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夹击。赛莉娅很快将状况概括出来,一个詹特人形和一个战斗强化型标准人形,要击溃他们的难度并不大——如果她的状态正常的话。
刚才的干扰陷阱让她的自身机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詹特人形暂且不管,要解决那个标准人形护卫或许有些难度。
在詹特人形扑来的一刻,赛莉娅猛地将手中的笼子向上掷出,画过一条弧线越过詹特人形的头顶。
就在巨人将探测器锁定在笼子上时,人形少女忽然向前冲去,身子一低,从它的胯间滑过。
刚刚钻出阴影,赛莉娅立刻蹦起,攀上它的后背,细长的发丝从装甲的缝隙刺入,探寻人偶之心的位置。
可这一次有些不大对劲,人偶之心并不在应有的位置。
詹特人形弯下身子,全身装甲抖动,试图将身上的小东西抖下去。
而那个人形护卫也没闲着,瞬间爆发出可怕的跳跃力,一下贴上天花板。只见他身体翻转,双足猛蹬,将天花板作为第二立足点,瞬间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如同炮弹般朝空中的鸟笼弹去。
赛莉娅抽出发丝,向后跃开,在空中翻滚两周后调整好身体平衡,同时甩出发丝缠住鸟笼。
这一下人形护卫的冲击落空了。他刚一落地,立刻如同刚才那般转身,笔直朝赛莉娅射来。他虽然没有持武器,但双手隐隐能看到灵能的光辉。
速度强化型人形,赛莉娅自觉以现在的状态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而那台詹特人形竟然无法干扰,失去这一手段的话,自己显然没有办法在力量上搏倒它。当然,她还没打算离开这里。
巨大的手臂横扫而来,赛莉娅再度跳跃避开。身形的差异让詹特人形拥有更大的攻击范围,虽然它的动作不快,但在那跳来蹦去的人形护卫干扰下,赛莉娅也难以应付。
她后翻两圈,躲过侧面而来的人形炮弹。背后就是墙壁,无路可退了!
詹特人形张开双臂步步逼近,而标准人形也暂时停下攻击,似乎在观察赛莉娅的动作,以针对她的行动进行封堵。
要躲过他们的攻击并非难事,可没有反击的间隙便无法打开僵局。她扫了一眼来路,那里还没出现堵截的援军,要逃的话并无障碍。
铁骑兵明明近在咫尺,现在就逃掉的话,岂不是与胜利失之交臂?!
赛莉娅的处理器中将预定指令重新排列,飞快计算着各种可能的触发概率。
她了解詹特人形,比普通的哥特人形还要了解。在与老亚麻一同生活的数十年中,她对这些大个子的习性了如指掌。这些知识并非规则,而是来自存储器中重新构造提取的信息,也就是所谓的“经验”。
这些大个子并非纯粹由规则设定,而是有着类似“个性”的东西。大概是由于它们人偶之心的随机率令它们在判断上产生了更多的随意性。
詹特人形的性能并不卓越,不过,与它们巨大的身躯对应,人偶之心的尺寸也非同一般。它们能安装各种各样的插件,并且可兼容的模块数量也比标准人形要多,可惜无法发挥这些插件的全部效果。而最重要的一点,它们天生就搭载了其他人形少有的情感模块。这使得詹特人形显得更像人类——胆小、懒惰、多嘴多舌以及其他各种劣根性。
“经验”对人形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只会按照规则行事,规则外的方式不会纳入考虑。但赛莉娅已经不是人形了。
所以——“任务变更,移动到铁骑兵身边,寸步不离地死守。”
奈罗的声音凭空响起,让人无法分辨传来的方向。
这句话令詹特人形的动作迟缓了一下,并且让那个大块头立刻往那具框架移动。
“不,指令错误。更正,G-707,你的任务是驱逐入侵者。”
当标准人形护卫进行更正时已经来不及了。
虚假的指令让詹特人形改变了动作,几乎是紧贴着框架展开防御态势。同样是拟声,人类做不到声纹完全接近,人形却可以,赛莉娅对此轻车熟路。
现在赛莉娅的敌人只剩下一个,也就是人形护卫。同安全级的声音指令,护卫显然不如公馆执行者奈罗的优先级高,而如果要以其他方式进行更正就必须近距离接触或说出口令码。
赛莉娅显然不会给他接触的间隙,而口令码对于同样是人形的赛莉娅来说毫无作用——她可以在接到口令码的瞬间再度对詹特人形进行任务更改。
“你到底是什么人?”
