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战场

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10/10/10 19:02:04 字数:0

热……好热……似乎连意识都快要蒸发了……

紫香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伴随而来的,还有全身那种被炙考的痛苦感。好像有一股洪流在她的体内汹涌澎湃着,撞击着,爆发着。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撕裂,从那禁锢它的狭小空间中喷薄而出。

「好难受啊……」冥冥之中,紫香反复大声喊道。但是她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求助的呼喊刚一出口被淹没在炙热的浪涛之中,仿佛一块落进火焰的中的蜘蛛丝线,还没等人听个真切,就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 ※

天台上,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紫香就像一个人型的太阳,闪发着光芒,辐射着热量,光芒刺得所有人眼睛生痛,空气也在不安的躁动,急剧膨胀又急剧收缩,一股螺旋状的风柱从紫香的身上升起,直冲天际,好像要把大地撕裂一般。

陈长平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抵挡那令人目眩的光线,另一只手则端着枪瞄准陈长清,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他有什么异动。

但对方却丝毫不理睬他一般,用手臂遮着眼睛,径直朝着紫香的方向走去。

「站住!」陈长平大喊一声。

陈长清停住脚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我不去阻止她,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陈长清冷冷地说道。

陈长平哑口无言,他的枪口垂了下去,默许了陈长清的行动。

陈长清一声冷笑,有些挑衅意味地故意从对方的身边擦过去。尽管陈长平的服软让他非常受用,但现实的严峻性却丝毫不让他感到轻松。

原本紫香能力的觉醒是他们早就意料到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只需要陈长清用自己的能力出手压制住暴走的紫香控制住局面,他们的阵营就可以获得全面的胜利并且完全避免无必要的损失,正所谓事半功倍。

但是,当陈长清使出了自己的能力——「皇帝披风」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能力似乎对紫香全无反应。紫香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潭,能量从其中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陈长清根本找不到这股力量的源点,更谈不上将之封锁和控制。

这让陈长清的心里不禁有些骇然,难道是因为紫香的能力太过强大?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气浪袭来,让陈长清不由停住了脚步。因为每当他走进一步,空气中原本杂乱无序的涡流就会突然改变方向,针对他而涌来,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举步维艰。陈长清本能地感觉到,紫香似乎在抗拒他,试图阻止他靠近自己。而那股力量之中仿佛也掺杂着一丝情感的色彩,愤怒、失望、埋怨、恐惧……纷繁复杂、若隐若现。这种情况是陈长清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或许是受到这股情绪的感染,陈长清的心里半是愧疚,半是慌张,这矛盾至极的心情几乎让他打起了退堂鼓,甚至开始犹豫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合适……

在陈长清犹豫的当会,一个人影从他身旁跑过,撞开那灼人的热浪,径直向着紫香奔去。

※ ※ ※

「紫香!」

洛杰终于按耐不住担忧的心情,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紫香身上游离的力量似乎对他秋毫不犯,这让陈长清惊讶至极——当然,这点洛杰自己并不知道。

当他的手方一触到紫香的身体时,那感觉就像是抱住了一个已经红得发烫的电灯泡。尽管洛杰的能力足以让子弹携带的能量消散殆尽,但对热量等非动能矢量却无能为力。但那也只是让洛杰略微犹豫了一小下,他张开双臂,牢牢地将紫香抱在怀里。

「紫香!冷静一点!」

不知是否是因为听到了洛杰的呼唤,紫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洛杰?洛杰?洛杰!真的是你!」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洛杰之后,紫香高兴地哭了出来。

随着意识逐渐变的清醒,紫香身上发散的能量似乎也在慢慢地减弱。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紫香……」洛杰用手轻轻抚摸着紫香的头发,在她的耳畔说道。

「嗯……」紫香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洛杰的肩膀上休息。没多久,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萦绕在楼顶的耀眼光幕也迅速消退,在楼顶上空中乱窜的气流也像退潮的海浪一般慢慢消退,之前种种那让人惊异而恐惧的异象仿佛已经消失殆尽。楼顶渐渐的重归平静,四周重新又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看到紫香瘫软在洛杰的怀里,陈长平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担忧、宽慰,抑或是悔恨、嫉妒……这时,一阵轰隆的螺旋桨声夜空中传来,陈长平这才如梦方醒。他扭头一看,只见一架直升机盘旋着正从天而降。而陈长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起了躺在地上的辛西娅,径直朝着直升机降落的方向走去。

