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时代(二)

作者:鱼籽鱼籽是鱼籽 更新时间:2021/4/17 11:13:55 字数:4531

第二天的上午十点钟,除了部分人的缺席,居然是史无前例的“满员”。

足以坐满五十人的大堂,室内宽敞的弧形状设计结构,排好了整齐的六列座位,SG总部的组织领导人王宇轩走上了台前,各个分部以及管理各个分部的直辖上属基本就坐。

王宇轩双手抚在讲台的两侧,带着严肃的神色,正脸面向众人开口道:

「昨日,一位赋能者已被希娜共和判断为非理化的反社会罪犯。而经由第四分部的成员调查,该名被判断为非理化的反社会罪犯是三年前,被剿灭的赋能者组织头领,因此这是属于我们的重大错失..!

「这个错失,将会严重影响日后我方与欧根、尤恩以及希娜政府的改善赋能者待遇的律法通过进程,为了赋能者们更美好的未来,我们要绝对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今日即刻开展对该名赋能者的清除行动,以上!」

接下来,是分配每个部门的工作环节。

第四分部的兰珏不仅调查到那位赋能者的身份,甚至已将其具体的据点标记,位于因三年前最后一战而导致废弃状态的发电厂,那里便是对方藏身的基地。

作战行动当即有序展开,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毕之后,时间也到了深夜。

雷暴雨天气的影响,将本就阴森的发电厂旧址衬得更为诡异,站在各个分部作战小组的待命区域,等待第二分部小组信号的第三分部小组组员,刘宇豪正靠在废墟楼的墙边,耳畔是滴滴响着的嘈杂雨声,时而劈开黑云的雷电闪烁眼角:

「扬言要摧毁这个国家..那么就需要什么东西呢?真是简单干脆的问题啊...」

自说自话道,刘宇豪看向了附近,四周全是被三年前最后一战所遗留下来的残骸,在如今滂沱的雨夜,宛若一具具身材高大的巨人尸骨。

刘宇豪的身边是一同为第三分部小组组员的永太,他找了处不会漏雨严重的角落待着,拿出手帕一边擦拭眼镜,一边百无聊赖地搭话道:

「你知道吗,那位赋能者的能力是一颗定时炸弹。」

「噢?字面意思的定时炸弹吗?」刘宇豪反问道。

「对,字面意思的定时炸弹..」永太把擦干净镜片的手帕收回袋中,像是在对这无休止的大雨叹息似,也像是为自己紧绷的神经叹出一口长气。

刘宇豪走出了避雨的断壁残垣,来到废墟楼的破败边沿,双手放在暗紫色风衣的两边口袋,鲜红围巾随着暴雨的狂风摇摆,冰冷的雨水如银针般拍打男人轻佻的脸颊,他搭话道站在最前面,不发一语的吴皓:

「这黑色的雨天,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吧?那到底还有什么好看的让你呆在这儿一动不动,信号不是靠魏来的赋能传到你脑子里的吗,站在这没什么意义啊。」

吴皓轻微地哼笑,他耸了耸肩随即在雨声加大的同时,增大自己嗓门的嗓音:

「对啊,没什么意义!发电厂的旧址,都说这里是发电厂的旧址,可谁知道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那场最后一战都过多少年了,ACL还不来处理这片的废墟,宇豪你脑子灵光,应该明白为什么吧?」

「哈..这年代还有谁会赞别人脑子灵光的,小心脑子里真的长了这么一个灯泡,天天给自己灵光!..」刘宇豪笑了笑道,而后抬眸,将视线远望在发电厂的旧址,漆黑一片..完全见不到丝毫亮光,犹如那片深黑可以吞没下一切的色彩:

「那里有什么秘密,那里藏着什么..现在都是大家自食恶果的时候。」

「没错,自食恶果的时候。」语毕,吴皓的脑中随之传来声响。

身后,刘宇豪察觉到吴皓的变化,手心轻拍过在自己肩上显眼的雨珠:

「怎么?信号来了吗?」

不犹豫地点头,吴皓沉声道:

「嗯..来了。」

....

