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吗？”
那时候的我才四岁，还不知道母亲说这话的用意。
我只是简单的回答说，
“不知道。”
“你妈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做这样的人。
“后来就认识了你爸。
“那时候多喜欢他啊——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我为他几乎要发疯了，
“甚至连斗争也顾不上了。
“我甚至设想过，那时我觉得，
“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一起站在红旗下。
“我对他表白的时候说的话是，
“‘我一生所恋，唯布尔什维主义与你。’
“那时候，他拒绝了我。
“对我来说最痛苦的抉择就是，
“抱着那本鲜红的《马列主义》
“告别只想平凡的他。
“然后我就去各地流浪。
“我一个化学家，竟然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能，
“从济世救人的药方，
“再到木工瓦工。
“直到2017年的时候，
“世界忽然变了。
“那时候我觉得时候到了。
“真的很奇妙，
“那天开始我忽然得到了眷顾，
“我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指令，
“我的每一场演说，
“都是这样的成功。
“后来我一步步走到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娶了他。
“那天我穿着军服，
“他却穿着婚纱。
“他连女装都这么好看。
“多浪漫啊。”
我顺着母亲的设想点了点头。
“的确很浪漫啊。”
我说。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左边是《马列主义》，右边是你所爱的人，你会选哪一个？”
“只能选一个吗？”
“只能选一个。”
母亲用那种惯用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好好想一想，今天不一定要出答案。
“左派总是容易吸引年轻人，但是妈不想你受苦。懂吗？”
“那么妈，我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两个都选了？”
我看见母亲的表情顿时诡异了起来。她的嘴角不停的抽动着。
“章跃进你是不想活了对吧？连自己老妈都要欺负了？”
到了晚上，我就听见楼上房间里面传来的鞭子的声音，还有父亲梨花带雨的哭声。母亲劈头盖脸的骂，“卿雪你是怎么教儿子的？你在干什么？怎么教出来的儿子都会欺负我了？”
小时候我从来没挨过打，准确来说无论是两个姐姐还是我都没有挨过打。
因为打全是父亲在挨。
父亲本来就像女孩子，无论声音还是长相。
每回我们听见声音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多大的错。
过了几天，我告诉母亲说，“我打算选第二个，选右边。”
母亲于是说，
“你和两个姐姐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啊。
“那么对你就不能放养了。
“所以说，我准备了一套专门的美少女养成计划。”
母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起伏，只是我看见母亲正努力克制着嘴角的笑意。
“从明天开始，就要开始执行了。现在还可以反悔——”
“我不反悔！”我大声的叫着。
此后两年，我一直被母亲当做女孩子来养，每天还要进行魔鬼训练——除了英语，我还要学习俄语，日语，法语，德语，一些好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礼仪，还有历史，国学和各类乐器，每个月母亲都要检查成果。
虽然这样，但是抱着“既然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心情，还是坚持下来了，等到进小学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是个小淑女。
小学的时候班主任是我妈以前的初中英语老师，退休后到小学里当班主任。她是个姓梁的老奶奶，将近80岁了——从她那里我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其实是男孩子，但是我却丝毫没有身为男生的自觉。
为此老梁无数次做我妈的工作，我妈终于让我以男生的身份——虽然学籍卡上不知为何标的还是女——读完了小学。
可是进了初中之后，我妈不知道和初中老师说了什么，初中班主任——一个秃头化学老师——非当我是女孩子，我无论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章跃进不要说叫跃进了——她就是叫章亚男，章超男，章超人，她也是女孩子。”
同时母亲变本加厉，不但继续了她的“美少女养成计划”还要把小学时没学的补回来！虽然当美少女确实很吸引人，但是姐姐她们也是美少女啊！为什么只有我需要接受魔鬼训练啊！
高考结束了，我考进了莫斯科国立莱蒙诺索夫模范大学，这是个机会。在老梁的协助下，我打算就此逃跑，等到了莫斯科就先去投奔姐姐，等大学毕业了就远走高飞——反正大姐二姐在内务部和克格勃工作，把我藏起来应该不难，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