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呼啊……啊……”深夜的巷子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接着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几只流浪狗的吠声给盖了过去,巷子又重归寂静。
我瘫坐在巷子深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疼痛产生的冷汗将我全身的衣服完全浸湿。背后传来一阵粘稠的触感,好像是墙面上未干的油漆,也有可能是我的血。虽然很不舒服,但老实说,我已经完全没有挪动的力气,只是保持让自己不因为痛苦而昏厥过去就很了不起了。我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制造出一丝微弱的光芒来检查伤势。
“我看看我看看……这帮混蛋下手还真够狠的……”
伤口不算多,但都深可见骨。左腿两处,侧腹一处,右手臂一处,从头上留下来的血告诉我头部也有一处。其中左膝的一处尤其重,甚至能让我膝盖以下的部位就此废掉,我能感觉到残留的金属碎片在磨我的骨头。其他的伤口如果不处理也有可能让我失血过多而死……该死,我现在已经有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了。
要是有人路过这里看到我这个出血量,估计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真是多亏了平时就有好好锻炼身体……
我费力地把上衣脱下,用牙齿将衣服撕成好几条,把其中一条塞进嘴里,光是做到这些就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额头上流下的血模糊住视线,我随手一抹,开始自己给自己包扎。
虽然包扎期间因为疼痛短暂地昏厥了几次,但好歹是包扎勉强完毕。我将自己的皮带解下来,给膝盖做了一个简易的封闭,倚着墙稍微休息了一下,咬牙站了起来。
“啊……”在站起的一瞬间,我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痛苦地惨叫,几乎又要疼昏过去。扶墙喘息了一段时间后,才感觉神智渐渐恢复清晰。
我大概在这里停留了半小时了吧……小姐他们应该逃出足够远的距离了,就是那群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追上来。
那群王八羔子。我咬着牙向巷子口走去,一边将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把柯尔特1911从腰上的枪套里拔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子弹还是满的,这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在确认了街上没有任何人之后,我一瘸一拐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虽然走得很慢,但走了十几米之后冷汗还是淌满了额头,和未干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坚持一下,坚持到找到一家医院,实在万不得已,也要找到一家殡仪馆才行……我咬牙扶着墙,蹒跚前行着。
“呦呦呦,还真是狼狈啊。”左手边的墙上传来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你这样垂死挣扎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触电般地远离了那面墙,左手持枪向墙的上方连续射击三次,虽然不擅长左手枪,但我的右手已经连辅助射击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墙上传来一声子弹穿过肉体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垂死的呜咽。
不,没打中他,这声音是……猫?
“啧啧,你残忍地杀死了一直夜行的猫呢,必须惩罚一下。你也是个罚者,应该知道什么是有罪当罚吧?”之前墙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一丝戏谑。虽然近得我都感受到他的呼吸,但声音的主人还是在我看清他之前让我的右腿完全骨折。
“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没了支撑也跪倒在地。但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是用持枪的左手向身后迅速地点射了三个方向,紧接着是一声子弹划破了什么的声音。
“了不起,在垂死的情况下还能凭感觉判断出我的方向,还在身体丧失平衡后精准射击封锁我的行动,不得不给你一个赞。”背后传来一声赞叹,接着我想继续射击的左手就被踢断,人也被一阵大力踢飞,狠狠地砸在墙上“但你也到此为止了。”
该死,骨头断了有七根?八根?内脏也严重受损,看来是这具身体很快就要失去生机了,真讨厌啊,这种感觉我可不想再经历几次。我吐出一大口血,苦笑了一下,抬头看清了袭击我的人。
一身得体的西装衬托出他高大健美的体魄,配上拉丁裔深邃的五官和一头飘逸的长发,看上去像是个模特,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血迹和腹部的伤口的话。
“本来我还觉得上头派我们来对付一个濒死的家伙是消遣我们,现在看来随便来几个喽啰还真解决不掉他。”高大的外国人抚摸着自己的伤口,语气中有一丝惊讶“没想到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反咬我一口啊。”
“那是,之前围剿他的时候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我们的人死了几个还让他给逃了,这家伙可是那个丫头的左膀右臂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戏谑地说道。
还有其他人?我用全身上下唯一还能自由控制的眼珠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前还空荡荡的大街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虚弱男人,却有着一头鲜艳的红色短发,此刻正饶有兴趣地转动着手里的一把手枪。
“咳!是你们这群混蛋啊!追杀我到这了吗。”我怒极反笑“居然对前任首领的女儿出手,你们这些狗当得还真称职啊,病狐!”
“砰!”我话音刚落左肩就被一颗子弹洞穿,传来撕裂般的痛苦,但我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闷哼了一声。
“哪里,您才是真正的好狗啊,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找回来给家族的人充当利爪,狗不都是这样忠心的吗,千面。”病狐嗤笑着说“现在什么情况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居然还守在那个小丫头身边,用狗来说是忠心,人就是愚蠢了。那小丫头没了你,估计也逃不过这一劫了吧。”
“你们没法杀死我的,过段时间我会找你们算账的,以后睡觉提防脑袋别落在枕头上安不回去吧。” 我无声地大笑,喉咙的鲜血呛得我喘不过气,我能感受到生机在慢慢地流失,身体机能开始停滞。
“我知道杀死你没那么容易,所以在你包扎的时候已经吧附近的医院和殡仪馆炸掉了。”病狐玩弄着手上的枪,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可是准备周全了,这样就能安心地送你上路了。毕竟如果你不死透的话还真是很令人害怕,放任你这个罚者活着,我们这些带罪之人可能真的睡觉都要提防脑袋。”
我沉默了一会,用包扎了的右手从失去知觉的左手上把枪接过来,颤巍巍地举起,顶住太阳穴。
“怎么,绝望了吗?”高大的外国男人有些失望地道。
“怎么可能,就算真的会死,我也不会死在你们这群杂碎手上。”我面目狰狞地扣下扳机“等着我吧。”
“砰——”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大街上,好像,还有一声灵魂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