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将矛头瞄准了艾斯德斯,疯狂的嘴角如今沾满了鲜血,仿佛就像是嗜血的野兽……
【太愉快了,这具身体……蕴含的潜力,哈哈哈——我得感谢你们,这么轻易得就让我夺取了他。】
野兽口出人言,并且感觉……这不是艾斯德斯的错觉,它的智慧在提升,已经不同于一开始给人无理智的野兽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怪物、恶魔。
【不过真是令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呵呵,人类还真是复杂的生物。】
他闲庭信步悠悠哉哉,全然没有将身为敌人的艾斯德斯放在眼里,只顾着将自己愉悦的心情分享出来。
他的身影忽隐忽现,仿佛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残影——!
【这股力量,这股愉悦~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啊,我想想——就让你们荣幸地试试这具身体的力量,最后由我将你们残忍的虐杀~如何!】
相隔尚且有百米,却如缩地成寸一般,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艾斯德斯身侧,将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连正眼都不曾看艾斯德斯一分,只顾着体会这全新的姿态。
而身侧忽然出现了那只野兽,艾斯德斯却无法挪动哪怕一下,身体冻结……这是!
【你的血,一定非常美丽吧~】
亲身体会了刚才布德所经历的感受,艾斯德斯终于明白了。
心脏仿佛被紧紧握在手心的那种窒息感,无法闪躲,无法反抗,连思维都放慢了数百倍,这是次元的不同……
对方是真正的怪物。
在野兽朝艾斯德斯露出了笑容时,锋利的爪子也随之伸向了她的脖子。
只要轻轻一挥,身为人类的艾斯德斯将必死无疑,没有人在尸首分离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将大臣……将这个帝国的皇帝……帝国……!)
那只爪子却忽然停住了,野兽的眼神扭曲着,内心波涛汹涌,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憎恨!
野兽颤抖着指尖,收回了手。
比起杀死面前这个女人,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什么事?
野兽身子微微发抖,思考着。
……想不起来。
(杀……破坏……毁灭……)
毁灭什么?要杀什么……
(重要的人……复活……师父……)
重要的人又是什么?复活……为什么?师父,那又是谁?
【咦?】
野兽发出一声惊愕的疑问,自己居然……在思考着,这具身体的欲望?这具身体的憎恨已经影响到了他吗?!
(去杀了这个帝国的大臣!杀了他!毁灭这个帝国!灭亡,杀死那个皇帝!……去找师父,去求师父,复活她!快——!)
这饱含着愤怒与杀意的口气坚决无比,以及被血冲杀的欲望与憎恨,还有……很奇怪的一种情绪。
【不要,不要命令我!】
不管是不是这具身体的愿望,他不会为一个人类所驱使!
然而,野兽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扼住,一面扭曲着疯狂的脸,一面不敢置信地迈开了步子。
【不……不!不可能……为什么!?】
一定是这具身体!获得这具身体,也代表着他要被人类的身体所束缚!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
丢下了失去战意,仿佛木偶一般的艾斯德斯后,他阴沉着一张可怕的脸,重新朝着皇宫走去。
区区人类……不过是区区的下等生物!也敢命令他!也罢……等完成这件事后,我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杀死大臣,毁灭帝国,复活她。
他来到了大殿,环视一圈以后,没有发现半个活人的气息。
他迈开脚步,走向了伫立与大殿中心,把柄深深刺入地板的长剑,目光停留在剑柄位置,那里挂有精美的首饰。
将之取下来后收入怀中,他感觉得到,这具身体在隐隐作痛,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什么人捏住似的。
【无聊。】
用这种小把戏,以为就能一直有用吗?等事成后,哼!
杀戮,他喜欢。
不喜欢的是,受人类的命令去杀戮,做一个工具。
品味绝望,吸收憎恨,畅快杀戮。
将一切赐予他的,是这个人类。啊……就帮你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
“大臣!何事慌慌张张的?”
“陛下,事不宜迟,快点启动至高帝具吧!”
“为何?”
