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尼娅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
这发出湛蓝色光晕的小圆片在掌心中欢快地跳跃着,摇摆翻滚,非常滑稽。
尽管我很小,但我拥有无穷的魔力,足以让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它是这么告诉女孩的。女孩也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幸福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但是一双大手挥过来,小圆片顿时被扫飞,跌落到远处的黑暗深渊中,湛蓝的光辉在一瞬间消失!
“爱……”女孩儿伸出手,试图唤回自己的幸福,“老爷……爱……”
“傻瓜,那不是爱!”大手的主人讪笑道。
站在女孩儿面前的高个男人露出扭曲的笑容,以居高临下的态势俯视女孩儿。
他伸出满是刺青的左手,轻轻一摇,四枚苍金币一道出现在指缝间,发出妖异的蓝紫色光芒。
“如果你的老爷给你的是爱,那这些又是什么?更多更多的爱吗?哈哈哈哈哈——”
女孩儿睁大眼睛,即将溢出的泪水不断在其中打转。
“你是无法得到幸福的,绝对不可能!你和我一样,只能永远地居住在黑暗的不幸中!我不允许,决不允许你得到幸福!”男人咆哮着,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最后,连声音也消散了,只剩不幸环绕着孤独的女孩儿……
布兰登面带微笑,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女孩儿。
——维吉尼娅就坐在马车逆向的座位上。
与一周前相比,她此刻更像个恬静的世家女孩,而不是昔日里贫民巷中的乞丐:穿着淡粉色连身长裙,将赤裸的小脚缩在椅子上,斜腿跪坐着。她将一本书在大腿上摊开,不时伸手将落在书页上的紫色发丝拨往一边。
即使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女孩儿依然安静认真地阅读着,一点都没有因为噪音和震动而感到不满。
她有着无与伦比的集中力和视力。年轻的商人在心中暗暗评价。
以及超群的好奇心,和过度天真的个性。他又补上了一句。
低垂的眼睑、小巧的鼻子、紧紧抿着的双唇和柔顺的脸部曲线,无一不让女孩儿显得可爱而富有魅力。
她不自觉地握住一簇低垂的发丝,时而将长发含在嘴里,时而又用发梢轻搔脸颊,而采用何种动作,则取决于她看到了怎样的内容。
女孩儿袒露的胸口有一枚发出微微荧光的苍金币,被用一条廉价的红色缎带悬挂在纤细的脖子上。
因为她始终不肯让这枚金币离开手心,无奈之下,布兰登只好让工匠做了一个圆形相框将硬币镶嵌在其中,给她贴身佩戴。只有这样,维吉尼娅才能空出双手来捧住足有她半个身子大小的书本。
摊开的书本上并没有多少文字。这是年轻的商人在一个贵族手里买下的。
大概是因为那家的小子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这本儿童画册;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小笨蛋根本就不喜欢看书,因此老头才一怒之下将它贱卖了。总之,他只用市场价的十分之一便买到这本精美的画册,虽然他自己并不需要。
她,倒是挺喜欢的。布兰登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儿。
一周来,她兴致勃勃地反复翻阅这本书,似乎完全不会厌烦,而且每一次都像是从没看过似的,表现出异常的欣喜。
“老爷,结婚?骑士……公主?”女孩的疑问让年轻的商人有些措手不及。她竟然能理解“结婚”的意思?这可是她头一次这样说。
布兰登一直以为她只是在欣赏画面而已,至于里面描述的故事,她根本没有理解。
她竟然还识字?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她很聪明也说不定?布兰登的笑容更灿烂了。
“是的,他们结婚了。”他隐藏住自己的真实想法,认真地解说,“他爱她,她也爱他,从此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后,生了很多很多的孩子……”
“老爷,维吉尼娅,一起生活,结婚?”