经历了最后一战的创伤,发电厂成为生人难近的自然坟场,到处堆积的钢铁废墟及破败的仪器残骸,坑坑洼洼的泥地露出着尖锐夺命的钢筋。

踏过积水的泥潭,第二分部小组组员叶柯成的脚下,暗黑的深影正如活体般鬼祟地蔓延,直至触碰到挡路的水泥废铁,脸戴黑面具,身穿黑帽夹克的男子左手随意一甩、

身下影当即似刃般,忽地由地底伸出巨大的黑影镰刀,闪过一道极致的漆黑,如刀翼的锋芒展现般,斩裂阻碍于眼前的钢铁相当作脆弱的泥巴,顷刻间,叶柯成通往发电厂的道路就此顺畅开阔,脚底的黑影也缓慢地收缩回身侧,融入本人自身的影中。

走在顿时无任何障碍的道路上,除了一开始叶柯成自己斩断的废铁残渣以外,这里所有的一切残破断墙都并非为本人所作..故而可以斗胆猜想一番,

看来是已至敌方赋能者的腹中,去往建筑内部的大门异常地敞开着,门后是摸不透的昏黑,穿过建筑门缝的风声霎时间变得刺耳,掺杂在敲打钢铁的雨点里,叶柯成迈步进入建筑。

当脚底下传来不再是踩着泥泞的声音,坚硬的铁板伴随建筑内周遭满溢的死寂,被叶柯成踏出了嗡嗡徘徊于耳的沉重闷响。

暴风雨卷起的喧闹渐渐归入寂静,这不是雨点变小了,而是背后的大门被人缓缓闭合。

刹那之间,在门被紧紧关上的一瞬,叶柯成的四周立即被充溢的白色光芒所笼罩,一名看上去并非是昨日频道画面里出现的男性,此刻正惬意地坐于一张单独的木椅子上。

放眼望去整个的建筑室内构造,唯独仅此一张的椅子孤立地置于其中,叶柯成头上的四面八方皆是一排排整齐队列的人偶。

人偶制作之精美匹敌真正的人类,它们各自持着自动步枪,枪口一致地对准在自己下面的叶柯成,扣动扳机只需要一秒钟,只需要椅子上的男人、一声口令。

坐在椅上的他两只手无聊地摆在大腿处,穿着是一身宽大的雨衣,不过身上并无雨点,相反很是干燥。

男人的双瞳先是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痛苦模样,最后突然地茅塞顿开,两眼发光直视叶柯成:

「我一句话,我一个动作,成千上万的子弹都会直接穿过你的身体..!无论是什么样的赋能,都不可能在一瞬间做出反应,有时候枪械这类原始的武器,依旧十分有效,不管对人类还是对赋能者...但这样,没有意思的啊!实话不怕跟你说了,我这人呢...」

男人换了个坐姿,叶柯成可以听到人偶提枪瞄准的声音齐刷刷地回荡于空旷的建筑内。

有如孩童般面露喜悦的笑意,男人开怀道:

「我这人其实根本不在乎的啊,什么战争,什么和平,什么balabala的玩意儿!谁理那些东西去,及时行乐才是真理不对吗,我的赋能者老兄。」男人顿了顿,继续笑道:

「我记得你是那叫什么什么的..噢!SG,SG里的人对吧?你是在SG里工作的对不?SG那可不得了,世界上最大的赋能者集团,欧根、尤恩完全比不过的规模组织,让希娜政府内乃至于全世界的赋能者都找到了家,不用再当路边被人诅咒的野狗..听听,棒极了不是么?

「但是啊,我刚刚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刚刚知道了怎么样才更好玩..嗯,我明白了!其实都一样的啊,无论是在SG还是在哪,我们赋能者在战后都是一条狗,我承认自己是一条狗,老兄,你现在也得承认自己是一条狗!咱们得心连心,心相通...!不,我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再次陷入沉思,而当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欢欣:

「我呢,在很小的时候..家里死了条狗...那天是我带它出去散步的,然后怎知在拐角撞着了隔壁家另一条狗....之后它们两个就打起来了,你也懂..畜生嘛,鬼知道为什么它们要突然间打起来呢?

「原本我还是可以阻止自己家那条狗不要上的,但它打起来..那口舔着屎的牙恶狠狠地咬在对方的尾巴,吃了一嘴毛,留了一口血,外加那声声狂乱的吠叫...结局当然啦,两只狗最后都死了,都咬死了对方,天啊....那一刻起,我真的开心疯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逼真和刺激的打斗,不瞒你说,我可是动作戏的狂热粉丝!额..姑且在十六年前是。」

缓缓从椅上站起身,男人穿着的雨衣吱吱响着:

「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完美的打戏,两只狗互咬..互殴。如果你现在也承认自己是条狗,我们两只狗都打起来,是不是就能让我回味起童年的味道呢?所以来吧,都别那么无趣了,反正..我们是赋能者罢了。」

男人的谈话结束,叶柯成沉默地以一张看不清脸部的黑色面具注视对方,四周围强烈的白光只照在叶柯成一人身上,地板的八方都存在他脚底延伸而出的模糊影子。

见到眼前的叶柯成一语不发,男人很是失望..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希望又一次落空,又是一场无聊至极的杀戮..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男人虽说不喜欢无聊的事情,但既然收了钱,该办的事还是得办,所以只见他坐回椅子上,看来椅子的位置便是安全距离。

身体后仰,男人打着哈欠道:

「开始吧开始吧,麻利点解决。」

口令随即传达,被男人赋能操纵的人偶食指轻轻一弯,成千上万的子弹将会于瞬间贯穿叶柯成的全身,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规避的事实。

男人闭上了眼睛,想要打一会儿吨的睡过去。

耳边开始回响起了尖锐的枪鸣,胜负已定...