小皇帝懵懂无知,但此时情况紧急,大臣无法短时间将一切解释给小皇帝听。
“陛下!再不下定决心,帝国就要毁灭了!”
那是不同寻常的怪物,根本不是人类……
大臣神态激昂,眼神难掩慌乱,口水乱喷。
“详细给朕解释!”
“帝国的敌人出现了!现在布德大将军与艾斯德斯大将军都已经战败,此时就只有陛下您!只能靠您的无上意志启动至高帝具,才能守护帝国啊!”
“什么?!帝国的双壁,为什么!?”
“没有时间了!陛下!”
那只怪物不知道何时会闯进来,大臣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布德大将军被撕扯的画面,以及遍地士兵们的尸体。
如今唯有最后一道底牌,只有靠皇室的血脉启动至高帝具!靠着神的力量才能击败那个怪物!
大臣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谋权篡位,也无比庆幸能有将小皇帝控制。
那只怪物给人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一旦落在他手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怎么这样……朕知道了!”
小皇帝依旧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的幕后元凶,此时正如狂热信徒一般为小皇帝的英明决断呐喊鼓嚎。
…………
另一边,帝国双壁之一,一位失去了手臂并且生死不明,另一位,在恐怖面前失去的战意……
哪怕直面死亡也不曾有过这样,对战士来说,死在战场是无上的荣耀与注定的归途。
然而,在面对那个怪物的时候……
“可恶!”
艾斯德斯深深厌恶这样的自己,长靴跪在血泊中染的通红
这样……不是连死去的士兵都不如吗?这样,怎么向自己交代?
或许在这里战死,是最好的吧。
然而那个怪物!居然没有杀死她!就仿佛是可怜与同情,施舍来的一条小命……
这是屈辱,一定要偿还!
但是,自己真的有那个勇气吗?自己已经在那个怪物的面前跪下过一次……
洗刷耻辱所具备的条件,她并没有相应的实力。
那种怪物,究竟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皇宫之中?为什么?
踏……踏……踏……踏。
又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踩在了血泊上。
一瞬间,艾斯德斯以为是那个怪物回来了,却没有感受到与那个怪物相同的气息。
她抬起头,一名五官看起来很阳光,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人踩着血尸,平稳地路过过她的身旁,与她擦身而过。
没有看她一眼……而且,那个方向是!
“等、等一下!”
艾斯德斯叫住了那个少年,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如今那个怪物正在皇宫大殿之中,不能让无辜的人去送了性命。
“诶?”
少年转过头,仿佛才刚刚发现她似的,有些惊讶。
可能是没有想到,这尸山血海之中居然会有一个活人吧……话说,你刚刚不是还与她擦肩而过么。
少年对这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没有表现任何的恐慌,令艾斯德斯有些讶异。
“那边很危险,不要过去。”
艾斯德斯非常严肃地警告了少年,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姐……不对,大姐姐你是?”
少年本来想要称呼小姐姐,可又仿佛觉得不妥,中途改为了大姐姐。
这轻浮的称呼,对身处大将军职位的艾斯德斯来说还是第一次。
大姐姐……么。
“我是帝国的将军,负责保护人民的安全。总之,那边有非常危险的人物,你不能过去。”
…少年一时有些无语。
这人类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自己一句话都听不懂。
话说回来,自己也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向自己搭话,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搭讪?
自己原来挺有魅力的?看玩笑的……
“可是我有急事呢。”
急事?
艾斯德斯不明白,看这少年的打扮也不像是贵族,会有什么急事需要到皇宫来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
“你看上去不像是军队里的呢,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在皇宫外的血腥战场出现的少年,他的勇气似乎给予了艾斯德斯支撑的动力,看见这少年……艾斯德斯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很可靠的错觉。
对此,她也是暗自在内心苦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的强势被击碎后,就变得这么懦弱了么,居然还要依靠一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
“名字啊,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乾坤。”
乾坤一边不在意般的环视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回话。
本想要帅气地进行自我介绍,现在的情况还是免了……一不小心的话他自己可能都要翻车。
没有想要询问艾斯德斯名字啊……她稍微有些失落。
“乾坤吗?好名字,我的名字叫艾斯德斯,叫我艾斯德斯就好。”
然后她就自己报上了名字。
(这个女人……好烦。)
乾坤鼻尖微微耸动,因为身边靠的有些进的缘故,有着艾斯德斯身上甜甜女人味道的阻隔,不太好追踪卡鲁特了。
乾坤一眼注意到了插在大殿中心的把柄长剑。
他走了过去,艾斯德斯也跟在身后,同时有些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周围。
不见了?
