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人真的是安定县知县林验吗?
黄旭曾和她说过林知县是清官,但有句话说得好,相由心生。这人看着便有种阴险狡诈感,怎么看都像是黑势力的一员。
赵离心中疑虑更深,朝着女人道:“林知县安好,在下清水镇赵离,绝非不敬公堂。只是在下记得,圣上曾体恤医者大爱辛劳,为人之气脉鞠躬尽瘁,着实辛苦,特赦神女帝国,但凡为医者,在何种情况何人面前,只要不触犯律令、犯下罪行的情况下,都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她语气不卑不亢,就算她是民对方是官,可对方给她的感觉让她并不想跪拜,故而钻了这个空子。
这是她以前从书上看来的,那书上写,新帝登基,重武重医,对两者给予许多厚待,罗列了许多,她就看到了这条,不想此时就用上了。
不仅如此,赵离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中年女人的表情,还有堂内众人的表情,就想找出一点端倪,好验证她心中此刻的想法。
可没有。就连她称眼前的女人为“林知县”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态,没有一点起伏。
难道眼前的女人真是林验林知县,全是她多虑了,这人其实是长得和贪官相似的清官?
“林验”一听赵离辩驳的话,脸霎时黑了大半,把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尔后跳过这茬,问赵离:“你所为何事而来?”
赵离面色一凝,从她口吻中品出一丝不正常来,嘴上还是接话道:“为状告清水镇亭主柳光正身在其位不谋其事,还勾结歹人犯下滔天大罪而来!”
“林验”脸色越发黑了,狭长的眸子里迸出一丝凉意,直接道:“既是如此,你倒细细说来。”
既如此,赵离便把黄旭调查到得柳光正一伙的罪行,还有柳光正一伙在顾家犯下的罪行等,桩桩件件罗列清楚,简言意骇给眼前的“知县”讲清楚。
赵离说到最后,心蓦然往下一沉。
因为她分明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官员在听到她说柳光正得那些罪状时,流露出一脸的不耐烦。
完全就不是为民办事的清官做派。
难道黄旭的情报有误?
林验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官,而是这群畜生官员的头子,罪恶的庇护所?
不可能,这种事不是十拿九稳,黄旭不可能让她来冒这个险。那林验没有问题的话,只能是眼前的人有问题了!
“林验”等赵离说完那些罪状,方来了些精神,“你状告完了?”
“并未,这么多年,柳亭主一伙怕是不止犯下这些罪责,这都只是冰山一角,其余的还需大人提审柳亭主暂时收押,派人仔细调查,才可水落石出。”
譬如她现在所住宅子的灭门惨案,黄旭就说,恐怕也和柳光正有关,只是没有证据,所以她此次状告并未说出来。
除了这个,柳光正还做过什么,有待考察。
“林验”眸色一凛,五官顿时挤在一起,突然动怒了,“大胆刁民,胆敢空口白牙诬陷朝廷官员已是大罪,你现在这话,竟敢在教我如何处理此事是吗?”
“大人误会了,我绝无这个意思,这只是办案的常规流程。”
赵离清越的眸子无所畏惧地对上了“林验”的眼睛,“而我此次状告,绝非空口白牙,构陷于柳亭主。我带了证据来,只要看了证据,我相信大人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林验”听到证据二字,立即冷声道:“既有证据,那还不快快呈上来。”
她表面装作云淡风轻,威严万分,可心里已迫不及待想拿到证据。
至于拿了做什么?不可说。
赵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证据有,但不可能给你。”
“林验”脸色一黑,“为何?”
“因为这整一个升堂断案,就是一个拙劣的谎言。是不是,县丞莫卓天莫大人?”赵离定定看着“林验”。
终究是情报有误,她还是没有见到知县林验。
想来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莫卓天被拆穿,表情仅仅慌张了一瞬,怨毒的眸子盯住了赵离,当着这么多人也无法狡辩,只能语气阴郁。
“我是莫卓天又如何?知县若有事外出,我暂替知县办理案件是常有的事,不会耽误了你告状,有什么冤屈你说了,给我递交证据,我自会为你办理。”
原来如此,赵离心想,难怪刚才没人拦她,这分明是摆了一席鸿门宴在等她了。也难怪刚才听到她叫莫卓天“林知县”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有任何变化。
一是因为莫卓天代理知县办案已是习惯,行代理知县职责等同于知县;二是莫卓天被人误认成林验更好,这样莫卓天帮林验做事的所有的功劳都记在林验身上。
林验知县亲事亲为为民办事的威名只会打得更响,这时候,哪会有没长眼的敢拆穿这一切?
至于赵离从何看出来莫卓天的身份,先是最初觉得顺利到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面是她和莫卓天说了她是大夫不愿下跪,莫卓天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默许了,好似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个大夫一般。
堂堂定安县知县,为什么会知道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
唯有与柳光正有勾结的人就不一样,这些人只想把她从里到外,研究的透透的,像是大夫这种事,她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种种迹象,都说明了眼前的人是柳光正的靠山莫卓天。
既然是莫卓天,赵离又怎么可能把证据呈上去供她销毁,幸亏她多虑留了个心眼,已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暂存在她吃早点的那个小摊了。
所以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要见林知县才能拿出证据,其余人一概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