「喂!站住!」陈长平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同时举起手枪对准陈长清。

后者脚步停了一下,转过身。

「管好你自己吧。」陈长清说完,无视陈长平的枪口,将辛西娅推上飞机后自己也跟着钻进了机舱。

对方傲慢的态度让陈长平恼怒至极,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正当陈长平犹豫是否就这样眼睁睁地放任对方离开的当会,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震得整栋学校大楼都在不住晃动。更加让人惊异的是,这声响仿佛由地下而来,振动波和声波从脚跟一路传上胸肺,直到脑顶。让人胸闷气结,好不难受。

除了依旧沉睡的紫香以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异动,他们四下张望,面露惊骇之色,不知发生了什么。

「四月十五日零时!」

半个身子探出机舱的陈长清冲着他的兄弟大声地说道,洪亮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直升机桨叶转动时发出的噪声。

「什么?」陈长平下意识地问道。

陈长清对陈长平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他嘴一撇,淡淡地笑道「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说罢,陈长清挥了挥手。直升机迅速爬升,很快便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空荡荡的天台上,顿时只剩下了陈长平、洛杰、紫香和程树生及他们的一干手下。

心中充满了挫败感的陈长平无奈地把枪塞回了口袋,转身去查看紫香的情况。他路过程树生身边时,对方忍不住问道「四月十五日那个是什么意思?」

「下一次的开战时间……」陈长平皱着眉头回答道。

说罢,陈长平丢下惊讶不已的程树生等人,径直走到洛杰的身边。

「紫香……」

陈长平刚一开口,洛杰立刻伸手做了一个小声的意思。

「紫香睡着了。」他小声说道。

似乎睡得正香的紫香把头埋在洛杰的胸前,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让我带紫香回家……」陈长平正打算把紫香接到自己的怀中来,但洛杰却出乎他意料的摆了摆手。

「还是我来吧。」洛杰干脆地拒绝了陈长平的提议。

陈长平知道洛杰在抱怨自己将紫香当成与兄长斗气的工具,自觉有些理亏的他只好点了点头,认可了洛杰的行为。

在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洛杰轻轻地将紫香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向楼梯口走去。一路上,紫香像个熟睡的婴儿一般,只是略微发出了几声鼻息,丝毫没有对洛杰动作作出任何反应。

看着洛杰背影,陈长平感到一种莫名的落寞,他不禁开始自问,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 ※ ※

尤拉在从废弃矿区返回的路上先后接到了两个讯息——第一个是张奈绪发来的「成吉思汗已经逃走,陈紫香的能力险些提前觉醒」的坏消息;而另一个则是那声从地下传来的巨响,时间正好是四月十一日零时正。

亚历山大曾经告诉过她,他们将在那个时间于顾桥市的地下制造一场人工爆破。爆破的地点是一条绵延数里的地下矿车甬道——这也是他们最初进入这个城市的通道。

而制造这场爆炸的目的,是为了清理出一个可供他们最后较量的战场。

中国是一个自然灾难频发的国家,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华北平原的一座城市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地震,那次灾难所造成的死亡人数为人类有史以来之最。因此,对地震的恐惧深深的烙印在这个国家的每个国民的心中。

对方深知这一点,于是他们计划在此基础上策划一场臆想中的灾难。

当那声巨响之后,被惊醒的顾桥市顿时变得灯火通明。慌张的人们从住宅楼中蜂拥而出。早在白天的时候,本地的电视新闻中就反复地播放着地质灾害的预报信息。尽管地质灾害这个词的范围其实相当笼统,从泥石流到洪水皆在可算作地质灾害,并非单指地震。但对于相关知识并不丰富的一般民众来说,地质与地震只有一字之差,加上对政府信息的盲目信从,这条信息已足够在他们的心目中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而更加巧合的是,紫香失控时散发出的能量光芒在数公里之外就清晰可见,像极了地震前特有的地脉发光现象。因此更让人们对地震之说深信不疑,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下站满了人。不少人慌张的地被窝中爬出来,连件外套都没有带出来。但因为害怕随时可能发生余震,他们宁可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冒险返回家中。这座城市大部分街道上的电灯已经年久失修,平日里若没有附近住户的住宅灯光,很多街道上都是一片漆黑。为了照明兼取暖,人们在人行道或其他宽阔背风的地方点起篝火,大家五六成群聚集起来,围在路边聊天打发时间。

