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人类计划

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10/9/19 13:02:33 字数:0

马来西亚,镶嵌在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交界处的一颗明珠。它坐落于马六甲海峡要冲,是西方世界从海上通向东方的必经之路。也许正是看中了马来西亚的地缘优势和交通便利,并且身处于两大文明的交汇之处的缘故,光明会和米亚斯决定将新人类计划最后的试验地设在这里。而最终阶段试验的总负责人,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张映夕的身上。此时的张映夕,早已不是了那个落魄的女研究员,在生物学,甚至整个科学领域,她的名字都早已经是一个响当当的存在。因为在遗传物质研究方面的杰出贡献,张映夕的照片三次登上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两次登上时代杂志的封面。为她著书立说的人不计其数,在记录科学发展史的教科书里,她的名字紧排在居里夫人之后。虽然还没有获得过相应的诺贝尔奖项,但仅是连续三次获得提名这一件事对于一名科学家来说就已经是无上的光荣了。尽管那些真正熟悉她的人和她自己都知道,其实和他们将要去做的事情相比,这些表面上的头衔和名号不算什么……

而另一方面,成为陈氏家族财团新一任掌门的陈天启在弃政从商之后也将家族事业打点得井井有条,陈家的产业总值在短短的世界年内翻了几番。原本只局限于美洲和欧洲的船运业物也被拓展到了东南亚和非洲、印度等地区,陈氏财团俨然已经成为了海外华人财团之中的龙头老大。

也许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陈天启对于家人投注了极大的关心,尤其是涉及到两个儿子的成长方面。两人在父母身边一帆风顺地长大,直到高中之后,陈长清和陈长平才被送出家门,前往同为中华文化圈的香港接受大学教育。在大学期间,陈长清的所学习的是商业和金融,陈长平所学习的则是和父亲一样的法律。在陈天启的心中,这两人的将来也几乎早已规划完毕——长子继承家族的产业,次子继承家族的学识。

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是那么的完美无缺……但无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陈长清天性内敛、好学,从小就展现出对自然科学方面的浓厚兴趣,而对父亲一手为他安排的工商和金融专业始终缺乏兴趣。但敦厚的他并没有对此抱怨什么,依然对于这两门他十分不感兴趣的学科投入十分的热情,努力地学习着。虽然并非天资所长,不过一番刻苦之后,陈长清的成绩也还算名列前茅。

反观弟弟陈长平,论头脑他似乎还尤胜兄长一筹,但这个从小顽皮好动的年轻人也不免像其他的同龄人那样,内心时刻充满着青春的躁动和对自由的向往。法律这样艰深的学科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过于枯燥和乏味,而继承父亲的衣钵也并非是他内心的本愿。但不管怎说,像他出身上流社会的人,学问只是修身养性的一种调剂品,即使找不到工作,陈家二少爷的身份也足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生性叛逆的他却益发对自己的父亲和家族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反感。在上大学的期间,陈长平没有一天用心学习过——不厌其烦地听邓丽君的歌,翻来覆去地看李小龙的功夫电影,像披头士一样的发型和装扮,学吉他同学们搞乐队……陈长平在用近乎堕落的方式反抗着,以有些稚嫩而消极的方式来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内心的忿愤。

很快,距离兄弟俩进入大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在当年的暑假,应母亲的要求,两人前往大马,准备在那里度过他们的假期生活。那是个1986年的夏天,这年陈长清21岁,陈长平19岁……

谈到这里的时候,陈长清顿了顿,他双眼仰望着无星的夜空,嘴巴微张,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香一声不吭,丝毫不敢打断对方的思绪。方才陈长清的故事离她生活的时间段而言虽然稍显遥远,但自己却能隐约感觉到,这段历史与自己的身世之间存在着莫大的联系。当故事在那个1986年的夏天戛然而止的时候,紫香突然意识到,另一个对于她而言极其重要但她却从未谋面过的人物即将出现了。

「那一年,也是我……我和长平遇上淑芬的时候。」陈长清缓缓地说道。

叶淑芬,也就是陈紫香那位从未谋面的母亲。

紫香仰起脖子,瞪大着眼睛,紧紧盯着陈长清,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陈长清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在确认时光在自己的脸上留下的刻印一般,当他摸到自己那从浓密的胡须的时候,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然后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你的母亲,叶淑芬是个完美的女人,她聪慧、艳丽、富有气质……就像米罗的维纳斯。当我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的魅力所深深地被她所折服了。尽管她比我们两兄弟都要大……」陈长清想了想,再次说道「那是在去马来西亚的船上,一艘豪华客轮,玫瑰公主号……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带着阳帽站在船头向远方眺望的场面。」、