标准人形竟然发问,令赛莉娅感到有些意外。
战斗用标准人形没有那么复杂的逻辑能力,那么他的问题显然不是为了推测自己的目的,而是——
“我不会让你与公馆执行者建立通讯。”
赛莉娅展开发丝,并且将干扰波释放出去,在密闭空间内不断回荡。
得不到答案,护卫立刻停止询问,并且再次摆出攻击态势。
“击溃你。”
他以简洁的话语结束对话后,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詹特人形依旧守在备用框体旁,只要阻止他接近就能以单对单的形势击败这个人形。
赛莉娅计划好后,立刻展开布条与发丝。在空旷的房间里,没有柱子便无法建立攻击网,这对赛莉娅,或者说是这具身躯的战斗方式来说很不利。那么她能做的就只剩信息干涉一途。
护卫的弹射速度非常快,途径单一。分析过后,赛莉娅迅速往旁边跳跃以躲开护卫人形的冲击。
应该能躲过去。赛莉娅盘算着。
否定,判断不成立。一条信息弹出。她的处理器因为矛盾的结论卡了一下,但很快理解是怎么回事。
开始的判断是基于人偶之心被感染后的机能产生的思路,而根据规则而言,她根本不了解那台标准人形的数据,仅仅凭着一瞬间的视觉信息进行推测,根本不足以作为判断依据,只能算是武断。
虽然运算只消耗了极短的时间,标准人形却已经掠过赛莉娅身旁。他的爆发速度非常快,并且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击中赛莉娅,而是张开双臂如同翅膀以扩大攻击范围。
切割的触感通过长带传递过来,赛莉娅感到自己那连巴托尔也无法扯断的插件被切裂了。
灵能切割?这台标准人形展示的机能超出了赛莉娅人偶之心的运算,她的脸上再度出现多余的表情。
护卫人形指尖的灵能似乎从构造层面将材质进行分解,这本是灵能法师的伎俩,在赛莉娅从执行者退役后公馆竟然完成了研究。
连这具身躯的前主人都不了解的机能,看来奈罗有着很高的地位,否则公馆也不会配这样的一台特装人形给他当护卫。
对方很强,需要重新评估战力。尤其是没有了詹特人形参战后,他可以放心地使用杀器。
赛莉娅快速后退,拉开距离,尽可能不与对方接触。但她同时也决定,如果对方试图退却或是与詹特人形接触,那么自己就追击。可人形护卫紧追不舍,打定主意要贴身战斗。
灵能切割需要用厚度对抗,高韧性而单薄的东西毫无意义。
妾身会赢!
即使面对如此窘境,赛莉娅依旧坚信自己的胜利。因为她是“妈妈”的女儿。
正如巴托尔那样的古董机型却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机键圣母”似乎有让人形浸染者强化的能力。
目前还没有得到验证,但赛莉娅想相信这一“不确定的判断”。
她再度尝试提高功率输出,希望能拉开双方的速度差距。将所有警告忽略之后,赛莉娅再度展开左手的长带。
“区区标准人形。”
赛莉娅的嘴角扬起一丝骄傲的笑容。
她再度将手中的鸟笼扔起,紧接着,双手平行前伸,以手臂为支架让长带层层缠绕。
尽管不明白赛莉娅要做什么,但人形护卫不会给她准备完成的时间。他再度如同炮弹般射过来,双手前伸,只要赛莉娅不躲避的话,这力量完全可以将她的半身撕掉。
这一次,赛莉娅似乎真没有躲避的打算,她只是不断缠绕着长带,等待对方接近。
接触只是瞬间,那双燃烧着灵能的手就在眼前。赛莉娅忽然停止发丝产生的干扰波,将所有资源集中在手上,集中注意力对手臂姿势进行细微调整。
那双剑刃般的手准确无误地刺入长带环的中央,而就同一瞬间,赛莉娅的双手扭转,缠绕了多圈的长带绞在一起,如同绳索将人形护卫的双手缠住。
“抓到你了。”
发丝再度启动,从空中画过弧线刺入标准人形的体内。海量的干扰信息瞬间传输到他的人偶之心中,硬生生冲破层层护壁,直达深层。
倒数计时,侵蚀开始。灵能充沛的发丝亮起蓝色光晕,而赛莉娅的双瞳也变成琥珀色。
在传输信息的过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也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那逐渐复苏的气质回到了她的身上——属于“伯爵家人形”的记忆从未消失,在她被侵染失去规则的时候也仅仅是将信息链接断开罢了。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规则在重新构筑,而且感觉似乎与原来的不大一样,是全新的,她从未见过的规则形态。
倒数计时完成。长带松弛开,快速缩回腕内,长发也抽出,恢复到正常长度。
人形护卫的身体失去力量,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
赛莉娅伸出手,鸟笼稳稳落入她的手中。
“还有你。”
她仰视守护框架的巨人。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将这个詹特人形放在眼里了。
“警告……”
“你就是在大街上把马车扶起的那台詹特人形吧?”
