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纳希斯庄园大厅。
作为“克莱因家的王座”,今夜的奥纳希斯庄园大厅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们极尽奢华之能事。环绕的通天立柱,水晶吊灯将苍穹般的天顶渲染成灿烂的金色,宛若神殿。厅墙上挂满一幅幅文艺复兴时代的真迹,而再往后的作品一样也无,显然是为了迎合老派贵族的审美。大厅里的男宾统一穿着考究的燕尾服,细看却各不相同,每一件都由私人裁缝量身定做。女宾的服饰争奇斗艳,绚烂的裙装似乎要将整个大厅变成花园。白衣侍者们在人缝间穿梭,男宾女宾们在烛光旁轻声交谈,一招手就有侍者端上调好的名酒。当踏入大厅的一瞬间你仿佛来到洛可可时代的宫廷晚宴,贵族们交杯换盏,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轻轻流过拉斐尔的圣母画。
“沃尔夫家家主,修尔.沃尔夫,到!”门外引路门侍的迎宾语让大厅里的交谈声停了下来,显然宾客们对于克莱因和沃尔夫的恩怨都有所了解。其实就算抛开恩怨,两个存在于同一地区的大族,无论如何关系都不可能融洽。
但现在的克莱因家在老家主去世后日薄西山,而沃尔夫家则在那位年轻的族长手上日益强盛。这样的反差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热闹,宾客们自然是不想错过。
“老大,你很令人瞩目嘛。”弗兰德扯了扯领口,他壮硕的身材将燕尾服绷得紧紧的,显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是克莱因家的地盘嘛,不是成排的火枪迎接我就该知足了。”修尔笑道。
“为什么我们要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欢迎晚宴啊,明明才赶了一天的路,累的不行。”艾莉沙抱怨。
“毕竟能参加此次选举的都是贵客,如果连这都不出席作为明天的获选人也太失礼了。”修尔安抚艾莉沙道。
“一群想看热闹的家伙。”艾莉沙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表情很快转为惊喜,转头急切地对修尔说“表哥,我去那边一下!”
千面看向艾莉沙跑向的角落,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高大老人正笑呵呵地被一群年轻的女宾包围着。女宾的年龄普遍介于少女于女人之间,而老人则须发皆白,站在一起像是年老英俊的父亲带着自己令人骄傲女儿们出席上流晚宴。
“是神父大人啊。”修尔伸手从使者的盘子里取过一杯马丁尼,笑着对千面说“我们也去打声招呼吧。”
千面微微点头,神父的威名他也曾听过。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却没人敢对这个老人表达出一丝不敬,他的名望可能是在座所有人中最高的。
来自一人家族赫伯斯家,辉煌议会的三位议长之一,神父马丁内斯。
“老爸,身体还好吗?”艾莉沙快步走到老人身旁,牵着他的胳膊热络地打招呼。
“哦,我亲爱的女儿艾莉沙。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已经长成伊甸园里一颗成熟的苹果了。”壮硕的老人看到艾莉沙显然也很高兴,笑得白胡子和身上的银链一颤一颤的。
“老爸你真是的。”听到老人的话,艾莉沙和老人身旁的几个女孩都笑了,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在大厅回响,引得宾客们纷纷侧目。
“神父大人,我的表妹给您添麻烦了。”修尔带着众人也走到老人面前,举杯向他问好。
“修尔,是你小子啊。”神父见到修尔神情一下子冷淡下下来,话语带着如山般的威压“艾莉沙是我的女儿,说什么麻烦,是在看不起我吗?”
