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的时候，卡拉丝的城堡外面的草坪上已经被星星点点的魔导灯照亮了起来。这宅子的餐厅里摆着长长的宴会桌，两边一起能坐上十几个人的那种，只有两个人实在觉得冷清，索性把晚餐的盘子搬到了阳台上的小桌子上，那些星星一般的灯成了她们的烛光。
“哇，好吃——”“
露桑缇尔一边像个饿死鬼一样把东西往嘴里塞，一边发出赞叹，“这辈子值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等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你是个隐藏的厨艺大师？”
“当然不是。”卡拉丝翻了个白眼，面前的那一份却没怎么吃，“厨房里有一套自动做菜的机器，把原料放进去然后等着就行了。”
“哇，这也行，高科技啊！”
“不过……味道虽然还好，但翻来覆去就会做那几道，我都吃厌了。”
第七贤者撑着小脸蛋，转了转眼珠子，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快来给我做饭！
露桑于是开动脑筋开始想自己都会做什么。有句话说抓住女人的心要抓住她的胃，小邪神寻思着，自己要是真的做菜做的好吃，将来就算卡拉丝慢慢的认识到她并不是布露里，自己也不会被赶出去了吧……
她记得自己是个泡方便面的好手，前世没东西吃的时候就经常……总之泡的老坛酸菜牛肉面香辣酸爽，那面筋道而不生硬，柔软而不成坨……话说这世界还有方便面这种东西吗？
除此之外还会做啥，西红柿炒鸡蛋？
想了想，露桑觉得自己往厨艺方向发展大概没戏了。她挠了挠头，“那……点外卖？”
“……”
卡拉丝换了个话题。
“你的读后感写的怎么样了？”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去看啊！”一说到这个小邪神就来气。
来气，指的是脸颊突然变得通红，然后做出生气的样子用小拳拳去锤。
“我知道你会看的。或者说，你大概已经看了吧。”卡拉丝笑吟吟的看着她，“有没有感到一丝熟悉？”
“没有！”
露桑想起了那几本书里，看上去外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主角，和明显参考了卡拉丝的总是做坏事的大姐姐。这么羞耻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但她确实感觉自己仿佛在哪里看过这样的书，因为无论看到哪本她总是仿佛冥冥中知道后文的情节，哪里是剧情的高潮，哪里比较好看。也许是前世？小邪神记不太清了，不过说实话，这就几本小黄文，情节也确实不是特别难猜。
“这样啊，真可惜。”
贤者少女的神情闪烁在暗淡的灯光里。
“我能问一下么？”露桑疑惑这件事很久了，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言，“可以告诉我……布露里·克莱是谁么？”
小邪神看着卡拉丝的眼睛，她感觉这时候一般的小说会写对方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一抹悲伤，一抹怀念，总而言之这样那样的情绪。可她却只看到卡拉丝的一对漂亮金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里面尽是温暖与柔和。
“是我老婆。”卡拉丝盯着露桑，直接一波语出惊人。
“啊？”
小邪神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根据卡拉丝的反应，她早就知道布露里大概和自己长得差不多。那考虑到自己是个一米四左右的小小只萝莉，布露里该不会……
“炼铜贤者！变态！”
露桑缇尔抓住手边的餐具就扔了过去。
“我那时也只有十三四岁好不好，和她一样的年纪，两个铜在一起互相炼怎么能算炼铜呢？”卡拉丝轻松的接住露桑扔过来的刀叉，甚至还舔了一口上面的酱料，“你不吃了？”
小邪神注意到了她话语里的细节，甚至都没在意被间接接吻了这件事，“……那时？”
“嗯，十年前，她死去的时候。”
露桑张了张嘴，她只感觉自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对不起。”她笨拙的回复，“我不应该问的。”
“没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
卡拉丝眼中柔和的金光扫过少女邪神的脸颊，然后她慢慢地眯起眼睛，慵懒的沉入柔和的夜里。
“因为我最近总是能感觉到，她好像回到了我的身边呢。”
露桑心想你这样是不好的，不健康的啊，人要学会接受失去，要放下，不能都十年过去了还变本加厉的产生幻觉。话说这个世界有心理医生这种东西么？
“不说她的事情了，来聊聊你吧。”卡拉丝两只手撑着脸颊，扁起嘴打量着小邪神，“说真的，你也太神秘了吧，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知道之前给自己的那份关于露桑的资料肯定是编出来的，几个人坐办公室里一拍脑袋都没花太多心思那种。因为虽然科维尔已经被三年前的黑雪崩事件给抹平了，行省在那之前不久送到圣都的人口普查记录可是还在。卡拉丝看过那份记录，上面根本没有露桑缇尔这个人。
“我不知道……”
其实露桑知道——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布露里，因为在那节牢房车厢里醒来之前，自己的灵魂曾在另一个世界的男性躯壳里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其中很多并不开心。
可是她不能把这个和卡拉丝说。她怕被嫌弃，被讨厌，那意味着自己这个“代替品”的日子也就到了头，就会被丢出去……露桑缇尔最怕被丢掉了。
“醒来的时候就在牢房里面，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她只能是这么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事。”卡拉丝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辛苦你了。”
露桑又想哭了。她像是沙漠里渴望水的旅人一般想要贪婪的汲取这份两世从未有过的温柔，可小邪神知道这份温柔不是给她的。卡拉丝的所有的笑容和柔情都属于布露里·克莱，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已经死去的少女。
自己只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小小的邪神少女用袖子挡住眼睛里的泪水，咬着嘴唇不让喉咙发出呜咽。
也是呢，自己真正的模样那么恶心和丑陋，根本不值得被任何人爱。连她本身都发自内心的讨厌自己……
要下雨了，今天晚上圣都和周边会有一场雷雨，卡拉丝早上就已经看见了天气预报，现在她能闻见空气变得微微湿润起来。
“我们回屋里吧。”小贤者牵起小邪神的手，思绪飘向很久以前。她记得布露里好像……很害怕打雷来着。
咦，这孩子……怎么又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