「就像《泰坦尼克号》上的洛丝?」紫香忍不住问道。

陈长清一愣,似乎是在脑中搜索了一番紫香所提到的那个人物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和羞涩。

「我和她聊了起来,她的目的地也是马来西亚,更巧的是她居然是我母亲的学生……(说到这里时,陈长清撅了撅嘴,脸色亦变得有些阴沉)但就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来说,这也是她一切不幸的开始……」

对于张映夕研究背后的真意,叶淑芬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的老师正在进行一项可能会改变人类历史的实验。尽管这个实验可能将耗时数年并且成功率极低,但叶淑芬本人对此充满了信心。因为在她的心中,导师张映夕就是智慧的化身,是一个全知全能的存在,叶淑芬对她的崇拜几乎无法让周围的人理解,而反过来这种崇拜也使得叶淑芬成为了一个对张映夕绝对言听计从,毫无主观判断力的追随者。

比如,在张映夕的授意下,叶淑芬选择性地与陈长清的「交媾」行为——在张映夕的眼里,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人工受精行为」罢了。

但这件事情却深深地刺痛了陈长平的心灵,在他的心里,他认为自己原本是更有希望成为叶淑芬所垂青对象……就在陈长清展现出他异于常人的一面之前,世界还是正常的。

陈长清被确认为半身使者之后,张映夕大喜过望,她知道自己二十年前的试验完全成功,仅仅是结果被发现的日期被推迟了二十年而已。于是这个原本一直对两个儿子缺乏关照的女人马上展现出了久违的母性一面,立刻将陈氏兄弟接到了自己的身边来住,同时不由分说替两人办理了退学手续。

而同时,她也发觉到了两个儿子与自己的得意门生之间那种微妙妙的情感悸动。但她没有多想就将叶淑芬推给了长子,仅仅因为相比之下,次子更像一个普通人——她最厌恶的事物。

但对陈长清来说,这个结局也算不上多么幸运。没有戒指、没有宣誓、没有婚礼的钟声、甚至连洞房都没有,两个人像两只实验动物一般被并排放在实验室的解剖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陈长清看着自己的精子和叶淑芬的卵子被取了出来。和当时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相比,更加让陈长清难以忘怀的是——叶淑芬那张挂满了幸福微笑的面孔。

张映夕之毒,已深彻伊人骨髓。

叶淑芬并不是当时参与计划的唯一一人,同时接受卵子提取术的女性还有170人。这些女性大多来自层层选拔的志愿者,她们全部为16到30岁的健康女性,包括各色人种、国籍、国家和地区。她们大部分是光明会在旗下的大学机构中的女学生,除了许诺的丰厚现金报酬,每个人还曾受过反复的洗脑式教育,她们被告知自己将参与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伟大到不能向他人告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所见所闻。因此,没有人对实验的内容提出异议,也没有人对施加在她们身上的一切表示丝毫不满。

顺便提一句,实验的另一项「关键素材」——精子,由米亚斯负责提供。

没过多久,近两百个受精卵中有151个成功分裂。参加实验的女性志愿者们也锐减到了151人。叶淑芬非常高兴自己能够参与到实验的第二阶段,但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失去实验资格而黯然离开的女性或许才是真正幸运的……

第二阶段的实验内容是由这些「质量过关」的女性们将携带有自己一半基因的胚胎植入到体内,进行孕育。之前张映夕的同事汤姆斯·马歇尔博士曾提议用牛的子宫来代替真实的母体,但被张映夕断然拒绝了。

因为在张映夕的眼中,这个实验本身即带有一种神圣的性质,人类集合自身所掌握的知识和智慧的成果,以人类自身的肉体为温床,造就的将是超越人类自身的存在。这等伟大的功业,岂能交由畜牲的身躯代劳?