还是去了更深处……是往寝宫的方向去了吗?
乾坤拔出了长剑,艾斯德斯回过神来后看向了乾坤手中的长剑,对于他能轻易拔出深入剑柄位置的长剑也很惊讶,好奇地问。
“你就是来找这把剑的吗?”
怎么可能……
乾坤看着长剑。
不会错,这就是卡鲁特的那把。
人呢?
乾坤再次环顾四周。
自己的追踪应该不会有错,而事实上这把剑也确实证明了他来过这里。
麻烦死了……如果还有残留的气息就好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那股狂暴的气息忽然就消失了,仿佛是……学会了控制一般。
就在乾坤百愁莫展的时候,地面忽然传来震动。
地震了?
艾斯德斯似乎也察觉到了,但她比乾坤要冷静许多,因为她知道这迹象代表着什么。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大姐姐?”
乾坤想要问指的是什么。
却被艾斯德斯从身后抱了起来,以迅捷的步伐冲出了宫殿。
到了大殿外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远离了震动的地面。
乾坤就有些莫名其妙地被艾斯德斯以公主抱的姿势带了出来,重新将他放回地面后,艾斯德斯抬头望向了宫殿的方向。
在那里,矗立着一个高达天际的庞然大物。
“至高帝具……”
护国机神!
重新站稳脚跟的乾坤也被吸引了视线,震惊地眼睛都瞪大了。
人类……真是可怕。
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乾坤所知,这个世界的科技并没有那么发达才对。
是科技树点歪了的缘故吗?
艾斯德斯环抱双臂,仔细思考着自己与至高帝具的差距。
“那种东西,真的能压制住那个怪物吗?”
五十多米的机械身躯,虽然看上去很具备压迫力,但帝具始终是人类操控的。
然而那个怪物,给人的强大就像是来自不同的次元,艾斯德斯甚至无法在他面前挥动刀剑。
要战胜那种怪物,怎么可能……
乾坤将目光都放在那台机神上,人类的智慧结晶还真是让自己大吃一惊。
真想拆开看看……研究里面的构造啊……
之后再说吧,现在的目标是——
出现了!
乾坤一刻也没转移视线,终于在机神的下方,被碎石阻挡的间隙中看见了那道身影。
他此时完全变了一个样,猩红的气息,与神陵武装融合的身体,从侧面还能看见额头新长出的三只眼,五只眼犹如血莲一般排列。
他始终挂着嗜血肆虐的诡笑。
已经完全被侵蚀了……
“大姐姐,你快点逃吧。”
“哈啊?!”
艾斯德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该逃跑的是你吧。”这句话咽在喉咙无法开口,面前的一幕令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乾坤双脚缓缓离地,叮嘱完艾斯德斯之后,便朝着皇宫方向腾空飞去。
“………………”
原来如此,愚蠢的人是她吗?
居然没有看出少年的深浅,擅自将他误认为是普通人。
只是……艾斯德斯依旧不会改变,少年是去送死,这种想法的。
…………
在居民们来不及避难就启动了至高帝具,引起的骚动自然很大。
而接下来,机神将无差别地攻击,为了歼灭那个敌人,不惜牺牲再多的民众,虽然对不起那些被牵连的无辜生命。
——说笑的。
大臣怎么可能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只要能消灭敌人,死多少民众都没有关系!
机神对操纵者的精神及肉体负担都极大,小皇帝是第一次操纵至高帝具,根本发挥不出机神的力量。
身体仿佛被压榨,脑袋昏昏沉沉的,使不出力气,就连思维都变慢了许多……这也是因为他无法承受来自帝具的压力的证明。
敌人在哪?扰乱帝国的敌人,朕要消灭他!
