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符号...像A和Z连写，”露西娅强记着文字的形状，挠挠不存在的脑袋“一个不保险，再记一个，第二个字...上W下是一根左弯拐杖。”
“好了！两个基本够了。”露西娅睁眼看向那两本绿皮书，多记一个是为了保险，不过自己显然是多此一举：两本书封面上第一个字就不一样，很轻松就找到自己需要的那本。
接下来只需要偷偷尾随其他学生进入教室，眼下的文盲上课难题就全部解决了。
露西娅抓起女巫尖帽扣在脑袋上。
而正欲出门的她突然停住脚步。
不对劲......
那份记忆影像...不对！
如果只是通过自己视觉观察到的场面来模拟的话，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自己”？
人类不借助反光物体当镜子，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视线是从眼眶中射出，第一人称的视角看到的就是全部，而那份影像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露西娅马上闭上眼睛。
十几秒后，露西娅再度回到了十分钟前的走廊里。
绿发女孩冷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远方天空中飞翔的白天鹅就像幕布上的背景点卡在那。
一切显得滑稽又诡异。
露西娅打了个寒颤，虽然明明没有身体，这里也不是现实而是意识界。
这次回忆是抱着调查的目的来的，所以露西娅开始操控着意识在场景中更大范围的走动。
首先，她走到“自己”身边。
全部能看到。
脚上的布鞋，衣服上的针脚，粉嫩的指甲，一根根发丝，背后微微凸显的蝴蝶骨......
不应该，这不应该的。
前面几项还能说是通过多日的自我观察而脑补出来的形象填充的话，这个蝴蝶骨的发现就完全打破逻辑了！
难道她还能看见自己的背后？太荒谬了！
露西娅跌跌撞撞的靠在墙上，眼前的一幕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不，说不定蝴蝶骨也是自己脑补出来的。自己很理所当然的认为瘦弱如她，背后的肩胛骨肯定很明显，所以大脑里忠实的反馈出这个特征，至于现实里有没有还得打个大问号。
不行！这种自我安慰不就跟逃避真相一样吗？
露西娅痛恨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妥协。
得做个试验。
眼神很自然的就转移到绿发少女身上。
首先第一条，没有看到的部位，是不是可以通过潜意识的脑补幻想出来。
露西娅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绿发少女，开始猜测对方某些一开始没注意的细节。
第一个想到的是瞳色。
不错，这个特征是一般情况下旁人很难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她要自行猜测一种颜色，然后去绿发少女那里印证。如果和自己的猜测吻合，不说碰巧对方现实中瞳色真的就是自己猜测的瞳色，至少大概率可以证明整个场景中的细节都是下意识脑补完整的。
那么...就猜绿色吧。
绿发配绿瞳，很自然很真实的第一印象，这是自己真心随着本意猜测的，没有任何人干涉。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的那样，那么待会靠近观察时，对方的眼睛肯定就是绿色。
“实验第二条，单个实验无说服力，得添加几个对照组。”露西娅喃喃道。
绿发少女为了显得气势压倒露西娅，是双腿站开，压颔抬目看着自己的，这种姿态心理学上一般用在审问他人时提高压迫感。
所以露西娅的眼神很自然的看向对方的大腿根处。
裙摆被撑的很开，如果低头往上看的话，是肯定能看到某些不该看的东西的......