“不敢。”修尔不亢不卑地回答“神父大人对艾莉沙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并且对此一切放心。”
“老爸……”艾莉沙看着俩人,有些担心地拉了拉老人的袖子。
看着艾莉沙,神父的脸色又从冷淡变回和蔼,笑着说“艾莉沙,你要相信老爸不是个会动粗的人,老爸只是吓吓那小子罢了。”
所有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当事人修尔的表情倒一直没什么变化,他举杯将马丁尼一饮而尽,举杯向神父示意“那神父大人,我就不打扰了。”
神父不耐烦地挥手:“你就不该来打扰我和女儿们叙旧,专心想想明天选举的事吧。该死,提起这事我就生气,我的女儿伊凡娜还……算了。”
修尔对神父未说完的话好像有点兴趣,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好多问,微行一礼就离开了。
“神父大人还是没变。”千面看着和女孩们说笑的老人说。
“是啊,对女儿们还是那么好。”弗兰德说“难怪有人说他是所有姑娘的父亲。”
修尔笑了笑:“神父大人还是分得出哪些女人是刻意接近他的,他只喜欢那些和他过世女儿相像的女孩,艾莉沙很幸运。”
“宗介,神父大人有和你一样的能力吗?不然他要怎么分辨人心呢?”弗兰德问。
宗介摇了摇头:“不,神父大人的能力和我完全不同,这应该只是……父亲的本能吧。”
咏叹调在静似祈祷般的气氛中结束,下一支乐曲却迟迟没有开始,乐队全体起立,微微躬身。宾客们停止了交谈,他们知道这是宴会主人入场的信号。
克莱因当代家主米歇尔.克莱因踏着沉稳的脚步入场,一头棕发梳的整整齐齐,身形彪悍得像是狮子,身后跟着一群纹着家徽的沉默男人。米歇尔微笑地向来宾致意,身上兼具贵族的气质和领袖的魄力,但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作为家主,他至今还摆脱不了他父亲留下的阴影。
“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米歇尔信步走到厅前的小高台,举杯面向所有宾客。白衣侍者端着排成矩形的酒,有序地走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宾客们纷纷取过一杯酒,举杯还礼。
“今日,能在此地为明日的选举举办欢迎仪式,实乃本人之幸。我在此也感谢议会将如此重要的选举交由我克莱因家举办,对议会此等信任,我谨代表克莱因家保证,对于此次选举的准备,必尽全力!”米歇尔显然是个优秀的演说家,边说话边扫视全场。千面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在修尔身上停留得格外久,而修尔却只是一脸淡然,仿佛并不在意。
“那么,就不让冗长的演讲占去宴会的闲暇时光,希望各位今日开怀畅饮,好让我尽到地主之谊。”米歇尔说着喝下手中的酒,在礼貌的掌声中走下高台,走向熟悉的宾客攀谈。
“看上去有些领袖的气质。”宗介微眯着眼说。
“谁知道呢?古希腊的演说家在马其顿人的长矛面前不堪一击,领袖可不能只会演说。”修尔摇晃着酒杯,听着杯中冰碰撞的声音“不过他应该是个麻烦的家伙,这家伙的眼睛里全是狂热的梦。这个家族的长老会不是刚刚被他废除了吗?这种将所有权力揽在手里的家伙,难保不会打着家族复兴的旗号,将家族变成他手里的狂热机器,像是二战前元首手里的德国。”
“你怎么看得出来?”艾莉沙不知何时回来了,闻言好奇地问。
“领袖的直觉。”修尔笑笑,语气中却满是认真。
“老大你好像对长老会很不满的样子,要不我们也把长老会废了怎么样?”弗兰德有些兴奋地说“末裔三部里,罚部在千面和宗介手里,军部归我领导,密部也不是快被少爷的手下控制了吗?而艾莉沙是旁宗代表的女儿。现在整个沃尔夫家会反对你的只有长老会那群老头子了,那帮家伙明明没什么用,却最爱蹦达。”
“喂喂,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这个次席长老的面说这个啊。”宗泽虽这么说,语气却毫不在意“不过族长,如果你真的愿意取缔长老会,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需要。”修尔淡淡地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说的每个字都像烈酒淬过的刀剑“只要我继续强大,强大到有和整个家族对等的力量,他们如野狗般争抢的权力对我而言只是虚妄。即使长老会掌握了三部,他们也是命运书上写定的败者。”
“那时,只要我手握刀剑,我即是沃尔夫家。”
千面看着这个一瞬间威严起来的男人,和其余几人相视一笑,举杯向他的雄心壮志致敬。千面从未怀疑过这个男人,他是命运选定的人,所以世间一切都无法阻挡他的光辉脚步。
那么,我只要跟着他走就好了。这是彼时千面心中坚信不移的想法。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神父身前的女孩们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只剩下一个金发的少女。少女用手指绕着金色的长发,脸藏在阴影里,看着大厅里那个仿佛比灯光还璀璨的男人。
“老爸,他是谁。”
“他是注定要攀上那高峰的男人啊,我的女儿伊凡娜,你最好不要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