载着尤拉的车队返回了他们的据点——位于闹市区边缘一个僻静的小区。尤拉默默地看着沿路那些在街边篝火旁焦虑地等待着的人们时,心里也在揣测成吉思汗和亚历山大等人的下一步计划。当她又再度重新开始审视起对方至今为止的全部动作之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感叹对方心机之深。

自从成吉思汗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自己这边便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陈长平那边不但没有拦截到逃走的成吉思汗,反而差点因为过度的刺激让紫香的能力失控,酿成大祸。而自己这边在对付亚历山大的时候也如此力不从心,结果死伤惨重。想到这里,便让她心中不由一股无名火起。但若扪心自问的话,其实尤拉也很清楚自己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某件事情弄得方寸大乱,也怪不得别人。

在楼下迎接尤拉一行人的是张奈绪,和往常傲慢张扬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张显得既犹豫又焦虑。

「成吉思汗逃走之后,我们……做了一下休整……结果发现……」一反平日的风格,张奈绪欲言又止,结结巴巴地说道。

尤拉心头一沉,她明白——若不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张奈绪绝不会流露出像这样的表情的。

「秋山……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她已经遇难多时了……」张奈绪低着头,似乎在躲避鲍比·张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个消息对尤拉大吃了一惊,她缓缓地转过身,打量着身后一声不吭的鲍比·张。

「她在哪?」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鲍比·张问道,他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挂满霜凌的青铜塑像。

「在一层的隔间。」张奈绪指了指身后。

鲍比·张径直向着大门口走去,进入大门前,他突然停住。

「对不起,请给我30分钟,可以吗?」没有回头的鲍比·张问道。

「一个小时。」尤拉说道。

「谢谢,30分钟就够了……」鲍比·张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走廊中。

尤拉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若有所思。

「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张奈绪走到尤拉的身边,问道。

「威武卫损失了十人以上,我们损失了两个人……」尤拉长嘘一口气,继续说道「徐玉新和法比亚死了。」

「什么?」张奈绪听得眉头直皱,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亚历山大伏击了我们……」说到这里,尤拉的语气变得有些自嘲「但这也是我能活着回来的原因。」

「难怪……」张奈绪小声地嘟囔道。

尤拉把脑子里早乱的思绪略微清理了一番之后,她对张奈绪说道「我们为他们举行一场简单的葬礼吧?」

对方没有反对。

※ ※ ※

虽然是初春,但这间屋子还是把空调开得很大。这让鲍比·张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秋山的尸体已经用白布盖上,摆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

之前他看到秋山站在洛杰家窗下的黑影中时,心里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嫉妒,于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谁知,这一走竟成了永恒的诀别。

他认识秋山不过三年,但不知为何,他第一次见面时便深深地为秋山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所吸引。在明知道对方已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对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原本秋山对他的兴趣也仅是说得上一般,最初也不过是抱着逢场作戏的心理在与之交往。但她最后与丈夫分居离婚,谁又能肯定她完全没有被鲍比·张的热情所打动呢

冷静下来的时候,鲍比·张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些不可理喻。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质,鲍比·张曾经坚定地奉行独身主义的原则。虽然之前曾有过不少异**,但他很少对什么人投入过如此真挚的感情。对于平常的家庭生活,他本人更是毫不奢望。然而不知为何,唯独在与秋山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鲍比·张的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冲动,想要将对方永久留在自己的身边,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

某此冲动之下,他买了一枚戒指并从此一直带在身上,闲着没事的时候便常拿来出来把玩。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将戒指送出手,一方面他害怕秋山很可能拒绝,这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另一方面,这举动也隐约带有一丝不祥的色彩……总之出于种种忌讳,这枚戒指迟迟没有戴在秋山的手上。

鲍比·张原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比对方先故去,但世事难料……

鲍比·张轻轻地抚摸着秋山已经变得冰凉的手。这双手的主人天生不喜欢阳光,加上她很少外出,因此她的皮肤一向保养得很好,即白皙又顺滑。但是现在,却只能在坟墓中慢慢的分解、腐烂……

