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病狐这个人,莉莉亚斯接触得很多,却知之甚少。在末裔的时候,病狐就是一等一的刺头。几乎每一次任务都会触犯组织的纪律,因此作为罚部的首领,千面和病狐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是病狐这个人虽说无法无天,但心思却极其缜密,每一次都在打纪律的擦边球。加之他每次任务都完成得近乎完美,上头又有人保着他,以前的千面几乎拿他毫无办法。
作为同伴,他足够麻烦也足够可靠,但作为敌人,就只剩下麻烦了。
“莉莉姐,你是要对付那个金发叔叔吗?”绯把手放在莉莉亚斯耳边,一个小小的炼金阵附在她的掌心,让她和莉莉亚斯能够交流而不惊动雷泽尔和病狐。她和莉莉亚斯现在正在从走道的通风口里观察过道中两人的战斗,绯趴在莉莉亚斯的身边,但由于现在她只是一个虚拟炼金体所以莉莉亚斯也没有感觉到拥挤。
“那个金发叔叔快被那个红色头发的叔叔干掉了哦,姐姐你就不用出手了吧。”
“不。”莉莉亚斯面露笑意,眼神却没有温度“这两个家伙,我都要干掉。虽然狗咬狗看得很开心,但等下这两个王八蛋的狗命都要留在这里。”
“姐姐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
莉莉亚斯不说话,而是把剩余的三个弹匣全部检查一遍。现在她能仰仗的只有这三个弹匣和KL-2,必须抓好时机再出手。
而雷泽尔和病狐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是一边倒的,重伤的雷泽尔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病狐也不急于结束战斗,而是戏弄般地和雷泽尔周旋。雷泽尔的能力似乎是身体强化类的,但现在的身体完全无法发挥出他的能力,只能靠手中的手枪发起攻击。但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现在的动作在莉莉亚斯看来都显得慢了。病狐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他所有的子弹,随手开枪击中他的非要害位置,看来只是希望这场游戏再长一些。莉莉亚斯确定病狐有能力,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现在这种场面显然也无法诱使他使用能力。
终于,雷泽尔打空了手中的最后一个弹匣。他无声地笑笑,随手把枪一扔,从这场战斗里他只能体会到屈辱,现在是到了结束了的时候了。
“怎么?放弃了吗。”病狐转动着手里的枪,脸上还是最初那种关心的表情,似乎是在问候一个不小心受伤的伙伴“已经不行了吗?”
“要是在我全盛时期,你给我舔鞋都不配。”雷泽尔靠着墙坐下,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只是打累了休息一下。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踩在死亡的线条上了,随时可能跨过线条。
“还是这么硬气,那我给你个痛快好了。”病狐换上新弹匣,再次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我的痛快要你给?别惹我笑了病狐。”雷泽尔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扯了扯嘴角,而他现在也只能做到扯扯嘴角了“还记得那个被我们杀死的千面吗?我现在有点理解他的感受了。”
“即使只是克莱因家族的一条狗,都不会接受敌人的施舍。”说罢,他笑着将枪口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当雷泽尔的嘴里吐出“克莱因”这个姓氏时,莉莉亚斯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直。绯奇怪地转过头,看着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的莉莉亚斯。
“莉莉姐?”
“那我还非要给你施舍了。”病狐无预兆地抬手一枪,击碎了雷泽尔的腕骨,使他再也握不住枪,之后再将枪口对着他的额头“你就带着我的施舍,死去吧……”
“住手啊!”一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病狐的话,通风口的百叶窗被直接拆开,一道娇小的人影飞身跃了出来,伴随着子弹的呼啸“你给我住手啊病狐!”
“砰砰砰!”病狐及时闪身,避开了三发瞄准要害的子弹。但即使是如此快速的反应,他的腹部还是划过一道伤痕。但他也没时间处理伤口,因为更凶猛的弹雨紧随而来。
莉莉亚斯挥霍般地打光两个弹匣,逼得病狐不断回避,最后遁入一开始他出现的那间厕所。莉莉亚斯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倒退地走到雷泽尔身边,枪口警惕地对准着厕所门口,看样子似乎是要保护他。
雷泽尔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他那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混沌的脑子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费力地说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巴不得你死!”莉莉亚斯低沉而快速地说道“但在你没把刚才你说的‘克莱因’解释清楚之前,你还不许死!告诉我怎么回事,克莱因家族早在五年前就彻底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看来你也受到诺曼的蒙蔽啊……”雷泽尔说一个字都费劲了,他在失血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能说话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诺曼骗了……所有人……在他成为头狼之前……连我们也……被他骗了……他……”
雷泽尔说不下去了,因为莉莉亚斯突然把他的头摁下去。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也划伤了莉莉亚斯素白的皮肤,少女的鲜血染红了银色的ppk。但莉莉亚斯毫不在意,她单膝跪地,将KL-2的瓶口旋开倒了几粒白色药丸在嘴里,然后凶狠地,用尽一切力气地嚼着。
来吧,就让这禁忌的药品扫清阻碍在我面前的一切敌人吧!
“我叫你住手!不要妨碍我啊!!!”莉莉亚斯双手持枪,连续发射汞爆弹,身体却奇迹般的不动丝毫,但是那纤细的手臂已经传出轻微骨折的脆响。
连发使汞爆弹不仅威力巨大且覆盖面积极广,病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一片火光里。爆炸将因为失血过多短暂昏迷的雷泽尔弄醒了,莉莉亚斯抓住他的头发使他和自己对视:“没死就快说!诺曼怎么欺骗你们了!”