“哈哈哈哈……”布兰登放声笑出来。
他看着维吉尼娅的眼睛:那双稚嫩的瞳孔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热情,可这样的灼热却依然无法跨过二人之间的距离,进入到他的心中。
“老爷……爱……维吉尼娅……也爱……结婚……”女孩儿的身子尽力前倾,小嘴一张一合。
她依然难以说出连贯的话,这是布兰登无法改变的。但至少这一周的生活,让年轻的商人能够基本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这个女孩儿,维吉尼娅,一直认为自己是爱着她的。因为那枚苍金币,被她认定是由布兰登所赠与的礼物。
不过实际情况却有少许的不同。
他在心中坦承这一点,可是却并不打算告知她。
“是的,我很喜欢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结婚了。”布兰登解释道。
一声吆喝后,马车停下来。这就是今天的终点站。
维吉尼娅欢叫着,鞋也不穿地跳下椅子,朝门把摸去。但布兰登的轻咳阻止了她。
女孩儿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兴奋也像被冰封了一样。
她慢慢转过头。只见布兰登虽然依旧微笑着,但严厉的目光却直直摄入她的心。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手缩了回来,像是个干了坏事的孩子,将做了错事的小手藏匿在布兰登的视线之外。
布兰登点点头。他可不想为礼仪的事说教,可更不想让安德鲁斯的鼻梁再被门板打一次。
女孩儿回到座位上,穿上白凉鞋,小心翼翼地将绑带扎成一个蝴蝶结。
“咔噔”一声,车夫安德鲁斯打开马车门。布兰登朝维吉尼娅伸出右手。
女孩儿像是忘了刚才的小插曲,高高兴兴将手搭在商人的白手套上,另一只手则伸向胸前的挂饰。
她紧紧握住那枚苍金币,像是在保护它不被任何人抢走,又像是时刻提醒着自己,眼前的幸福是现实。
两人下了马车。
年轻的商人有着与他年纪所不相称的沉稳与凝定,脚步毫不动摇,笔直向前。
与布兰登的步子相比,女孩儿显得欢快而热情,若不是小手被牵着,她大概会像欢乐的小鸟,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安德鲁斯用车门的撞击声掩饰住自己的叹息。
布兰登不喜欢保镖,也不喜欢被大型车队拖慢旅程,因此他一向都与安德鲁斯独自行动,而商队负责运货的车队则被落在后边。
这样他时常可以在城镇停留一两日,将情况摸透之后,等待车队抵达。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后再开始执行,是年轻商人制胜的关键。但此刻离生意的下一站还有几日路程,于是布兰登打算在驿站稍作休息后,便继续前进。
三人走进矮小的驿站。
喧闹大厅热度从他们进来开始,就开始逐渐降低。虽然人们还在聊天,但很明显,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从聊天的内容转移到新来的三个人身上: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个温文尔雅、衣着华丽的青年,以及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
旅人们并不会特别在意金钱,会投宿到驿站的,多少都有点儿资本。可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却相当诡异。
年轻的男人着装光鲜,一看就知道很有钱,但他随身带的护卫却很少,只有中年男人一个。而小女孩则始终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挂饰。那看上去是一枚苍金币,很普通的苍金币。但是,有钱人为什么会在意一枚普普通通的苍金币?
货币的发行由魔法师们负责,也就是说,古塔是帝国唯一指定的货币发行组织。假币因此而变得不可能存在——法师们的防伪措施做得天衣无缝,任何携带或使用假币的人,都是在与帝国与古塔同时为敌。任何有正常智商的人,都不可能有胆子干这种事!
很明显,那枚苍金币是真币,正发出湛蓝的荧光。
苍金币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很贵重是没错,可对于有钱人,值得这样特殊的镶嵌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众人目送三位新来客穿过厅堂,径直走到店主坐班的柜台前。
布兰登将一枚苍金币放在台面上,手还没移开,似乎又想起什么,再掏出一枚同样的金币:“两个上等房间,其中一间请准备好热水桶和加热设备。再要一桌晚餐,一般菜式就好。”
布兰登又指指身旁的女孩儿:“在饭菜上来之前,带她去洗个澡。”
店主没说什么,将金币收进兜里。
维吉尼娅睁大眼睛,将店主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和抗拒。她的右手紧紧握住自己脖子上的挂饰,稍稍退后了一步,然后抬起头,用被遗弃小猫般的可怜眼神看着布兰登。
年轻的商人微笑了一下,将她的手交到店主的手里。尽管内心一直在抗拒,但维吉尼娅还是顺从地跟着店主往楼上走去。
目送女孩儿离开后,布兰登找了个角落坐下。
其他的旅客也都将注意力拉回来。
毕竟年轻的商人和保镖并不是什么稀有玩意,就算加上一个作风怪异的小女孩,吸引力也不怎么足够。只有几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家伙时不时用眼角瞥瞥这边,但似乎也并没将二人放在心上。
