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隐等一行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外门弟子赶来,亭子外三四十个坐垫上很快便坐满了人。
没过多久,在那亭子内,一直闭目养神的陈长老终于睁开了双眼,其眼神之锐利、目光之炯然,就像是一把寒光乍现的锋锐宝剑。
“尔等可知,何为‘剑’?”
毫无征兆的,陈长老忽然就开口发问了。
这也意味着,这堂课就此正式开始。
先前围绕在萧隐和商语彤身边的苟乐等人虽然不太正经的样子,但此时他们一个二个皆是拿出了听课学习时应有的认真态度。
这厢,陈长老才刚一提问,他们这帮人当中,便有一精瘦男子站了起来,文质彬彬的说道:
“长老,弟子认为,剑,便是吾等剑修的生命,所谓人在剑在,剑亡人亡,一名剑修只有将自身与手中之剑融为一体,方可达到剑之所向、无可阻挡的境界。”
随着这精瘦男子一番看似精妙的言论讲完,周围,不少人都是面露赞同之色的轻轻点了点头,萧隐虽然不露声色,心底却也觉得,这精瘦男子讲得很好,很有见地。
“不知所谓!”
不料,亭子内的陈长老却是轻斥一声。
随后,边听陈长老出言抨击起精瘦男子的观点:
“剑,开双刃而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归结而言,不过是兵器的一种,怎地到你口中,这东西就成了生命之本了?哼!人在剑在?剑亡人亡?你的命如此卑微也就罢了,可别把所有剑修也都给代表上!”
陈长老尖锐的发言振聋发聩,精瘦男子站在原地,无言以对,只有微微低头,展露出虚心受教的态度。
“坐下吧。”
陈长老却也没刁难这精瘦男子,招呼其坐下后,便又对亭外众人说道:
“吾等修武道,纳天地灵气,锻体锻魂,所为不过是想求得造化,摆脱凡胎肉体的桎梏,好活得自在,可‘自在’这二字,看似简单,实则千难万难!即使是那些修炼到武极境,寿万载,近乎仙神的大能,也难免为了所谓造化而陷入纷争;或是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因为七情六欲而烦恼;或是因为天灾人祸而不得安逸。
“剑是兵器,是工具,剑存在的意义,即使我们将之尽量延伸,对吾等修武之人来说,剑也最多只是我们为求得‘自在’而习练的一种手段,而已!只不过对于吾等剑修来说,或许这一手段的意义,相对来说分量要重上一些。
“只有认知到这些根本上的道理,你们才能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剑修——何为剑修?掌控你手中的剑,便是剑修!想着与剑融为一体,这种看似高深的观念,根本上来说不过是自己看轻自己的生命!因为,根源上来说,剑也不过只是我们人族所发明的一种器械罢了,尔等可听明白了?”
讲到最后,陈长老已是从石凳上站起身来,走出到亭口,整个人完全显露在众弟子视野中。
“弟子受教!”
在场几乎所有人,此际皆是向着陈长老拱手一拜。
不太懂这种古风课堂礼仪的萧隐也是赶紧有样学样,却忘了就坐在他旁边的商语彤。
而商语彤……她这会儿正在神游天外。
萧隐虽然是第一次听这种“武道”、“玄幻”类型的课,但他毕竟是男性,对战斗、兵器什么的,本来就感兴趣,所以也能听陈长老讲课听得津津有味。
可商语彤就不一样了啊!
商语彤小时候就不太喜欢听课学习,更何况眼下这一堂课讲的还是她完全不感兴趣,也完全不能理解的内容?所以她的注意力早就已经不在这节课上,思绪早就已经是飘得遥远。
陈长老洞察力非同寻常,站在亭口上,他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正在发呆的商语彤……倒是想不注意都难,毕竟所有人都在向他作揖表示受教,唯独商语彤鹤立鸡群。
“眼角有泪痣这女娃,你可是另有观点,要与老夫讨论?”
看着发呆的商语彤,陈长老语气不善的问道。
而商语彤……仍在发呆。
“咳咳。”
萧隐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以提醒商语彤,一只手迅速的拍了拍商语彤肉肉的大腿。
“嗯?”
商语彤后知后觉的,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萧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了!那眼神儿,就仿佛在问,“有事?干嘛碰我?”
萧隐没有再看商语彤,而是抬起双眼悄悄的瞧向前方亭子那里,却正好就撞上了陈长老那锐利的目光!
这一刻,陈长老的目光让萧隐直感觉压力山大,甚至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不过陈长老的目光也只是短暂在萧隐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便又回到了商语彤身上。
商语彤傻乎乎的眼神儿无意中迎上陈长老锐利的目光,发现这位老人家一直盯着她看后,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仿佛是在说,“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陈长老被商语彤这反应搞得恼怒,便大声叱责道:
“你这女娃,在老夫授课时发呆也就罢了!老夫问你话,你也不予以回应,连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明白,现在老夫罚掉你本月所有月供,你可服气?”
在藏剑川外门,所有弟子每月都可领取到一份修炼资源,包括丹药和灵石等。陈长老说的月供便是这份资源。
这就像现代工作,被罚掉一整个月的工资,正常人谁不觉得肉疼啊?
可商语彤并不明白藏剑川中这所谓的“月供”,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此际已经是反应过来,知道是因为她自己刚才神游天外,被这讲课的老头儿发现,所以现在这老头儿才批评起她。
上课发呆被逮住被批评嘛!这种事,她从小到大经历得多了去了!
像这种情况,她还是有一定应对的心得的。
“老师,我错了……”
这不!她已经是站起身来,又委屈屈的低下头,一副可怜兮兮,知错认错的模样。
“哼,坐下吧,记得下不为例!”
陈长老冷哼一声,虽然并没有再和商语彤计较的意思,但还是没给商语彤好脸色看。
黎倾城就坐在商语彤侧后方,与商语彤相隔不过一丈距离。在陈长老批评完商语彤后,她原本隐藏在心头的不屑或者说鄙夷,此刻已经是跃然脸上。
呵!就这种除了容貌和身段以外一无是处,心思不正的人,也配和本姑娘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