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逐死神[下]

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09/12/20 15:29:04 字数:0

就在这时,白雪冲着门口的方向警惕的咆哮着,呲着尖利的獠牙。

「他们来了!隐蔽!」

「白雪!回来!」

洛杰连忙召回准备冲上去的白雪,至于桂的宝贝猫咪,也早就聪明地钻在床下了,根本不用别人照顾。

果然是宠物像主人啊……形势紧张至此,洛杰还是抽空自嘲了一番。

尤拉迅速的躲在了房间的拐角,一边做手势示意洛杰俯下身子。

就在洛杰纳闷门外的状况时,门口突然被粗暴地撞开了,一件物体从门外滚了进来。

「嘭」地一声,房间里霎时被强烈的白光笼罩。紧接着,杂乱的枪声响起。

洛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仍凭子弹从自己的头上飞过。自己倚靠的沙发靠背被打得稀烂,里面的羽毛像狂风中裹挟的雪花一样上下飞舞。白雪也老老实实的缩着脑袋趴在洛杰的身边,没有了方才的威风。

终于,枪声停息了下来,洛杰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尤拉正靠在墙壁上给自己手枪更换弹夹。

另一边,漂亮的套房大门被打得满是弹孔。大门靠近门廊的地方,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大概已经丧生在尤拉的枪口之下了。

尤拉端着枪,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确认走廊安全之后向洛杰挥手,示意他跟上。

「抱歉,我没帮上什么忙……」

洛杰满怀歉意地说道,他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丢人,明明之前还曾经那样信誓旦旦的说过……

「不必道歉,刚才你的位置很差,没有被流弹击中已经是奇迹了。」

相比起刚才,尤拉几乎是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尤拉弯下腰,一手端着枪,丝毫不敢大意地扯掉其中一个闯入者的面具。

「他已经死了吗?」

「嗯。」

「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餐厅里,半小时前。」

听尤拉这么一说,洛杰恍然大悟,难怪这人看着这么眼熟,竟然是曾在餐厅招待过他们三人的那名服务生。尤拉扯掉另一个人头上的面具,居然也是船上曾经见过的水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我,是冲我来的。」

尤拉面无表情地纠正着洛杰话语中的错误,此时她正蹲在尸体的旁边,从两名死掉的袭击者身上寻找武器和弹药一类的东西。看到满地横流的鲜血,洛杰不住的皱眉头,就连白雪和桂的猫咪也躲得远远的,尤拉却能面不改色的对死人上下其手。

这家伙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啊……洛杰不由得这么想道。

「喵!」小雪突然从房间里窜了出来,跑向走廊。

「啊,等等!」洛杰忙叫道。

小雪听到洛杰的声音后向身后看了看,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跟上它!」

尤拉抓起换好子弹的冲锋枪,小跑着跟在猫咪的后面。洛杰一咬牙,也追了上去。尽管没人能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上去尤拉似乎很擅长应付现在的状况。那么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应该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办法,况且他也很担心桂的情况。

血腥玛丽号邮轮,一个移动的巨型海上宫殿。这艘大得吓人的游艇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在海上旅行而建造的。全船长268米,宽30米,标准排水量45000吨,可以同时搭载近2000名乘客和船员。此次航行名义上是前往长崎的造船厂进行例行的维护,因此船上只有不到150名左右船员在维持。

洛杰他们三人是船上仅有的乘客,平日里那过分安静的船舱就已经沉闷得让人窒息。此刻船上的船员们更是全部凭空消失了,让这条原本就冷清的船顿时变得更加诡异。

这两人一狗跟随着桂的波斯猫从头等舱一路向下进发,径直来到邮轮的底层部分。途中遭遇了三名武装分子,尤拉迅速的干掉了其中的两人,幸存的那个丢下同伴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尤拉扔掉了已经打光子弹的PP2000,拾起对方掉下乌兹微型冲锋枪。

