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和我一样,杀戮了太多的异族和人类,手上和心里已经沾满了鲜血,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活着退伍的老兵都没有办法适应和平的人类生活,反而继续来到边境感受战场的残酷。
只是,这次他们来这里是做商人的。
毕竟,一般的商人没有胆子来这种地方做生意的。种族战争,可不会管军人平民的区别,只会屠杀殆尽。
边境星球上,尤其是有军队驻扎的星球,生意最好的就是酒吧了,
我默默的坐在酒吧的吧台前,淡然的喝了一口廉价的冰啤酒。
“…喂喂,你们是不知道啊,差不多50只尼库拉斯2型啊,全被那小子破开头颅,大杀特杀啊,那场面,宛如赵子龙一般在敌阵那是7进7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雄鹰在我背后的酒桌上口沫四溅的吹嘘着,一群士兵凑热闹似得听着。
“喂,雄鹰,这么说是这小子救了你一命啊。”一个老兵调侃着在吹嘘中的雄鹰。
“……我给你们说啊,这个刀法讲究说,学,逗,唱,知道嘛?唉,好象不对,那是说相声的……”雄鹰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调侃,越扯越没有影了。
“是啊,这小子整个一个杀神转世啊,不过,我给你说,最后这小子在尸体堆里摆了个POSS,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装B,哈哈哈哈…”听着雄鹰吹嘘我们的经历,我只是淡淡的笑笑,示意兼酒保的老板给我加点酒。
吧台后面的酒架上面虽然看起来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水,其实都是空瓶在充门面,整个酒吧卖的酒水只有很廉价的几种而已。对于我们这些大头兵来说,与其说是来喝酒,不如说是来放松自己的心情,也就没有人过问酒水的好坏了。
“你们经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是没有任何军功可以领的。”酒保客气的将我放在吧台上的酒杯倒满。
“又不是图的军功……”我小声的回答了一下,端起酒杯,转动吧椅,看向酒吧内的小舞池。
酒吧的装饰很简单,木质的简单桌椅,除了几张在吧台前的吧椅以外,其他的桌椅与其说是酒吧的,还不如说是餐厅的。仅仅是粉刷过的墙面上贴着一些过时的海报,唯一有点科技气息的只有舞池后面那个全息电视了。
没有舞娘来这种地方工作,大家也就能看看全息电视里面搔首弄姿的三流明星解解馋了。
倒是进入了星际时代,女性在各个领域的能力得到了肯定,很多时候,女性反而比男性做的更好,以至于现在军营里面女兵的数量大大的提升。
无论男女,面对死亡的压力,都是需要放松的,所以,我的目光到没有去注意全息电视里面性感的明星,反而对舞池里面英姿飒爽的女兵更感兴趣。毕竟在前线,你想看见身材不好的女性都很难啊,再胖的妞,也能给你练瘦了。
“看上哪个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背后的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对着我说。
整个吧台前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也不能装作无视,“不需要,我没有这个兴趣。”我收回了注视舞池的目光,转过身来,面对吧台。
“你们狗牌小分队可是很出名呢,有不少女兵在我这里打听你们呢。”酒保放下一个擦拭好的酒杯,用擦布擦擦自己的手,拿出一个杯子加点冰块,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种事情,你找那边那只流氓鹰就好了,跟我说是浪费时间。”我将酒杯放到吧台上,用食指沿着酒杯的杯口滑动着。
“嗯,你确实是不需要呢。”酒保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若有所指的看着我的背后。
唉……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果然你们在这里啊。”背后传来王姐熟悉的声音,几乎每次我回到地面上,总能碰到她,真不知道她喜欢雄鹰为啥每次都跑来找我呢。
“呵,王姐,你来了。”别指望无视就能让她放弃,所以我很自然的转头打了个招呼。
王姐很自然的拿出一面手鏡,瞄了一眼,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和她打交道差不都有一年了,彼此也算是熟悉,所以她很自然的在我边上的吧椅上坐了下来,顺便示意酒保给她来一杯。
“雄鹰在那边哦。”我摇晃了下酒杯,听着冰块与玻璃清脆的撞击声,向身后努努嘴。
“嗯,看到了,”王姐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啤酒,大大的喝了一口,“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你跑到我这边是干啥啊。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一句,没有在意有些消沉的王姐,又喝了一口。
“你们这次又遇到异族了?”王姐放下酒杯,看着眼前还算有点男子气概的侧脸。
“啊?哦,是啊。”我随口敷衍了一下,遇袭对我和雄鹰来说真的是家常便饭了。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王姐有些生气,她的音量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嗯?在这种地方,谈安危有些不太现实吧。”我放下酒杯,将视线转到王姐的脸上。
是刚才剧烈运动了吗?还是一路跑到酒吧来的。王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难怪刚才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仪容仪表呢。对王姐来说,穿着不整齐的军装和犯罪差不多是一个性质了。
王姐突然伸手,一把抢走我手上的香烟,“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少抽一点。”
我只能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现在的科技,香烟又没有什么危害的,不用这样严肃吧。”
“总之,我不喜欢,”王姐的脸更红了,“像个流氓一样…...”