赛莉娅打断它的话。
巨大的人形沉默了。它似乎不记得有这件事,否则以詹特人形的“个性”,应该会大说特说。
赛莉娅确信,它就是那两台人形之一。它体内原本存放人偶之心的位置空无一物,即是说——人偶之心已被拆除。
“你,是靠着‘妈妈’的力量活动着,不是吗?”
竟然用人形浸染者充当护卫,公馆的执行者还真是另类呢。赛莉娅笑了,笑容足以让人类为之倾倒。
“警告……”
“要求进行身份识别。”
赛莉娅高声宣告。
詹特人形颤抖一下,程式化地回应道:
“请您报上型号与注册编码。”
“鉴于你的声纹感知系统精度,妾身认为你无法胜任精确分辨编码的任务。”她以充满魄力的姿势挺胸抬头,尽管手臂纤细,却毫不动摇地指着足有她数倍大的詹特人形,大声说,“把接口伸出来吧!”
詹特人形妥协了,一支细小的辅助臂伸向赛莉娅。人形少女也相应伸出一只手,握住对方伸来的“手”。虽然辅助臂看起来并不坚韧,但材料却显得异常牢固,要破坏它显然不大可能。
她张开嘴,将辅助臂慢慢送入口中。
下等人形没有学习能力。少了规则的支持就无法分析,这是人形种族永远的缺陷。
明知对方拥有干扰能力,依旧进行直接接触,简直是——愚不可及!赛莉娅咬上了辅助臂。
詹特人形立刻动了起来,它笨拙而鲁莽地向前扑去,如同看到美食的孩子,又或是追逐猎物的猛兽,它朝着不存在的目标发起冲锋。
侵入的信息并非用于干扰,而是切切实实的合法信息,并且占用了更高的优先级。
同样来自“机键圣母”编译的信息,让詹特人形开始执行突击指令,朝着不存在的敌人冲锋。
以暴力解决这台詹特人形是不可能的,赛莉娅目前没有这样的力量。而她目前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帮手。
在巨人离开护卫物时,赛莉娅吐掉辅助臂,纵身一跃,落到那台备用框架上。
她双手握着鸟笼用力一磕,这脆弱的艺术品应声粉碎,笼罩的黑布也飘然而落,露出一个长着八只脚的金属怪物,它的身上插着半截带着金色纹路的金属棒。
接触到框架的瞬间,那个怪物立刻摸索着,用触脚刺入对应的位置。
“啪吱”!耀眼的灵能束从触脚上流过,注入怪物的身躯,令它通体变成银灰色。
这就是人偶之心!赛莉娅前一天晚上将它从正牌铁骑兵身上拆下来,并且靠着代替品混过了奈罗的扫描,而能完成这样的欺瞒少不了卡兰德侯爵的合作。半分钟对人类来说是短暂的,对人形来说却已经足够完成所有的工作了——只要有足够的准备。
身后的詹特人形似乎已经把虚假的敌人撕成了碎片,它正慢慢转过身,向着下一个目标走来。
“接下来……”
赛莉娅从身上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只手,一只人类的手。
这只手按上金属棒的瞬间,露在外边的半截旋转着刺入怪物的体内,紧接着,金色的纹路开始向框架蔓延,扩展到机体全身。
“妾身在此代为传达卡兰德侯爵的命令!以潘·卡兰德氏的名义命令你!铁骑兵,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