趁着尤拉在尸体上搜索子弹的功夫,洛杰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两人。

一个有点眼熟,很显然也是船上的船员。而另一个则比较陌生。

「这个人是职业军人,那个拿枪的方式则有点业余。我房间里的那两个人也不像受过太多训练……可能他们是两伙人……」

尤拉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两人。洛杰在心里嘀咕,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尤拉自然有她自己的识别标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当然,让人惊讶不只是尤拉的眼力。与这三名武装分子遭遇时,尤拉和他们正好处于一条狭长走廊之中。双方几乎是同时扣动扳机,大概他们也压根没想到一个小女孩竟然面不改色冒着枪林弹雨向他们还击吧,也许也正是那一瞬间的犹豫断送了他们的性命。短暂的枪战仅仅五秒之后便宣告结束,洛杰冲进走廊的时候,看到的也仅仅是缓缓倒下的两具尸体。

「你是怎么练出来的?」洛杰惊叹道,他手里仍抓着尤拉递给他的冲锋枪,但至今未发一枪。

「一言难尽。」尤拉用一种完全和她年龄毫不相仿的沧桑感说完这句话。

两人的对话被白雪低声地轻吠打断了。

「有人来了!」

尤拉二话不说,一脚踢向墙边的排气口。

铝合金制的栅栏应声掉下。两人在敌人的增援赶来前钻了进去。爬出一阵之后,只听见身后的管道传来一阵沉闷的枪声,大概是对方在隔着墙壁向排气管道射击。排气口的尺寸虽然并不小,但也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拒之门外了。

洛杰、尤拉、白雪和小雪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管道的拐弯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很快就消失了,脚步声也逐渐远离,似乎对方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下来的两人开始琢磨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正如血腥玛丽这个不祥的名字一样,这艘船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战场。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似乎已经在这艘船上等候多时,打算在船只进入公海之后便对尤拉他们下手。只不过,谁也没想到机缘巧合却让尤拉和洛杰抢得了先机。

「他们的计划被什么原因打乱了,否则我们不可能会有机会逃出来。」

尤拉如是说道。

洛杰点头表示赞同,继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船员不一定全都是坏人。他们把船员都控制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的人数也不多的缘故吧。」

「但愿吧……」尤拉小心翼翼的向前爬了几步,凑近一个窗口,向外张望。

「外面没有人,否则白雪会有反应的。」

洛杰忍不住说道。

尤拉回头看了洛杰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有说。

钻出排气管道,两人打量着他们所处的空间。

「是厨房吧。」

看到四周的金属柜上像小山一样堆起的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洛杰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喵……」

小雪用爪子不停抓挠房间一侧的门。

尤拉向洛杰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蹑手蹑脚的朝门两侧靠了过去。

「啊!」瞄了一眼房间内情况的洛杰小声的惊呼。

「怎么了?」

「桂,在里面!」

正如洛杰所说,桂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巴用胶布缠着。当她看到门外的两人时,脸上却没有展现出意料中的惊喜。桂用力左右摇着头,似乎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白雪也嗅到了桂的味道。它着急地在门口转来转去,还不时把两条前腿搭在门上向从窗口向里面张望,显然它也很关心桂的处境。

「我们进去吧!」洛杰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门把。

「喂!」尤拉还没来得及阻止了洛杰,他已经冲进屋子里去了。尤拉皱皱眉头,只好也跟了进去。

「桂小姐!」洛杰大步跑向被五花大绑的桂,帮她解开绳子。

谁知,桂刚摘掉嘴上的胶布,便冲着洛杰和尤拉大声吼道。

「快跑!这里是陷阱!」

洛杰闻言一惊,正要站起身来,只觉得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两腿酥软无比。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房间的门之后才稳住身体。

「神经麻醉毒气!」尤拉大惊失色,捂着嘴巴和鼻子转身就像房间外跑去。就在她的手已经能够碰到外屋的门把手时,门被突然撞开。冲击将尤拉震飞出去。与此同时,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彪形大汉从门外冲了进来。

尤拉挣扎着坐起身来,抓起掉到一旁的步枪。但是对方的速度比她更快,一瞬间,数枚泰瑟枪的飞镖钉在了尤拉的胸口。

噼啦……

「啊!!!!」

听到了尤拉的惨叫声,洛杰勉力抬起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正向着自己走来,接着头部被人猛地重击,本来就虚弱不堪的洛杰登时倒了下去。

