恢复,然后巧妙的暗示洛杰搬出自己的家。这让洛杰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尽管紫香再三向他肯定昨晚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打扫过,几乎没有暴露的可能。但做贼心虚的洛杰依旧担心不已,他不敢多看陈长平一眼,匆匆地便答应搬家的事宜。

陈长平笑容依旧灿烂,但是洛杰从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儿时记忆中那个平易近人、气度非凡、高大和蔼的形象似乎一去不复返了。这让他的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车子突然停下,前冲的惯性将洛杰的注意力从脑海拽回现实。鲍比·张的车子已经驶进了邮局的地下停车场。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洛杰从未听说过邮局的下面有一个这么大面积的地下停车场。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这周围的数座大型建筑物,包括这座邮局的地下都有通道相互连接。表面上,这些通道都是以人防设施的名义建设的。但只要看一眼这些建筑物建造的时间,你就可以对他们的用途一目了然了。

市邮局、恒生货运公司大楼、顾市宾馆、人民体育馆……这些建筑中,寿命最长的是十五年。换句话说,这些建筑物都在在陈长平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开始修建的,只要经过简单的改造,它们便能迅速转换为驻扎军队和存放武器的据点。他在这座城市的隐居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在城市看不见的地方建筑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利用陈氏家族的财力和影响力,再加上彼得的暗中支持,这一切都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悄悄地进行着。

而且直到今天,这座要塞才将要正式发挥它的作用。

两年前,几乎也就是旧砖厂事件发生后不久。学校附近人民体育场便莫名其妙的被封闭了起来,两年间,它紧锁的大门都不曾被打开过,所有的窗户都被钉上了厚重的木板,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因为这里基本处于顾桥市的正中心,因此陈长平和程树声便将威武卫的总部设在这里。而想要进入这里,则必须先进入周围的建筑物的地下停车场,通过那条漫长的地下通道之后才能来到这里。

洛杰头一次经过这些地下通道的时候就被震撼了。先不说被重重防守的入口,整条通道之中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监视系统,连苍蝇和蚊子在其中都无所遁形。只要一按电钮,地板上便会立刻被通上上万伏特的电流。天花板上防火喷头实际上喷出的却是神经毒气,每隔十米,便有一扇沉重的防护门,一旦落下,毒气就会从喷头中倾泻而出将整个走廊变成人间地狱……

洛杰在经过时,心中也不免嘀咕。万一那些系统出个什么岔子,自己可能就要交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即使在和紫香做出那些逾越雷池的事情之间,洛杰对这个场所的感觉也是报以十二万分的抗拒。

而今天更是如此。

走出地下通道,来到体育馆的内部以后,略微宽敞了一些的空间总算让洛杰的心情得以放松了一些。他环顾着四周,这些昔日的室内体育场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一座战地指挥所,随处可以见到被拆解的枪支,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机油的古怪味道。

「尤拉小姐认为成吉思汗可能是从矿区的方向潜入的?」程树声皱了皱眉头,重复了一遍鲍比·张的话。

「我们也觉得不大可能……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希望能对那个区域进行彻底搜查。」鲍比·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您的手下不方便,那搜查的工作我们可以代劳。」

「没必要啊……呃,这样吧……我们在那边驻扎了一个小队的人手,交给我们就好了。不要担心……」程树声摆了摆手,干脆地拒绝了鲍比·张的建议。

洛杰站在鲍比·张的身后一声不吭,静静地停着两人的交谈。程树声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不太好,这个人的家族在历史上就与陈氏财团关系密切。他和陈长平两人从儿时开始便是好友,当陈长平隐居于此之后,他作为雇佣兵和私人保镖继续为陈氏家族服务。在缅甸、柬埔寨、文莱和菲律宾,他曾数次参与了保护陈氏家族的成员和财产安全的战斗,甚至还一度卷入了泰国和老挝附近的军阀混战,在那里作战数月之久。作为威武卫的领导者,他是个非常可靠的人选,经验丰富,为人老道,忠心耿耿。在这场保护紫香的战役中,程树声的存在是陈长平的安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但是不知怎么,洛杰就是非常不喜欢他。说不出什么理由,但总之一看到他,洛杰心里就非常的不自在。这个人和半身使者打过很多交道,他本人似乎对半身使者们抱有某些成见,而陈长平身上也带有这种成见。但最为关键的是,洛杰总感觉程树声似乎对紫香的安危并不是十分的关心。

「呃啊!」

一声惨叫,将鲍比·张和洛杰下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啊,没事……他们在干活而已。」程树声指了指二楼的隔间,轻描淡写的说道,紧接着,他开始下逐客令「二位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先回去吧。」

鲍比·张扯了扯洛杰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但是洛杰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趁着鲍比·张和程树声一个不注意,大步跳上楼梯,向着惨叫发出的房间跑去。

「喂!」鲍比·张大惊失色,忙追了上去。

而这边的洛杰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成吉思汗被强行按在一张金属制的短桌上,他的一只手上鲜血淋漓。而房间中还站立着七八个大汉。其中有一个人手里拿着老虎钳,老虎钳上夹着一片人的手指甲。

「你们在做什么?他是紫香的爸爸!」洛杰愤怒的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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