叶淑芬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在她眼看着自己的小腹一天天隆起的同时,她的情绪也随之高涨。不知是受到了她的感染,还是内心中爱意日渐浓烈,陈长清也顾不得对事件的来由思考太多,只是整日的陪伴着行动日益不变的叶淑芬,问前问候、端茶倒水,生怕伺候的有什么不周。张映夕素来对实验过程的执行一丝不苟,严禁任何外界因素对这些准妈妈们的打扰。但对陈长清和叶淑芬却独独网开一面,不晓得她是否是因为内心中仍残存着些许女性的思维方式还是单纯处于对儿子和学生的亲近之情。但即便如此,在张映夕的心中,不管是陈长清还是叶淑芬,亦或者是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仅仅是这个庞大计划中的几个实验品而已。

新人类计划。

经过了漫长的十月怀胎之后,准妈妈们先后开始分娩。但可能是因为个人体质或者受到其他未知因素的影响,这些孩子们的出生竟先后隔了长达数月之久。

而且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张映夕想尽了所有的方法,动用了当时世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做后盾,即便如此,这些新生儿的夭折率仍旧高的惊人。

151名婴儿中,仅有7名婴儿存活。

1991年4月10日出生的紫香幸运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也许是天意吧……」出人意料的,素来都是坚定无神论者的张映夕如此说道。但这也难怪,因为从这天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神已经诞生了,正是在张映夕的手中。

七个幸运儿全部都是女婴,从某天起,她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七神子」。据说,起这个名字的人也是张映夕,可见她在欣喜至狂之下,甚至丢掉了自己长久以来所信奉的唯物主义价值观。

而这七个女孩的母亲也被留了下来,理由只有一个——婴儿需要母乳,仅此而已。

按照原本的规划,计划从此进入第三个阶段,至于具体的实施细则,陈长清也无从得知。但不管怎说,当一段时间过后,母亲和孩子会被强行分开。因为作为试验品,她们的使命已经结束,至于母亲和孩子的情感需要这点,没有列入任何人的考虑范围。

叶淑芬也深知这一点,尽管作为研究的参与者,她仍有可能继续留在团队之中。不过前提是,她作为母亲的权力已经被永久剥夺了。原本对于她来说,这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并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成为了母亲之后,人类内心中那隐藏已久的情绪似乎却突然爆发了出来,她开始审视着自己和自己出生的女儿,内心中充盈的母爱也让她也开始逐渐对张映夕那不近人情的命令产生抗拒。

另一方面,陈长清为了能够长久的留在叶淑芬身边,对母亲的指令几乎毫不考虑的言听计从。尽管他也有带着叶淑芬和孩子远走高飞的想法,但却因为缺少合适的契机而一直犹豫不决,始终无所作为。

然而就在陈长清犹豫的期间,陈长平却行动了。长时间以来,一直被孤立和遗忘的陈长平在忍受着被母亲抛弃,兄长背叛,爱人夺走的煎熬之余,也开始调查起「新人类计划」背后的真意。

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米亚斯中势力最大的元老之一,「沙皇」彼得。而后者的言语让他证实了自己心中那不祥的猜想。

张映夕想要在人间召唤神的降临,而她本人也将成为引导人类走向神界的先知。所有参与到「新人类计划」中的人和势力,不管是米亚斯、光明会还是陈氏财团,不管是叶淑芬还是陈氏兄弟,甚至连张映夕的丈夫陈天启也不过是张映夕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的对象罢了。

这番话让陈长平遍体生寒,犹如掉进了冰窖一般。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带着叶淑芬和她的孩子从张映夕和陈长清那里逃出来。

而叶淑芬对不敢反抗张映夕的陈长清也愈发的失望,因此当陈长平找上她来并说明了来意之后,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开始了逃亡之旅。

「我没有及时察觉到你母亲当时的真意,这是我的失误,是我一生的遗憾……」陈长清站起身来,走到坐在对面的紫香面前,语气诚恳,似乎在寻求原谅。

紫香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之后,她才问道「那我妈妈和爸……和你弟弟之后呢?」

陈长清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的状况并不是长平那样的年轻人所能够理解的,我母亲的研究原本的目的是为了用科学的方法解析半身使者的能力和血脉中埋藏的秘密。但当研究进行到一定阶段之后,我的母亲突然改变了她的初衷,转而去探索更高层的领域,去涉足神的阶段……」

「神?」紫香一头雾水「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实在没法理解……」

陈长清蹲下身子,用手捧起紫香的脸颊,默默地凝视着她。

「神是存在的,但又和我们印象中的神有所区别。在我母亲的印象中,神的具体形象就是——拥有人型的躯体,既完美又强大……」接着,陈长清轻轻将紫香揽进怀里「就像你,你是完美的……我的女儿……」

紫香突然很想哭,但不知为何,眼中却始终落不下来。这个陌生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害怕。她也想伸出手,将对方也紧紧拥住,但四肢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我才不完美……」紫香喃喃地说道。

