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亚斯没有走灯火通明的大路，而是挑了条小巷走了进去，边走边打开手机，打开了一个APP，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简洁的界面，一个小点在一条白线上不断闪烁，莉莉亚斯知道那个小点就代表着自己所处的位置，接下来只要顺着白线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就这么曲曲折折地走了半个小时，雨势越来越大，雨水顺着屋檐像是线一样流下，开始还能时不时看到几个狼狈避雨的醉汉和加班族，到后来渐渐的一个人都看不见了。莉莉亚斯一个人打着黑伞走在漆黑的小巷里，黑暗中唯一亮丽的颜色就是那一抹金发。
“就是这了吗……”莉莉亚斯走到某条小巷的尽头，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楼道口，立着一个半歪着的“盲人按摩”的招牌，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莉莉亚斯将伞合上，挂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招牌上，缓步走上了黑暗的楼梯。莉莉亚斯没有打开手机照明，因为她知道如果这里的主人不想的话，她是永远都找不到他的，不过现在他应该知道莉莉亚斯已经到了。
莉莉亚斯的脚步声虽然轻缓，但在寂静中还是显得十分突兀，要不是雨声还依稀可闻，她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黑洞。不过还好，爬了一分钟楼梯后纯粹黑暗最终还是被一点红星给点破了。
“来了啊。”有气无力的男声从楼梯上传来。
“嗯。” 莉莉亚斯轻轻地应了一声。
“进来吧。”黑暗中的人吐掉烟头，转身掏出钥匙开门。一抹纯白刺痛了久处黑暗的莉莉亚斯的眼睛，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那是纯粹的白，细致地将楼道的黑暗分割出一道门的形状。
“你还是那么喜欢白色啊。”莉莉亚斯看着站在门前又叼起烟的男人“白道衍。”
白道衍沉默地看着莉莉亚斯，过了一会，缓缓开口。
“你是谁？”
莉莉亚斯愣了愣，勉强笑了笑：“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白道衍素日里耷拉的眼睛此时像鹰隼一般犀利“你不是千面。”
“是吗……”莉莉亚斯低着头，自顾自地走进了白色房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白道衍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赶莉莉亚斯出去，伸手将门关上。
纯白色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窗，也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唯有一张手术床，一旁立着一个柜子和一个方方正正的奇怪仪器。莉莉亚斯坐到手术床上，对着跟在她身后的白道衍说：“看到我这样，你明白我在邮件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白道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不可思议……你真的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至少从思想上来说。”
“你这种能探测人灵魂波长的能力还真是方便啊，任何伪装在你面前都没有用。”莉莉亚斯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只是一个废柴的异能而已。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改变的？”白道衍问“这种灵魂上的变化当事人 很难发觉。”
“从我……越来越像女孩开始。大概就是我从神国出来后那段时间。”莉莉亚斯捋了捋有些潮湿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说“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甚至已经开始觉得我本来就是莉莉亚斯了。千面的记忆并没有丢失，但我现在回忆起那些东西，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记忆。你懂吗白道衍，那种窥视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明明那是我自己的东西。”
“我感觉那个女孩，真正的莉莉亚斯，快要醒来了。”
“也就是说，比起千面，你现在更认同自己是莉莉亚斯吗？”白道衍问。
“虽然不想这么想，但这你说的没错。”莉莉亚斯点头“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在给自己催眠，想要压制那个女孩。但是效果……她并不是想要取代我，而是想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催眠很难阻止。”
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白道衍掐掉了烟，苦笑地看着手术床上的莉莉亚斯，后者则抬起头，露出清澈如水的眼神，居然隐隐的有一些柔弱的感觉。要说白道衍第一次见到变成莉莉亚斯的千面时那双眼睛还是一块冰，现在那块冰已经融化了。
“真见鬼，我也无法相信你是千面了，你现在更像是一个拥有千面记忆的女孩。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现在灵魂甚至都算不是是完整的灵魂，只是两段纠葛在一起的波长，比精神分裂还要分裂，你能吐出完整的句子真让我惊讶。”
“我已经无所谓了，之前的岁月里我作为千百样的人活过，最后一次有点新鲜感也好。但糟糕的是我的问题还不止出现在灵魂上。”莉莉亚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邮件里有说吧？身体上的问题更糟糕。”
“你在神国里的经历我也听说了，如果说你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反而不信。总之，先躺下吧。”白道衍从手术床边柜子里掏出一套病号服丢给莉莉亚斯，再取出手套和口罩戴上。白道衍用戴了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支麻醉剂和一排精致的银色手术刀。
“让我看看你身体里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