“我……不能说……”雷泽尔已经即将踏入不可逆的死亡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们家族……的人……”
莉莉亚斯用力摇晃着KL-2的瓶子,目光凶狠得像头狼:“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你们家族研制的KL-1,The Klein Project的核心产品改良版!我就是你们克莱因家族的第一个志愿试验品!”
雷泽尔的眼睛瞬间睁大,这个信息短暂地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你……到底是谁……”
“你xx管我是谁!快说克莱因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莉莉亚斯急的语无伦次,眼睛甚至都变成了红色。
犹豫了一会,雷泽尔艰难地开口:“诺曼……把首领……族长藏了起来……她没有死……她……”
说道一半,雷泽尔再也说不下去了,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左胸口,他还再想说点什么,嘴巴却只能抽搐地吐出鲜血,颤抖地举起手紧紧握着莉莉亚斯的手。
病狐有些狼狈地从硝烟中走了出来,左手举着一把手枪,右手瘫软着垂在身侧,面色阴沉:“你就是那几只潜入的老鼠里的一个吗?你……”
“你个王八蛋!”病狐的话还没说完,莉莉亚斯就以难以想象的高度冲刺到他面前,高高跃起膝击他的头部。病狐的头被撞的向一边偏去,但却没有倒下。莉莉亚斯也没打算就此终止攻势,她的身体借这一击的力量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又是一记膝撞击打在病狐的头上。
病狐再也支撑不住,被撞到了墙上,莉莉亚斯落地后不停顿旋转身体后脚跟击中病狐下颚,动作借由少女柔软的身体做出来居然有着一种舞蹈的美感。病狐的下颚发出一声脆响,莉莉亚斯的的手臂已经骨折了,但KL-2压制住了痛感,她挥出了一记远超平时力量的拳击,结结实实地打在病狐的太阳穴上。
莉莉亚斯再次挥拳,却挥了个空,一个小小的稻草人代替了病狐的身体。
“够了,到此为止吧。”莉莉亚斯感觉背后被人用腿重击,使她向墙撞去,力量之大,她都能听到自己的脊椎都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可是此时的莉莉亚斯已经快感受不到痛感了,她一掌打在墙上强行扭转身体,又是一记下颚粉碎踢。但在踢到病狐的瞬间,莉莉亚斯感觉到了杀机,她强行收力,向一旁闪避。虽然电光火石间她作出了正确的反应,但腹部还是被一颗子弹击中了。
他居然在被袭击的情况下抓住时机开枪吗,这个狡诈的狐狸……
莉莉亚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之后病狐的脚重重踢在她的腹部,她整个人被踢飞到了雷泽尔的尸体旁边。
病狐吐着嘴巴里残余的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老鼠居然让我浪费了两个稻草人啊,都不忍心让你痛快地死去了呢。”
莉莉亚斯的腹部又被重击,使她想要起身的想法落空。之后又是不断的,凶狠的踢打,使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啊!
莉莉亚斯的手趁病狐不备伸向了雷泽尔的腹部,刚才雷泽尔临死前将她的手牵到自己的腹部,将自己最后的底牌交给了她。
五颗漆黑的手雷。
“绯!!!”莉莉亚斯用尽剩余的全部力气大喊,一个刚好覆盖她全身的炼金阵出现,刺眼的光芒包裹着她,而她纤细的五指上,一指一个拉环。
“轰!”爆炸瞬间席卷了过道,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但此时芬里厄旁的一个体育场传来了更大的声响,今天正是友谊赛开始的日子,刚刚似乎是僵持许久的比赛终于由一粒进球打破了僵局,几万名球迷的欢呼压过了爆炸声。街道上甚至连芬里厄大楼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大楼顶层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爆炸,只有少数人感觉到了轻微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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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后的顶层过道里处处都是火光,但由于之前防范入侵而进行的大规模疏散,导致甚至没有人上来救火。大楼的自动消防系统被触发,暴雨般的水流一时间也无法压制蔓延的火势。
一道身影在硝烟和火焰中快速穿行,直直地向爆炸的源头跑去。
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啊!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倒在过道里的少女,还有她身边站着的一个淡薄的人影。
绯在发出那个炼金阵之后已经无法保持虚拟炼金体的完好了,在莉莉亚斯发动突击前曾告诉过绯要她先不用出手,保留力量等莉莉亚斯呼唤她的名字。果然,关键时刻是绯保存的力量救了莉莉亚斯一命。但这个耗尽力量的虚拟炼金体很快也要消失了,当她看到那个跑来的身影时几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伏云哥哥,莉莉姐就交给你了。”
伏云点了点头,之后绯就消失在了空气里,这个炼金体消失绯的本体也会受到一些反噬,他在心里不由对她说了声谢谢。伏云低头看着那个衣衫破烂满身伤痕,倒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少女,叹了口气,将她背到自己背上。女孩的身体十分柔软,轻的似乎没有体重,人又像是睡着了一样乖巧的一动不动,伏云背起来毫不费力。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孩,半路就和青衣分开要他先回去,自己折返回来找她。还好,目前她看起来还算平安无事。
“族长……伊凡娜……对不起……”
突然的,背上的少女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伏云的后颈。莉莉亚斯一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之后渐渐梗咽,不断小声地重复着一句话。
“真的对不起……”
伏云将她往背上送了送,继续无声地向电梯走去,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他无端端地一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这个女孩,到底背负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