「结束了吗?嗯,看来是结束咯。」男人伸懒腰地起身,在睁开闭目少许的眼睛过后。

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呆住好阵子..男人确实是嗅到了浓厚的火药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还站着?还活着?

见到叶柯成毫发无损伫立原地,男人的头顶下起了雨。

伸出手去接住雨水,男人诧异地抬头,建筑明明是封顶的..没有任何缺口,怎么可能会下雨?

在不解的同时,男人发现张张整洁的书页漫天散落,发黄的纸页沾湿于微微细雨之中,最终缓慢地随着重力落地。

由天上降落而下的纸张飘散至各处,致于男人眼花缭乱:

「什么..什么?!继续开枪!开枪!」

厉声吼道,男人发号施令的片刻过后,人偶紧接着食指扣动了扳机,无数声枪火的轰鸣贯彻始终,建筑内确切回响以及荡漾子弹夺出枪口的刺耳。

然并不可见..除开子弹出膛的吵闹作响以外,男人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是明显的火苗了,建筑的四壁竟是沉浸于热烈的雨意其中。

男人这时候看清了,为何一声声子弹都成为了空气...

每一颗弹头飞出枪口,就会接触于广泛面积的气流,旋即化作清晰的流水,形成雨般聚下。

落时无声,于书页漫天飘游的正中央,一位年幼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定在高处,双眼懵懂却醒神地俯瞰着男人不知所措的表情。

下降的雨滴渐渐淹没,甚至朦胧了女孩可爱的脸庞,书页随之埋入男人的眼中,当他伸手去推开这多到让其恼怒的纸张时,对方就不见到踪影,像是幽灵似悄无声息地来了,无声无息地走了:

「这怎么可能...」

男人疑惑的语句刚落,身旁边沾着水的纸张旋即柔缓地如飞舞般飘起,之后慢慢地增大上升荡开的速度,霎时间,整个建筑室内都堆满了发疯似流转的书页。

沾湿沿途的水迹,融入曼妙奇异的雨中,一张书页开始燃烧,两张书页开始燃烧,依次下去,所有升至上空的书页当时剧烈地火烧四起,蒸发细腻的雨水,刹那弥漫的白雾汹涌着澎湃赤焰,缓缓环绕及凝聚,烈红的热火慷慨化身成为包裹住男人的风暴。

无路可退,男人唯有凝视着火焰促成的狂风步步紧逼,烈火的红色烧毁了钢铁的地板,耳边似乎也正在熊熊燃烧这般,鼻中推出与吸进的氧气炙热,灼烧沉痛的肺腑。

最终,烈火不留情地将男人吞噬殆尽,怒涛的大火贪婪焚烧,无节制地蔓延至建筑的墙体甚至是一切,而那张孤单的木椅子若如孱弱于风的残烛,连同消逝的瞬间都不再有,例如原本就是灰烬,死时也是向往灰烬般沉没。

烈火冲涌上云天,列于半空的人偶全数烧毁,徒留黏稠的塑胶废料,而其原本的影子则是逐步像被拉扯至火光绚烂的底下那般,忽地延伸出狂舞的黑影,叶柯成于火焰中共存的脚下,斑驳的漆黑当即将人偶们的影子吃干抹净。

踏在明艳的红色怀抱,一身黑衣的叶柯成脱离出火圈,吞食的黑影也渐渐收缩回原本的影下,面前是位穿着老西装大衣的男人牵起那名站于高处的女孩手掌心,脸上满意地笑道:

「这样不就能代表信号了吗?多简单的方式啊,一举两得。虽然他们那边也看不见火,哎,没事..我们第二分部能见到就好,孙叔见到了,他肯定会有法子的,一如既往地会有法子。」表示不能让其他人也看到这绚烂的炎火盛宴而深感惋惜,名叫袁章的男人拉紧了女孩的手,避免她也陷入火海:

「然后现在的话..嗯,我们的事也快点开始吧,这火好像太过头了点...待会可能连出去的路都要没…」

叶柯成平淡地点了点头,袁章明白..对方会说一句话那简直是天大的奇迹。

三人背对火海,走下直通敌对老巢的台阶,烈焰依旧在不顾一切地吞没目之所及的万物,一半的发电厂终被狂澜的猩红烧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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