从高处俯视下方,那里有一个人影,再仔细看……
“陛下!敌人就在眼前,请您大展神威吧!为了帝国!”
大臣在很远的碎石之上站立着,慷慨激昂地指出了野兽的位置,并教唆着皇帝攻击此人。
【烦人的家伙,在我面前也敢聒噪。】
野兽一瞬间将视线投来,吓得大臣跌坐在地。
还没等他将那个多嘴的家伙宰了,头顶忽然变成一片黑,机神就这样抬起脚,狠狠踩向了他!
地面扬起了大片的烟尘!本就从皇宫之中拔地而起的地面,此时被这一脚的冲击重新踏回去,碎石朝着下方坠落。
【皇帝,就是你吗?我很感谢你,同时,也是因为你。】
小皇帝以为解决敌人而松了一口气时,从肩膀的位置传来了野兽的呼声。
【你们人类要怎么样都与我无关,自相残杀也好,同心协力也罢。】
野兽淡然地说道,声音仿佛就出现在小皇帝耳边似的。【但是!我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屈辱。被人类指示做事什么的……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知道吗!】
一股冲击袭来,野兽的一拳就砸中了机神的头部,这一拳比火炮的冲击还强百倍。
“啊啊啊啊啊——!”
机神晃动着身体,内部的小皇帝自然也受到了冲击,与机神相连的精神仿佛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如遭重击。
【可别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用你的垂死挣扎来尽情愉悦我不安分的内心吧!】
【用你们的死,来抚慰我所受的屈辱!】
饱含着愤怒的一击又再次落下,如打雷一般的巨响,机神在这一拳下也无法维持平衡,朝着一旁下坠。
那里有无辜的民众,但野兽并不在意,他此时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机神内部的小皇帝差点失去意识,晃动的脑袋甚至无法进行简单的思考,只知道进行痛苦与迷茫的喊叫。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响指传入人们的耳朵,在骚乱之中,这道声音却无比清晰。
而后,机神下坠的动作就停止了,不……
不是停止,而是被另外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硬生生轰了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野兽——
他的灵魂在告诉他,有强者盯上他了!
“玩够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是不是应该收手了?——我指的是将卡鲁特还回来。”
在直立的机神头顶,站着一位少年……
现在应该是无法看出他是少年,乾坤此时浑身被包裹着赤红色铠甲,只有一双猩红的血眸可以窥见,只是不只是巧合还是怎么,此时的二人模样有七八分相像。
“怪物,将卡鲁特还回来。”
再一次重复,如果能不动手,乾坤也就暂时放他一马。
【怪物……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野兽……姑且暂时就这样称呼他,他耸了耸肩,一副轻松态势。
【而且啊,说什么还不还的。主动将身体让给我的,可是他啊,就算你将我打回去了又能如何?——他不会回来了。】
“你要试试看?”
乾坤捏紧了拳头,目光不善地看向了野兽。
野兽则是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
【那告诉我好吗?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类做到这种地步?】
这仿佛是退让的前言,野兽以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你说‘这种地步’?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包括现在,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傲慢的语气,站在绝对顶点的自信,野兽有直觉,仿佛对方所说的便是事实。
【哈哈哈哈,有意思……你也看上这具身体了?还是说,是别的东西?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野兽最终还是退让了,在这里消失不是明智之举,只要他还存在于这个身体中,只要这具身体的主人还需要他,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漂浮在半空中的野兽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
随后他低下了头,身体仿佛无骨木偶一般下垂,到最后失去了飞行的能力,身体之下坠落。
半空中,乾坤将卡鲁特架在腰间,眼看还是昏迷状态的对方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稍微松了一口气。
“啊,真是,没有我就不行么。”
乾坤口中冒出了抱怨的话语,下一刻带着卡鲁特一起,身影彻底消失于半空中。
落魄的宫殿废墟,嘈杂的人们,一动不动的机神,这一切都在证明,刚才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