布兰登的动作大方干脆,丝毫没有掩饰。因为他知道,过于担心才会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注意。
旅行者多数见多识广,再奇怪的人也无法让他们保持长久的兴趣。但相反,掩饰会让自己显得怀有秘密,而“秘密”对许多旅行者来说,才是致命的毒药。
旅店里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人,穿着破烂祭袍的浪人神官,拖着大刀的疲惫佣兵……
突然,有个人趔趄一下,撞在布兰登身上,但马上道歉后,便向大厅的另一角拐去。
安德鲁斯瞥了他一眼:
——那是个包着白色头巾的瘦小男人,佝偻的身体看上去非常苍老,长而厚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几乎将整张脸蒙住。与厚重的围巾不同,他只穿着开襟的短褂,露出肋骨清晰的胸口。
并不是什么特别人物,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可安德鲁斯却觉得此人让他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来,说说今天得到的消息。”布兰登倾斜白瓷壶,让淡绿色的透明液体流入到面前的两个杯子中。
魁梧的马车夫小山一般坐在桌子的对面,腰板挺直,如同不知疲倦的雕像。
当茶杯将满时,他慢慢开口道:“那个红色的恶灵重骑士就跟在我们的后面……”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年轻的商人感到惊讶。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后,上面只有一句话:“一切照计划进行。”
巨大的怪物正在缓慢地移动,暗红色的盔甲显得锈迹斑斑。它丝毫不理会周围抗议的行人,只顾着迈开沉重的步子,向它朝思暮想的目标前进。
猛然,怪物慢慢分开上下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夹杂在这刺耳的噪音中,还有模糊而沙哑的呼唤:“妈妈……妈妈……”
阿拉特小心翼翼地蹲在树枝上,不断提醒自己要注意调整呼吸。与大树融为一体的他,甚至能让自己移动的微响与树叶摩擦的声音混在一起。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人,安静地潜伏下来比任何事都更加重要。
他扬起嘴角,这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讪笑着注视下方喧闹的人群。
各路佣兵混乱不堪,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来自北边不远处的那所驿站,包括阿拉特自己。
“老子一锤就能将它打成废铁!不需要这种小手段。”一个强壮的战士挺着胸膛,胸肌几乎要撑破简陋的皮甲。
但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表达信服或是崇拜,而是各自带着讪笑,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
“那你干你的,让结果告诉我们,谁能抓到那大个子!”另一拨看起来比较矮墩但同样健壮的佣兵大声说着。他们手里的武器很特别,仿佛是锄头和镐之类的劳作用具。
但愿他们不要互相拖后腿才好。老成的猎人心想。
他将视线从地下移向远方,烟尘滚滚的地平线上有一个矇矇眬眬的暗红色身影——那就是本次狩猎的目标了。
地下的人们一片骚动,争相举起手中的兵器。
“来了来了!”
“大家快上啊!”
人们开始向地平线的那边拥去。而那几个手持劳作用具的人则留下来,目送众人离去。
阿拉特注意到,首先叫嚣着前冲的几个人,其实却跟在了最后。
“原来如此,这就是同伴啊。”猎人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连目标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仅仅因为几句煽动盲目乱冲,这可是缺乏经验的表现。
阿拉特对这群人的素质感到少许的无奈,同时也为他们接下来就要迎接的命运生起一丝同情。
还会有更多人面对同一命运吧,毕竟这才是第二批。
当人们跑远了一些,阿拉特也开始在树上移动。
他修长的身影有着和精灵不相上下的敏捷,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棕绿色衣服为他提供了完美的保护。他用比在地上更快的速度接近目标所在地。
红色的重甲巨人缓慢地移动,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小山。急躁的佣兵各自举着武器,咆哮着围拢过来。
边境地带的佣兵永远都不会缺,他们中的有一些甚至根本没有执照,仅仅是自称佣兵罢了。
贫穷的生活让那些梦想靠冒险来改变人生的年轻人走出村庄,走进荒野,走进大山,如果最后能死在某头巨龙的吐息下已经算是相当壮烈了,更多人则是落入万丈深渊或是被不知名的猛兽叼去。
靠着运气侥幸活下来的人,或许能得到一丁点名声,但是却依然无法改变生活的境况——这就是佣兵必须面对的现实。
可无数年轻的佣兵们显然根本没有认清状况,仅仅靠着满腔热血,不断拿自己的生命豪赌。
