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飞钢板后,是三根肌肉虬结满是倒刺的肉色触手如看到了猎物时一触即发的巨蛇,以迅猛得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两人直直冲来。
怎么可能,明明刚才还离得那么远。
路诚刚才碾压式逃离的时候也一直关注着后方肉山怨兽的情况,在发现它速度跟不上自己触手长度也不够时也暗自放松了不少。
可此刻,肉山怨兽却……
视线移向触手的末端,路诚瞳孔猛缩。
肉山怨兽竟然用身侧的两根触手抓着厂房两边的窗户边框将自己甩在了空中。
宽四米高五米遍布筋膜的肉色怪物,上面长满了宛若强行挤压出来的粉色肉瘤,五颗直径一米的巨型肉球向着两人齐齐狞笑着,最上方的肉球甚至张大了大嘴,露出里边参差交错的成排利齿,溅射出遍天涎水。
它就这么“飞”了过来。
“这个家伙,是有智慧的!”路诚咬死了牙关,浑身的肌肉在这一刻都绷紧了,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这怎么可能?!
现在更致命的是,呼啸而至的三根触手离两人已经不到一米的距离。
而现在的路诚,还保持着一只脚在空中的姿势。
避无可避了!
林诺冬感觉此刻自己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三根触手,而更令她绝望的是——最前方的那根粘满血肉的触手的目标,就是她!
完蛋了!
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林诺冬感觉自己的身体重心在这一刻突然转动了半圈,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就转向了底下的水泥地板。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看到触手袭来的半秒后,路诚就做出了决断。
他就这么生生扭转了自己的腰部,抓着地板的另一只脚被他强行地甩出个漂亮的弧度。
路诚已然被自己抛向了空中!
整个人背对着三根筋肉触手!
像一个被扔起来的人体活靶!
现在的姿态,绝无可能从三根触手的凌厉袭击下逃离。
可是,路诚并没打算逃离。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路诚就这么在空中拧腰旋身飞踢,一脚踹飞了首当其冲的第一根触手。
触手被这一记可以说惊艳的空中后旋踢狠狠踢向了一侧墙壁,直接将墙壁撞出来大片裂痕,随带着还震碎了几片残缺的窗户玻璃。
然后路诚又松开了环抱着林诺冬的另一只手,将林诺冬放在身体一侧,接着凭借自己刚才的印象,在看不见背后的情况下,一手发力死死抓住了身后袭来的触手。
而最后一根触手,路诚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没有躲,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其他举动。
在林诺冬还因为重心大幅度旋转,而有些迷茫的时候,一只满是倒刺的触手就这么在她眼前穿刺而出。
带出大片鲜血肉渣骨片,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根触手从路诚的胸腔穿刺而出!
“小路!”林诺冬浑身颤抖着,张大了嘴,整个心脏像是被恐惧死死揪住,乃至她完全没察觉到洒落在自己脸上的鲜血。
就在离她的脸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自己好朋友的胸腔被触手贯穿!
路诚稳稳落在了地上,然后一手将林诺冬摔到了两米远处的大门口,落地后的惯性让她滚了两圈。
“跑……快跑……”
因为胸腔处器官的大规模破碎,导致路诚说话音量很轻微,还有些断断续续,但林诺冬还是清晰听到了他的话。
和那个时候,妈妈说的话一样。
让自己快跑。
又是这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林诺冬的头很疼,浑身更要散架了一样,她就这么被路诚一手重重扔倒在地上,视线被泪水染得模糊,她费力地爬起,第一时间看向了那漆黑的厂房中瘦削的身影。
路诚一手抓住背后的触手,上面的倒刺穿透了他的手掌,血液沿着苍白的手腕汩汩流淌,胸腔处是一根粗大且扭曲的触手剧烈搅动着,血液好像喷泉一样从胸口流出,身后还有数十只或残缺或正常的狂犬嘶吼着走来,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而狗群的中央,是快要顶到天花板的蠕动而来的肉山怪物。
它毫不在意地碾过那些在身前挡路的狂犬们,像一辆不可阻挡的血肉“战车”碾压而过,在身后粗糙的水泥地板上留下了一抹长长的浓稠血痕,宛如战车驶过的“车痕”。空中挥舞的触手时不时抓起一只嚎叫着的野狗放入口中像吃饭前甜点一般嚼碎,上面五个肉球状的硕大头颅狰狞而又渴望的看着被它串在触手上的“主餐”,想到对方在初生之时给它肉体上造成的痛楚,它就越发狠毒地搅动着贯穿了少年胸腔的触手。
第一个被它吃掉的人死前也经历了这样的折磨,它用触手将他的胸腔刺了个对穿,听着他痛苦的哭喊声和绝望的神情,扭曲挣扎中瘫软在它的触手上,那种画面想起来就让它欲罢不能,然后,在那个人类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其分成五块,嚼碎,咽下。
太享受了!
可它不明白的是,尽管它的触手已经如此剧烈地搅动着这个人类胸口的洞,为什么对方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哭喊。
“不要!”林诺冬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是她忘掉了自己膝盖的伤势。
身子刚起来,腿部却像断片了一样没有传来丝毫反馈,让她身躯一个倾斜,差点又摔倒在地上。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在脸边。
又是这样!
凭什么!?
凭什么总是我苟活下去!?
凭什么我只能独自逃跑!?
凭什么要让怪物杀死我的母亲,我的朋友!?
凭什么!?
她看不到路诚垂下的脑袋上的表情,但却看到了他嘴角缓缓流下的鲜血。
“跑…快跑…跑的远远的…不要管妈妈…好不好……”
妈妈温柔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这一幕和眼前的一幕何其相像。
再一次?让历史再一次重演?
不,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小女孩了,我不想再抛弃任何人独自逃跑了。
“跑……”
“不!”林诺冬咬着牙,在心里喊道。
“快跑……”
“不!”林诺冬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觉醒了过来,心声涌向咽喉,从嘴里迸发而出。
在这个世界上,能看见怨兽的。
——只有能力者。
而林诺冬,就是一个还未完全觉醒的能力者。
在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下,这个平凡的少女终于觉醒了,宛如一道奇异的电流贯穿了她的天灵盖,大脑里一个神秘的区域得到了开发,一直以来都被隐藏在身体里的能力终于在此刻激发了出来,这种感觉就犹如某种本能在指引着她,告诉她自己所可以做到的事。
我想要救他,不,是我一定要救他。
还未起身的林诺冬感觉到身体传来了一种奇妙的失重感,眼前画面出现了闪烁,耳边传来了什么被打碎的声音,这一切所发生时间很短,短的有些不真切,但她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切。
画面闪烁时,她看着路诚,想着要到路诚身前,然后画面闪烁结束后——她便到了路诚的身前。
她从两米外的大门消失,然后突然出现在路诚的身前。
不是跳过去的跑过去的飞过去的,甚至没有发生直线移动,她是从空间上的一个坐标点消失,然后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坐标点上。
在别人眼里,这分明就是空间移动。
林诺冬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到路诚淌着血的单薄身躯,她就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她伸出两手紧紧抱住了路诚的腰部,然后抬头看向了厂房的天花板。
嘴唇紧抿,眼神坚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