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历圣言王朝第三三九年,峰山峰主下山了。
据说峰主早已踏入化神境界,离那天人五衰只差一步之遥。
修炼至化神之人已是天人一般的存在,而天人经历五衰之劫难之后,才能真正羽化登仙。
不过在苍茫大陆之上,天人五衰已经是一个传说了,至少当今世界,没有听说有人晋升至五衰之境界。
峰山峰主下山之后,一剑便荡开了西蛮的阴云,他持剑临空,邪修见此无一不闻风丧胆。他对被邪修控制的傀儡——也就是一般的百姓也十分宽容,并不会轻易下手去杀戮。
好日子,到来了。
再这么下去,西蛮也将被镇压,这样百姓就不用担心被邪修侵犯,昼夜难眠了。
苏白羽坐在山间的小溪边,在自制的鱼钩上挂了鱼饵,径自钓着鱼。
鱼线动了动,他身体微微前倾,一提杆,莹白色的鱼儿就破水而出。
“这鱼叫做银月,在民间的故事里象征的是祥瑞,是好运的象征。”
一书生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苏白羽的身后,他笑盈盈地看着苏白羽,拱手称赞道。
苏白羽认出,这正是上次给他算命的那个书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相貌倒是一点都没变。”苏白羽啧啧称奇,“你怕不是不是凡人吧?”
书生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苏白羽会问的这么直白,他起身鞠躬:“道友好眼光,小生的确不是凡人。”
“这回倒是会自称小生了。”苏白羽不由得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后怕,这人万一被惹怒了,自己一介凡人,可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
“道友谬赞。”书生又一次拱手道,“正如道友所见,小生实际上乃是画圣的一缕分魂,也可以说是‘过去的魂’,能见到道友这般人,真是小生三生有幸。”
“既然是仙人,又在这里做什么?”苏白羽疑惑,“若是找山上的仙人,走那边那条路,你既是仙人,想必也不怕野兽。”
“天下将大乱,”书生放下书箱,似乎在远眺什么东西,“不知苏兄对此有何见解、”
“你这模样,称我为苏兄倒是合适。”苏白羽收起鱼竿,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已经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胡子也有了寸长,倒有点像是老人了。
“你说天下大乱,可有峰山峰主在,可是乱不起来。”
这种事情,一介平民百性都应该判断的出来,苏白羽看向面前的书生,却发现他的身体模糊了几分。
真是奇异、
“如果有比那峰山峰主更强大的人呢?”书生不恼,只是反问道。
……
……
如果,有更强的人呢?
过了几个月,消息传来,峰山峰主死了。
死因是走火入魔。
苏白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墙上的剑。
第二日是雷雨天,大雨滂沱几乎联成为不可破的铁壁,苏白羽打开门的时候,薛蓝蝶站在那里,她站在滂沱的大雨中,身上的衣衫全被被淋湿,头发也贴在苍白的脸上。
苏白羽看着她,桃树之上的桃子她没吃到,早就都烂在了泥土里。
直到苏白羽摇摇她的身体,她才回过神来:“啊……大叔,是你,你出来了。”
“下雨了,你进来坐吧。”苏白羽说。
“不,我不能进去。”薛蓝蝶摇摇头,“大叔你也要快逃……再不逃,他们就要追过来了。”
“追过来了——他们,谁?”
“皇帝的走狗,唐家和徐家。”她说。
她终于抬起眼睛来,眼底最后一丝光芒在其中飘摇,她眼中带着些祈求看着苏白羽:“大叔,求求你,帮我打一把世间最好的剑吧。”
……
……
……
惊天的雷霆从天穹之上驰骋而过,将灰色的天空撕开巨大的裂口,雷声隆隆,犹如狰狞的笑。
云上有人飞出,手持金色书卷。
“他们来了。”薛蓝蝶颤抖着嘴唇,差点摔倒在地上,“父亲也好,兄长也好……全都是被害死的!父亲死去的第二日,唐家和徐家就拿着皇帝的敕令来了。”
于是,金色的天幕从天上倾泻而下。
那是皇朝书卷!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苏白羽和薛蓝蝶都愣了一下,最后苏白羽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书生,他手持一轴画卷,身上没有任何雨具遮挡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处被雨水沾湿,他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看得不是苏白羽,而是他身后的薛蓝蝶。
“道友请移步吧。”他缓缓开口道,却如同洪钟大鼓敲在苏白羽的耳膜之上,“小生此番来,是给那位姑娘机缘的。”
“什么机缘?”苏白羽皱眉,并不相让。
“万道开宗,血魔书卷。”
他缓缓道来:“姑娘,你应该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道,人活在世上,都是凭着一己私欲驱动,并无例外。”
“姑娘不是亲眼所见吗,中原之上,皇朝实力如此强大,却要裹挟仙人之势,为他取得天下,而见到仙人身上有其机缘,就立马出手抢夺。”
薛蓝蝶的手握成拳,咯吱作响。
“拯救十万人若是正道,击杀所谓正道的,又是何人呢?”
“书生,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苏白羽脸色阴沉,又重新强调了一遍,“口舌之争并无用处,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书生并不理会苏白羽,只是越过苏白羽的肩头,紧紧地用似是空无一物的双眼盯着他背后的少女:“姑娘,你的父亲击杀的邪修,也有家人,也有孩子,他们只不过被冠以邪修的名号,真正的邪修却寥寥无几,就必须被中原之上的皇帝借题讨伐,他,也非正道!”
“你若是想要报仇,这血魔书卷我就传与你。”
“离开这里,总有一日,姑娘你能向坑杀你父亲、兄长、灭你满门的那皇帝复仇!”
他话语铿锵,似有金铁之音,薛蓝蝶抖了抖,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伸手,展开手中巨大的画轴,其中血海滔天,骷髅浮沉,犹如地狱绘卷。
“姑娘,其实你无路可选。”书生负手而立,他的身形更加地虚幻不定起来,苏白羽远望河对岸的村落,一片死寂。
似乎从没有人在那里居住过一般。
“不,”苏白羽摇头,“那书生,你说的不对。”
“小生之言,何处有误?”
“你错在,我能给她第二条路。”
他像是个温柔的大哥哥一样轻轻抚摸着薛蓝蝶的头,正如几年前哄骗她那时候一样:
“你等着,我去打一把世界上最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