隐约之间,他似乎听到了白雪的惨叫。紧接着,就感觉有两人从左右各拽着洛杰的一条胳膊,拖着他来到走廊之中。

尤拉他们吸入的这种神经毒气,俄罗斯在解决别斯兰事件时也曾经使用过。这是一种专门用来麻痹人的知觉和行动能力的手术用麻醉气体(当局虽然声称这种气体对人体完全无害,但仍造成了相当大的人员伤亡)。因此外界对于这种气体的毒性普遍抱持怀疑的态度。

洛杰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灌了水银一样,昏昏沉沉的。耳朵的感觉、鼻子的感觉、四肢的感觉似乎都在远离自己而去。他并不知道,这种反应是吸入过量氦气后产生的,看来对方很可能为了减轻气体的毒性,特意加入了氦气进行稀释。

眼睛虽然睁着,却什么都看不清楚。隐约能够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前进四周的光晕也跟着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是自己的错觉。身边似乎总有人在谈话,却根本分辨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

一句话,在气体的作用下,大脑的功能似乎也已经冻结,甚至连额头和躯体的痛楚都变得有些恍惚而不真实。

紧接着洛杰被粗暴的丢到了地上,双手被扳向身体的后面。

四周乱糟糟的,有人在喊叫,似乎还有金属的撞击声和东西砸到地板上的声音。但所有的这些响动在落进洛杰耳朵的时候都带着嗡嗡的回声,震得耳朵一阵阵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洛杰的意识开始回归。大脑也重新承认了身体的所属权,头部和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当然,在这之前因为殴打、拉扯、碰撞而产生的痛楚也同时一并充斥在身体的各处,像要把人撕裂一般。

「呃……」

浑身的肌肉仍在不时地痉挛,每一次呼吸都几乎要耗尽他的全身力气。洛杰努力睁开了眼睛,光线刺的眼底生痛,直想流泪。想要用手揉揉眼睛,但却丝毫也动弹不得。手腕处传来冰冷和坚硬的触感。从物件形状上来看,是手铐。

「洛杰君!」

有人小声地对自己说道。

听声音,这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艰难的转过头,同时视线也从起初的模糊不清逐渐地变得的明晰起来。

说话的人,正是桂。她也和自己一样,跪坐在地上,双手也被紧紧的铐起。只是不知道是否出于优待的考虑,她的手并没有被反铐在身后。

「这是……」

「嘘……」

桂神色紧张地示意洛杰保持安静。洛杰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而熟悉的空间中——健身房。

两个身材魁梧的白人男子站在房间的中央处来回踱步。

在他们的脚下,尤拉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该不会在装死吧?那两个小鬼都醒了。」一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制服的中年男人说道。口气很熟悉,似乎不久之前才刚刚听过。

对了,正是方才在自己房间里打来电话的那个声音。

洛杰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这条船的船长。

「德尼什托维奇先生,请稍安毋躁,等他们到了再开始也不迟。」

船长的对面,一个男人回答道。这个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但洛杰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这时,健身房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两个人推着一架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这个人的头上缠着厚实的绷带,绷带的下面,一双呆滞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嘴巴大张着,脑袋随着轮椅前进的节奏晃动的时候,不时有口水从中流下。胸口处病号服上的一大片水渍,看来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造成的。

「喂,起来!」

船长冲着地上的尤拉说道。尤拉仍然一动不动,这让对方有些恼火,他抡起左脚,用力的踢向了尤拉的腹部。

「呃!」

听到尤拉痛苦的闷哼,船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的神色。

「看来是清醒了,把她拉起来。」

推着轮椅走进来的两个人来到尤拉的身边,粗鲁的抓起胳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带到了船长和轮椅上的年轻人面前。