「你是七神子之一,这个世上没有比你更完美的存在了……」完全没有听到紫香呓语的陈长清让自顾自地说道。

「七神子?那是什么?」紫香下意识地问道。

突然,在两人的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不如让我来回答你好了。」

紫香吓了一跳,忙从陈长清的怀中挣脱出来。转身一瞧,然的对方正是里自己来带着楼顶宴会场的人,但她内心却告诉自己,这人定然不是秋山,尽管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长相酷似秋山的女人信步向两人走来。行走间,她的模样便在不停变化。一头蓬乱的卷发如同垂落的幕帐一般变直变长,颜色也由那泛着褐色的黑发变化成一道瀑布般地银色垂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紫香合不拢嘴,但不知怎的,她对这个人却也并不感到陌生,强烈的似曾相识感弥漫在心间。

「我的生日比你晚15天,我的好姐姐……」这名女子的音色洪亮,但依旧能听出她十分地年轻,那面庞和脖颈手臂上的皮肤都偏向黑褐,似乎是拉美人种。

正当紫香诧异这名神秘的少女为何要称呼自己为姐姐的时候,对方再次说话了。

「抱歉现在才作自我介绍,我叫辛西娅,半身是郁金香,100%体质系的半身使者……」这是她的自我介绍。

「我是陈……陈紫香……」紫香忙不迭回应道,这时一个单词不知怎的蹦进了她的意识,还没等她弄个明白,那不停使唤的嘴巴便行动了。

「紫……紫罗兰……」

紫香没有注意到,此刻在场的另外两人表情各异——辛西娅面带微笑,洋洋得意。陈长清板着一张脸,脸色铁青。

※ ※ ※

半身使者的能力构成解释起来是相当复杂的。米亚斯的科学家们早就弄清了不同能力者们能力类型之间差别和共性,并将之分别区分为五种能力源头,即体质、塑能、感知、融合、特殊。经过精密的测量和计算,科学家们甚至能描绘出不同能力者的能力构成属性图来解释半身使者能力的组合方式。而这种能力构成图则像指纹和虹膜一样,具备着独一无二性。

但其中矛盾却是——几乎所有的卓越能力者都拥有两种以上能力构成。更有甚者,例如洛杰,他甚至达到了五种能力的均衡。而按照相生相克原理,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能力会相互抵消或牵制,比如有些半身使者命名同时拥有50%的体质系和45%的塑能系能力源,在相互抵消之后,该半身使者仅剩5%的体质能力可以展现。

这五系能力源头,即是半身使者与众不同的关键所在,同时也向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着他们。长期以来,科学家们对此现象迷惑不解。「难道,这也是上天在嫉妒吗?」有人这么打趣地说道。

因此,锻炼并开发自身的能力,成为了半身使者们的必备功课。尽管半身使者天生与众不同,但他们所展现出来能力也仅是冰山一角。米亚斯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们不惜重金从世界各地寻找半身使者送往他们秘密设置的训练基地进行培养。除却其中功利性的因素,也隐隐包含着一份对同类的怜悯之心和对整个群体前途的顾虑之情。

天堂学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在米亚斯所有的培养机构中,这个坐落在岛上的功能性建筑群是环境最好也是最大的一个。所有刚刚被确认身份的年轻半身使者们都会被集中送往这里进行精英式教育,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在这里接受对自身能力开发和控制的训练。

学院之名,名副其实。

米亚斯中的大部分半身使者,包括尤拉、洛杰、桂千秋、张奈绪、李铭显等人都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很多年长的半身使者还曾返回这里担任教师和辅导官,其中不乏元老级的角色。在米亚斯内部,这里算是一个没有归属,相对中立和克制的区域。但元老院的内部的矛盾也正是在这座学院内爆发了出来。年轻的半身使者们被迫选择加入或对抗某一方,而上天赋予的神秘能力也成了他们自保或加害于人的武器。

但即使拥有过人的天赋和能力,此时的形势对于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说,仍旧是太过残酷了。徐玉新、法比亚两人同年,都刚满18岁。因为早进学院两年,他们可算得上是洛杰和尤拉等人的前辈。当天堂岛上的战事爆发之后,两人匆匆加入了尤拉一方的阵营并战斗至今。在学院中,两人在能力方面的成就都非泛泛,是众所瞩目的学院之星。如果加以时日,两人竟然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卓越能力者,并成为米亚斯大家庭中重要的成员。

而如今,他们却只留下了两副空空的躯壳,并排躺在地上,了无生气。他们都被子弹击穿头部,当尤拉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均已死去多时,回天乏术。

尤拉默默地站在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她并非吝啬泪水,也不是感受不到悲伤。她只是明白——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再说这样的场面对于她来说也早已司空见惯了。