要做吗？
露西娅吞了口不存在的口水。
不管了！人家都那样恶劣的态度了，自己也没必要给对方留什么假惺惺的情面，况且自己是在做实验。
做实验！
心理建设完毕的露西娅恶意的猜测：对方穿的是一条粉白色的泡泡裤。
细节猜完了，接下来就是考证。
露西娅意识体的脸快贴到绿发少女的脸上了，对方背着光很难看清楚瞳色，也幸好自己现在不存在真实的肉体，靠的这么近倒不会挡着光线。
“嘶...还真是绿色。”
露西娅不太相信，又贴上去看了看，确定对方的眼睛就像一个该死的绿色玻璃球。
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还有一个。
没有肉体，也不知道能不能蹲下来，还是就像扛着个等高摄像机视角只能平移不能上下移动。
露西娅尝试着做出下蹲的姿势，惊喜的发现视线也跟着降下来了。
她很自觉的探头伸向对方的裙摆下面。
“哎呦！”
脑袋撞到什么东西的露西娅后退几步抬头，发现刚刚给自己狠狠一下的居然是那条裙摆！
忽然想到刚才自己靠在墙上的举动，原本都快忘记自己只是意识体，靠墙很自然的就靠上去了。
现在想想，大概不光是墙，意识影像中所有的东西估计都是绝对不可撼动的非常物。
这次就小心翼翼多了，露西娅几乎是趴在地上蹭到绿发少女的裙子下面。
估计最猖狂的偷窥狂也没她这么明目张胆。
院服的衣服材质并不厚，清晨的阳光足以微量穿透这薄薄的织物，照亮里面的光景。
但正如钱老先生的《围城》所说，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光也分很多光，防不住阳光，还是防得住目光的。
露西娅这一刻仿佛看见：穿过厚重雾霭的阳光，照在了林间的土丘上，丘壑中是条不怎么幽邃的山谷，点点暗淡的草木装点着大地，在苏醒与沉睡中依旧朦胧反转......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
“这个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大变态！”
仿佛挨了电打的露西娅手脚并用的爬出裙下，踉踉跄跄的跑到墙边，身上的臊热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燃烧起来！
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婬）娃！她居然玩真空上阵的调调！
露西娅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起什么龌龊心思，先前猜测对方下面穿什么的时候，就是粉白色的泡泡裤！天地可鉴！
丝线剥离，露西娅又回到了卧室。
这一回来，露西娅直接扑倒在床上。
强烈的饥饿和眩晕包裹着自己，这是低血糖的征兆，不知道是因为早饭没吃又经历了不少波折的缘故，还是记忆影像化过于消耗能量。
浑身上下冒出冷汗，衣服贴在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露西娅挣扎坐起，蹒跚着去卫生间擦了擦身子。
回到主卧，再次看向落地钟上的时间：七点零八分。
看来意识界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是相同的，而且现实世界里的身体状态不会反馈到意识界当中。
尽管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但一个冲动的念头依旧从无到有在她心中疯狂摇曳。
在绿发少女开门的一瞬间，到隔壁去看看！
如果这样都能看见隔壁屋的情景的话，那这个立体记忆影像仪就强到有点过分了！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不相信自己，所以才会看到不健康的一幕的呢！肯定不是！
......
这次暂停的时机不是很好卡，绿发少女从开门到关门前后只用了四秒左右，而这一过程中门缝开的将将够她一人穿行。
露西娅选择在她推门迈步的那一刻定住，前前后后反复卡了七八次，终于在十分钟后卡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从对方的小腿侧容出的勉强通行通道爬了过去。
记忆影像一旦播放，是不存在“后退键”的，要想重新选择暂停时机，只能倒带重来。
402的布置和401基本一样，室内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目测两边屋墙的厚度，从屋里这边发出动静，隔壁屋大概根本听不见。
窗帘是拉不动的，露西娅只能让眼睛的瞳孔去适应昏暗的环境，她来到主卧。
然后就看到十分香艳的场景。
靠窗那边的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却跑到离出口近的这张床上。
一个长着马脸的女生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大大咧咧的踢掉开了被子，脑袋边的另一张枕头上有明显的压痕，绿发少女应该就在那里睡过。
露西娅还看见雪白的床单上残存着点点血迹和意义不明的液体干涸斑块......
不用再看了。
露西娅退出了隔壁这间昨晚估计玩得很刺激的两个女生的402，看着面无表情的绿发女生的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神技！还能说什么？这就是神技！
不知道这个场景有多大，如果和现实世界一样无限的话，那世界对她而言就像不设防的一样！
就在这时，眼前的绿发少女忽然开口道：“你笑什么？”
露西娅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一动不动，似乎什么也没发生的绿发少女。
下一秒，她被送回了现实当中。
见鬼了？
还是自己的幻听？
记忆影像里的人...说出了本没有的话来......
“滴答滴答。”
落地钟安静的转动着指针。
恐惧感从四面八方缠盘而来。
安静的寝室渐渐充斥着莫名的气氛，每个阴暗的角落里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
露西娅不愿多想，也不敢多待，这一次是真的飞快跑出了房间，手上握着魔杖，课本和钥匙，急匆匆地跑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