「记得他吗?」船长问道。

尤拉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船长一把抓住尤拉的头发,把她的脸扯向年轻人的方向。

「我问你记得他吗?」船长再次厉声地问道。

「当然……」尤拉终于有了反应,回答道。

船长松开手,走向年轻人,把他推到尤拉的面前。

「我要你治好他!」

「你该去找医生……」尤拉抬起头,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船长。

船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大步走到先前谈话的对象面前。

「波洛夫,你说过她有办法治好约瑟……」

「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被称作波洛夫的男人白了对方一眼,径直走向尤拉。

「你们两个走开。」

波洛夫使了个眼色,原先架着尤拉胳膊的两人犹豫地向船长望去。得到后者的首肯之后,他们松开了抓着尤拉的手。

尤拉站直身子,毫不畏惧的和波洛夫对视着。

突然之间,洛杰觉得眼前这一幕好熟悉。他猛然回忆起——这个叫波洛夫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旧砖厂接应尤拉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当时两人也曾经向这样对视过,尽管那时这男人的眼中就充斥着愤怒和不满,但他的言谈举止从头到尾都非常谨慎,看得出来他丝毫不想去顶撞尤拉。反之,倒是底气十足的尤拉一直在对话中占着上风。

而现在,双方的立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德尼什托维奇先生想请您治疗他的儿子。只是在这里……」波洛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用的词是「您」,但口气中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成分「修复一下他受损的脑部,这对您来说很简单的,不是吗?」

「……」

「搞清楚,我可不是在低三下四的请求。」波洛夫掏出手枪,对准尤拉的脑门。

「他违反我的命令,向那名半身使者开枪……最后导致那只狐狸狂暴化……他这是咎由自取。」尤拉愤怒的说道。

「还有汉斯、乔纳什和哈维!你当时本能够救他们的!但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咽气!」波洛夫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

尤拉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的把目光转到一边。

「德尼什托维奇先生,你不是想知道她如何能治好你的儿子吗?」波洛夫大声地说道。

波洛夫的声音在在封闭的空间中回荡着,所有的人都朝着他的方向望去。

「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波洛夫举起枪,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血光飞溅。同时,尤拉单薄的身体向后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洛杰的全身不住颤抖。他的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桂也被枪声吓得尖叫出来。

「喂!你在做什么!」德尼什托维奇船长先是一呆,随即质问道。

「睁大眼睛看好了!」

波洛夫弯下腰,一把撕开尤拉的上衣。

在众目睽睽之下,尤拉腹部的枪眼开始愈合。从一开始的硬币大小,逐渐收缩,直至完全看不见。皮肤上的血液也像倾倒在沙地上的水一样渗进了皮肤之中。十几秒钟之后,那足以致命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德尼什托维奇船长和他的两个手下看得目瞪口呆。

「上帝啊……」德尼什托维奇船长嘟囔道。

「治愈,这就是她的能力。」波洛夫顿了顿,带着些许复杂的眼光看了一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尤拉,接着说道「代号——追逐死神……」

「追逐死神?」德尼什托维奇船长如梦呓一般的反复念叨着这个名词。惊讶——愤怒——喜悦——疑惑……他脸上的表情像走马灯一样,迅速的变化着。

「我不管那是他妈的什么力量……让她救好我的儿子!」

「没问题。」波洛夫冲着德尼什托维奇船长的手下招了招手,然后指着坐在墙角的桂和洛杰说道「把那小姑娘带过来。」

两人径直走到桂的身边,左右架起桂的胳膊。桂虽然想要反抗,但已被方才的变故吓得两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再说,论蛮力,她又怎是这两个健硕的成年男人的对手?

「你们要干什么!」

洛杰一时头脑发热,冲了上去想要阻止两人。但冲动的结果就是被一拳击中面门,再次倒在了地上。

桂像只落入鹰爪的小麻雀一般,被两人强行拽到了波洛夫的面前。她的脸上充满着恐惧,不知对方会如何对待她。

「这是你的好朋友吧?」

波洛夫问道。

尤拉别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

波洛夫冷哼一声,拔出刀子,搁在吓得面无人色的桂的脖子上。

「你有十分钟时间……最好抓紧……」

一声惨叫,桂的脖子上鲜血喷涌了出来。

波洛夫切开了她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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