唯一让尤拉无法释怀的是,她原本有机会为两人复仇,但是当真正面对上那个人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恶魔指尖,这个和追逐死神相得益彰的名字是用来形容威廉·施坦因的能力的。这个人能够让枪口中射出的子弹以极其诡异的轨道前进,并且可以在不可思议的距离对隐藏在障碍物之后的目标实行狙击。当初次遭遇他的威武卫士兵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个在两公里之外狙击他们的狙击手所使用的武器实际上只是一把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普通M4军用步枪罢了。若是告诉他们此人曾经用普通的反器材枪械击沉过军舰或者在裸眼的情况下用任何发射实体弹的枪支在5公里内做到百发百中……恐怕他们也只会当作是天方夜谭一般吧。总而言之,这个人的能力是让枪械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对于任何人而言,这个人都是恶梦般的存在。而且极其糟糕的是,这个人此刻身处于和尤拉敌对的阵营之中并身兼要职。

威廉·施坦因,他曾是天堂学院的一名教师兼保健医师。和他在战场上那令人惊悚的恐怖印象相反,在学校的他总是以一个英俊潇洒、彬彬有礼、温良恭谦的绅士形象示人。不俗的风度,恰到好处的年龄以及其他富有魅力的种种,让他得到了天堂学院中大部分女性的一致垂青。即使在他婉言拒绝了所有求爱的女性之后,他的受欢迎程度依然不减丝毫。这种感染力甚至并没有局限于女性,相当多的男性学生也表示非常喜欢或者欣赏他和他的生活方式、作风作派、学识技艺、品味修养和谈吐举止。因为在世俗的人眼中,杰出的威廉·施坦因先生几乎可以算作是完美男性的代表。

但他唯独曾向一名女性表述过衷肠,那便是尤拉。而且,颇为令人玩味的是,那年尤拉14岁。

施坦因曾经坦言自己并非性癖怪异的精神异常者,至少他对其他与尤拉同龄的女孩子全无兴趣。而正是尤拉自身独有的魅力让他深感折服,并诚恳地提出愿意等到对方成年之后再请对方作出答复。

尤拉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施坦因,但却也不免一阵心烦意乱,胸中莫名的悸动也几乎让她迷失方向。也许也正是因为受次机缘的牵引,在她遇到洛杰后会出人意料的对对方敞开心扉。也许正是因为那次施坦因的言语激起了她心中那种被人需要的渴望罢?

但至今尤拉仍然对施坦因和自己的关系守口如瓶,虽说其中却也没有什么,但尤拉不希望任何人对此产生误会和不必要的遐想。至于她的内心中是否期待着施坦因会履行那个会等她成年的诺言,这点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2005年的圣诞节到2006年的新年之间,天堂岛局势突变,昔日的乐土随时可能会沦为战场。直到那时,尤拉心中,施坦因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物。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风度不凡的保健医师,温柔体贴的大众情人,竟会是米亚斯中至高无上的掌权集团「元老院」 中的一员,代号「亚历山大」。

这位自从继位伊始便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头的权贵,竟然情愿屈尊在一座学校中担任教员和医师。而且很明显的是,他正是为了在最恰当的时候加入当时的争端而蛰伏在这里的。

这打了彼得一个措手不及,也深深地刺痛了尤拉的心。

当时,尤拉曾反复告诫自己,这正是自己不够成熟、轻易相信他人带来的教训。但让此刻的尤拉格外感到愤怒和懊恼的是,在一年半之后,同一个人又以同样的方式给了她同样的教训。

这不啻于伤口撒盐……但是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不知是故布疑阵,还是为了感谢自己的手下留情,抑或是什么其他尤拉意想不到的理由。总之亚历山大告诉了尤拉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次的冲突已经不是米亚斯内部的权力冲突的延续。光明会正在与他们合作,并逐步参与到这场冲突当中。如果算上陈长平从自己老家旧金山搬来的人马,那么这座城市即将见证米亚斯、光明会和陈氏财团三股势力的正面交锋。上一次类似事件的发生,还是在1991年的马来西亚。

「而且你肯定想象不到,光明会的掌权者们已经不再是那群不是人间烟火的科学怪人们了……」亚历山大颇有深意地说道,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说完这些之后,他丢下一句「保重」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远处车灯亮起,几辆吉普快速驶来。尤拉认得那是威武卫的车子,她开始思索怎样向对方解释此时和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状况。

如今发生的全部都只是当年新人类计划的延续……尤拉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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