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流氓鹰,过来管管你们家王小妹,这还让不让我好好的娱乐休闲啊。
“哟,王小妹,想我们家稚鹰了吗?”这个时候,雄鹰也凑了过来,将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搭到我的肩膀上。
“胡说什么呢,你个流氓鹰!”王姐将头转过去,不再看着我,垂着头,连耳朵都开始发红了。
“就是,你也有点自觉,别总让王姐为难。”我一把拍掉雄鹰的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重新拿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你怎么又抽?”王姐突然抬起头,用恨恨的目光看着我。
“啊?”我一脑门那个瀑布汗啊,我说你的雄鹰都过来了,你还管我做什么啊?还有,你这女人每次都这么别别扭扭的,喜欢你就拉着雄鹰去玩呗,真是的。
“唉,年轻人,你还是太嫩啊,不懂女人心啊。”雄鹰一脸遗憾的摸着我的头顶。
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走开,我难得清静一会。”抬手打算拍掉雄鹰摸我头顶的手,他却及时的将手收了回去。
“你们两个玩,我先回去了。”我离开吧椅,站了起来,面向酒保,“账算到他头上。”竖起左手的大拇指,指了指雄鹰。
“喂!凭啥我请客啊?”雄鹰有些不满的在一旁叫道。
“你年长……还有,你中奖可是我救的你。”我耸耸肩,对着雄鹰咧嘴一笑,没有去管他的哀嚎,转身走出了酒吧。
门口一个士兵正扶着墙呕吐,我歪了下嘴,在有些冷的寒风中哆嗦了一下。附近几个酒吧的喧闹声在街上回响,三五成群的士兵在里面进进出出,我将双手插进兜里,踏上了回营房的道路。
这时,一只略微有些纤细的手臂挎上了我的臂弯。
“王姐?”我诧异的看着出现在我身侧的女兵,这是什么意思?
“……陪我散散步……”王姐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哦……”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又是什么情况?
“……”
“……”
一路上王姐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没有什么话题,也不熟悉这种状况,更不可能出声了。
不过,
“……额……你和雄鹰吵架了?”我还是打破了沉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王姐抬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看起来有些生气,这还是吵架了吧,至少也是闹别扭了。
“……额……雄鹰就那个样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不过,人还是不坏的。”我还是稍微劝劝吧。唉,几乎天天要跟通讯班打交道,搞的太僵了也不好。
“……我说了没有!”王姐一把甩掉我的胳膊,提高了音量,看起来更生气了。
“好,好,没有,没有。”我抬起手掌,做了一个阻止的姿势。真是的,女人好麻烦。
“……到底为什么你会想到我和他吵架啊?”王姐倒是不走了,有些像小女生一般跺着脚。
“……我的大姐啊,你每次找我都问雄鹰呢,和我聊的最多的也是雄鹰,我还能怎么想?”我真的被这个女人打败了,话说把我夹你们两个中间是什么事啊。
“……”王姐愣了一下,有点呆滞的看着我,似乎在回忆什么,“……那,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哎哟,我的姐哎。我只能无奈的用手捂住脸,“好吧,好吧,你说找我就找我吧,真是的。”
“嘿嘿,这就对了。”王姐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立刻从阴转晴,笑眯眯的又挎上了我的胳膊。
“……”女人果然麻烦,我只能趁着王姐不注意的时候翻翻白眼。
“……你,还是不要在收集狗牌了吧,真的很危险啊。”王姐有些担忧的声音。
“……我们是狗牌小队…..”面对战友的关心,我只能婉转的表示不能接受。
“你还嫌自己身上的伤疤不够多吗?”王姐的手有些用力的捏住我胳膊内侧。
这么长时间一直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能活下来除了靠自己的实力,真的算是奇迹了,代价就是我身上布满了好像爬虫啃过一般的恶心疤痕。
“能活着就不错了,何必在意这些,”虽然我没有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这种逗比的想法,不过,我始终记得迈克叔叔的那句话:一定要活下去!
哎?
不对,等一下,我的脸上和手上可没有留下什么伤疤,王姐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疤的?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疤的?好像没有给你看过吧。”我疑惑的转头看着王姐的侧脸。
“……”王姐的脸立刻红的发烫了,“……你,你……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立刻扭头,用脑后勺对着我。
“总不至于偷看我洗澡吧?”我挠挠头,小声的嘟囔着。
“怎……怎么…….怎么可能!!”王姐立刻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被大人发现做坏事的小孩一样的表情。
“……”为啥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过,确实也不至于偷看我吧,“难道是雄鹰说的?”我只能在想想其他可能性。
“为什么总是扯上雄鹰呢?”王姐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气恼的推了我一把,“我是来找你的!找你的!知道了吗?”
“?!”难道我误会了什么?看着王姐激动的脸,我不由自主的抬头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痒的眼角。
也不知道是因为王姐推的缘故还是我抬手的缘故,本来在我衣兜里的全息成像仪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触碰到了启动键。那位仁兄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是谁??!!”王姐的脸立刻变了,带着恶意的眼神看着我。
“啊……这个啊……”我看着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幸福微笑的少妇,没有及时的回答王姐的问题,反而想起了母亲。当初怀着我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幸福的笑着呢?
“你到底说不说??!!”没有得到我的回答,王姐有些着急了起来,抬起脚想去踩地上的全息成像仪。
“喂!你干什么?!”情急之下,我忘记了控制力道,只顾着拯救这件遗物。
以至于,
“呀……”噗通一下,王姐一屁股摔坐在地面上。
我则捡起全息成像仪,关掉开关,小心的佛掉上面的灰尘,
“…….我给你说……”我刚刚抬起头,就看见王姐的眼睛含着晶莹的泪珠,用彷佛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到嘴边的话一下卡在了那里,“……你……”
“你……你,你混蛋!”王姐对着我大喊一声,快速的站起来,噔噔噔的跑掉了。
“……喂,这是遗物啊……”我徒劳的伸出手去,试图抓住王姐的背影,细碎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
“唉……”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我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将疲惫的身体扔到床上,没有再去想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