巨人对冲杀过来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自顾自向前移动,锈迹斑斑的身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从它破损的铠甲缝隙,能看到底下飞速旋转的轴承和不断碰撞的压缩机。精巧的内部结构依然能够正常运作,只有零星做工简陋的齿轮与外装甲因为不断摩擦,冒出小小的火花。
阿拉特直觉,这个猎物并非靠简单的爪牙就能捕获,可是佣兵们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灵巧的战士,他的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甲胄,行动异常敏捷——尽管阿拉特认为自己还比他更胜一筹。
战士没有抽出武器,但手从未离开后腰上的刀柄。
如果他在这一战之后能活下来,大概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吧……
阿拉特落在森林边缘的树枝上,远远望着混乱的战场:
——战士在一瞬间冲到红色巨人的身旁,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闪身到一侧,同时借助身体扭动的力量将短小灵活的直刀拔出,并准确地刺入对方铠甲的缝隙中。
这一刀快速精准,动作流畅——但效果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好。
巨人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铠甲随着摇晃的身体挤压在一起,刺入缝隙的短刃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断裂成数截。
阿拉特分明看到战士回头一瞥时那惊恐的眼神。
失去武器的灵巧型战士大多会习惯性闪身,等待机会进行下一波攻击,这位也不例外。他快速让开身位,让后续的人补上。
但其他人完全没留意到这点,只顾着从缺口冲上来。一个家伙正好挡在那位失去武器的战士身侧,两人重重地撞在一起。
“给我让开!”那个刚才拼命自夸的家伙咆哮着,也不管前面是否还有人,自顾自将一柄大锤抡成车轮状。
周围的人惊恐地退开,生怕被己方误伤。
那人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可以预见,这将是异常沉重的一击,并且对重甲骑士通常有着非常好的攻击效果。但眼前的敌人并非是一个真正的骑士,而是披着厚实铠甲,内部也同样坚固的人形。
就在众人前冲的时候,一个高大的战士拉住了自己身旁修长的同伴。显然,他们并不是临时组成的杂牌军,而是长期搭档的团队。
战士冲他的同伴低语了两句,那个腿脚灵活的家伙马上脱离人群,往回跑去。
锤子与暗红铠甲的碰撞在惊雷般的轰鸣中开始。巨锤砸到巨人左腰间的厚甲上,造成一点点点凹陷,但抡锤的战士显然被震得双手发麻,连锤子都差点脱手。
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双手紧握锤柄,往反方向又抡开一个圆。这一次,轰鸣声沉闷而持久,锤子架在了怪物的右手甲上。
一直前进的红色巨人只是被动地防御而已,这让佣兵们看到了希望。
但,只是虚假的希望。
阿拉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人们总是学不乖,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和上一批人不会有任何差别。
巨锤战士第二击不中,快速向后跳开,将锤摆到身后。
“去死吧!蛋头脑袋!”这次他猛地跳起,巨锤画着完美的圆弧,向巨人的脑袋砸去。
可是,预料中的沉重轰鸣并没有响起,而是率先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在战士刚起跳的时候,红色巨人的右手立刻合指为掌,连同手甲一起飞速旋转起来,瞬间加速到极快。
快速旋转的手掌与巨锤碰撞在一起,伴随着尖锐到几乎让耳朵失去功能的噪音,火花四溅。
“轰!”
剧烈的爆炸声过后,可怜的战士被无与伦比的绞杀力轰成无头的尸体。旋转的力量将他高举的双手和项上人头撕扯成无数的碎块。鲜血铺洒在巨人暗红的铠甲上,让那色彩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见到这样的惨状,几个人开始向后退却,并且高声叫起来:“退!快退!回到刚才的地点去!”
他们的决定明显是正确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依然有几个佣兵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很快,大部分佣兵都退了下来,而冲上去的人则无不被毁掉兵器或者手臂,严重的甚至给拦腰扯断。
而巨人并没有将这些濒死的可怜家伙赶尽杀绝的打算。它依旧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碾压。有几个倒霉蛋恰好倒在它前进的路上,于是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惨叫。
一切都被阿拉特看在眼里,并且默默地记录下来。
看着人群混乱地退下来,他也悄无声息地沿着森林边缘后撤,回到刚才人们聚集的地方。
或许这小伎俩真的有用!
他紧紧盯着战场上留下的一块深红色区域,在树枝上站起,等待着闹剧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