这时,一丝微妙的触感突然引起了鲍比·张的注意。他俯下身子,掏出随身的手电仔细观察着秋山的手掌处。

在手电光线之下,一根半透明的发丝若隐若现。

鲍比·张从怀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缠绕在秋山指尖的发丝取下,拿到眼前仔细查看。

即使在这间光照并不是十分充足的房间中,发丝的中闪烁的白色光泽仍清晰可见。

「Catch you……」鲍比·张冷冷地说道。

※ ※ ※

第二天,也就是两千零七年的四月十一日的一大早,这些人们还没从昨晚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就接到了当地政府的一项紧急通知——

「本地即将发生更大规模的地质灾害,政府命令全市各级单位及全体市民立即迁移避难……」

这座平日里毫无效率可言的城市一反懒散倦怠的形象,突然变得高效和有序起来。从一大早开始。一辆辆载满居民的大型客车就从城北的大路驶出,开向邻近的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们挨家挨户的排查着是否有人被遗漏下来,整个城市被像拉网般的筛过了一遍又一遍。但不知为何,这些工作人员们似乎对驻扎在城内的威武卫士兵们视而不见,筛查时也避开了尤拉的驻地和紫香的家。

居民们的反应也相当怪异,没有人对突如其来的撤离指示表示疑惑,没有人因为贪恋家中的财物而拒绝离开,没有人对限期离境的命令表示不满,更没有人趁火打劫或者寻衅滋事,所有人在撤离的过程中都表现的沉默而配合。

陈长平和程树生从邮局的高楼下向下眺望。这里能看到各种运输车辆排着长长的队伍直到城市的出口,但是期间却没有发生任何因为车辆加塞乱行引起的交通堵塞。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事先已经演习过很多次一般。

这绝对不正常。

当程树生对着陈长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长平只有苦笑。他心里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正常。这样简单而高效的撤离行动对于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都有着相当的难度,更不论这座闭塞落后的小城和他的居民们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而且是经经过精心的策划的。但若说他们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陈长平也完全摸不到头绪。难不成对方的影响力已足以贯彻到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想法让陈长平不寒而栗。

原本他以为自己掌握着事件进展的主动权,完全可以靠着手下的私兵就能够完美的解决这次的危机。至于尤拉,那个小姑娘和她的半身使者们最多也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点缀,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但是事实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全部构想。不但已被擒获的陈长清轻而易举地从他这里逃了出去,还连带损失了一个小队多的手下。而最让陈长平窝火的是,在被耍的团团转之后,他却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

对方甚至大模大样地为他留出了休整的时间——战争将会在三天后的夜晚,即十五日零时再度爆发。

眼前这座无人的城市,便是最理想的战场。

原本在陈长平的计算中双方的优劣之势并不是十分明显,隐藏在城市中的士兵完全可以在敌人初来乍到时给予出乎意料的致命一击。但现在伪装已经失去,威武卫还有多少还手的余地只有天才知道。尽管自尊心上些难以接受,陈长平还是觉得该去拜访一下尤拉了。

也许真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班小鬼的身上了吗?如果可以的话,陈长平当然希望这个回答是NO。但经过昨晚的骚乱,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让他始终放心不下。

「我要出去一趟。」

「好,我去给你备车……」程树生答应道。

「不!」陈长平拒绝了程树生的提议,他随即挥了挥手,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在这里待命就是了。」

※ ※ ※

对于陈长平的不请自来,尤拉并没有感到过多惊讶。就算对方不来找她,她也会去登门拜访的——尤其在这种需要作出重要战略调整的关头。

「按照这个撤离的速度,还有三个小时这座城就会清空,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们了。」陈长平说道。

尤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我打算把外围的兵力全部调回到市内,占据有利地形集中力量进行防守。」陈长平在城市的地图上指指点点。

「我不同意,我倒觉得应该把城内的兵力调到城外,重点防守路口和交通要道。」尤拉说道「毕竟我们的敌人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军队,巷战考验的是士兵的素质,这点我们并不占优。」

陈长平托着下巴在地图前看了好一阵,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尤拉说的没错,就算对方会用常规兵力展开进攻,但主力仍旧是半身使者。让半身使者来对付半身使者是最保险的方法,普通士兵只有死路一条。

「但即使这样,我们的人手仍旧不足,如果没有外援的话我们很难支撑。」陈长平再次问道,这次他显得格外小心。驻扎在这里的威武卫全部人马大概只有三百人上下,原本以为多年的苦心经营和主场的优势完全可以应付可能到来的冲突。尽管他也清楚可能会有伤亡并对此有一定心理准备,但初与对方遭遇便如此损失惨重,这让陈长平始料不及。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起自己的计划。

「没有到那种地步,我们并没有损伤元气,剩下的战斗力依然很强。」尤拉说完,顿了顿,注视着陈长平。

接着,她说道。

「陈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重新商讨新的防御策略的事情吧?」

陈长平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首先,我要就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陈长平的口气极是客气,一反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我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

尤拉点了点头,没有对陈长平的态度转变作出任何表示。

「我有一个猜测……这个……怎么说好呢……真是……」陈长平说了一半,突然变得结结巴巴的,颇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状。

尤拉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处,将大门关上。

「放心,这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不会有人听到的。」尤拉补充说道。

「啊,多谢……」

陈长平略带感激地笑了笑,随即他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尤拉。

「我怀疑我们中间有内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缓缓地说道。

这句话让尤拉有些反感,但仔细想过之后还是认可了这个结论。

他们轻而易举地进入到这座层层设防的城市,把尤拉牵制在市区之外,营救陈长清,袭击洛杰和紫香……整个行动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看上去似乎对陈长平布置的秘密要塞和紫香身边保护者等信息也都了如指掌。

主动权完全被对方掌握着。

如果在阵营的内部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告密者,那么这些问题就全都解释得通了。但问题是——究竟是谁的部分出了问题?是尤拉的东亚事务部,还是陈长平带领的威武卫?

这个疑问陈长平似乎也想到了,而他只身一人前来见尤拉也是因为这一点。

「我现在不知道该信任谁……」说这句话之前,陈长平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坦率地承认了。

「你可以信任我,还有洛杰。相比起你们,我们更明白紫香意味着什么。」尤拉斩钉截铁地说道。

突然间,陈长平发现自己开始有些佩服和羡慕彼得了——这家伙的确很会教育女儿……

※ ※ ※

把紫香送回家之后,洛杰便寸步不离地陪护在她的身边。天台上的经历似乎让紫香做了一场噩梦,她不时在睡梦之中尖叫起来,还不停地呼喊着身边人的名字。

爸爸、洛杰、妈妈、爸爸、洛杰、洛杰、洛杰……

每当紫香被噩梦折磨的时候,洛杰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温柔的语调哄着紫香镇静下来。当紫香沉沉睡去时,洛杰发现紫香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都被汗水浸湿了。

被那些恶棍们纠缠时,她都不曾如此焦虑和痛苦。洛杰不禁在心里开始怪罪起那些让她痛苦的人们。陈长清也罢,陈长平也罢,米亚斯也罢,光明会也罢,在他们的眼里,紫香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没有人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顾忌过她的想法。不管是保护,还是占有,没有一种结果是紫香真正想要的。她内心中渴望的,无非只是一个健全的家庭和平淡的生活,或许还有一段简单而单纯的恋情。然而随着她的身世的逐步曝光,这一切都逐渐成为了一个个遥不可及的梦幻。

有那么一瞬间,洛杰甚至想过抛下眼前的琐事,带着紫香,两个人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但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如果尤拉知道了自己此时的想法,不知会失望到什么程度呢……洛杰心里嘟囔道。同时他也不禁在想,在尤拉的心里,紫香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正当洛杰胡思乱想的当会,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了。一看之下,发现躺在床上的紫香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紫香,你醒了?」洛杰喜出望外,说道。

「嗯……」紫香摇了摇头。

「那么……」

「洛杰……」

紫香小声地说道,有气无力,仿佛蚊咛地说道。洛杰只好冲着床上的俯下身子,把脸凑近了一些。紫香仿佛是睡迷糊了一样,双手环上洛杰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胸前。

「紫香?」洛杰生怕会弄痛紫香,便没有用力抵挡。

紫香捧起洛杰的脸,轻轻地吻了一口之后,把嘴唇凑到洛杰的耳边,小声说道——

「洛杰,我们去上学……好吗?」

一头雾水的洛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征兆,他忙向紫香的眼睛望去。之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虽然如往日像潭深邃的湖水一般美丽依旧,但瞳仁之中却看不到一丝半点清澈的神采。

「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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