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权。”
随着一句语气平淡的发言,克莱因家偌大的会议大厅一瞬间静了下来,坐在大厅古老样式的长木椅上的人们脸上同时出现了统一的表情,像是风太大没听清的迷茫,直直地看着那个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里的女孩。金发的少女对这些奇怪的目光熟视无睹,其中也包括米歇尔.克莱因那陡然间暴烈起来的眼神,只是站在古代英雄像的底下自顾自地绕着自己金色的头发。
“伊凡娜你……”米歇尔猛地站起身,仿佛要向金发少女发出诘问。
“咳。”会议厅首席三座上的神父咳嗽了一声,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米歇尔,他敲了敲手中的银槌,语气严肃“议席上只有议员和候选人有发言权,其余任何人,唯有缄默的权力。”
米歇尔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在神父的眼神面前退却了,无声地落座。
神父看了眼身旁的两个议长席,其中一位一如既往的没有出席,而安德森家的议长则没有任何要发言的意思,披着长长的遮身斗篷,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神父叹了口气,向大厅中央的少女发问:“伊凡娜,你真的要弃权吗?现在的候选人只剩下你和修尔.沃尔夫了,你能任意操纵‘弥火’的能力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坚持下去未必就不能竞选成功。”
“是的,我弃权。”伊凡娜伸出一只手,面向身旁的英雄像,起誓道“在我的祖先和神圣的曼德斯血契面前,宣布退出此次竞选。”
旁听座上的米歇尔脸色更加阴沉,像是滴出了水。旁听席上的人们也不顾议会肃穆的传统,小声地议论起来。
“肃静。”神父不得不再次敲了敲手中的银槌,提醒众人保持安静。但身坐上首十一议员席的议员们却还是在小声交谈,他们本就有发言的权力。
“伊凡娜小姐,你弃权的决定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还是临时起意呢?为什么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才公布?”一位议员提问道,这个议员居然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余岁的女孩,梳着古雅的发鬓,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这个并不重要。”伊凡娜没有回答的意思,淡淡地说。
“可是……”
“小女皇,够了。”神父出言制止还要继续发问的小女孩“你的席位名义上还是你父亲的,最好不要滥用提问权。”
听了神父的话,小女孩只好满脸不甘地停止发问,但她的问题显然不止她一个人困惑。候补席上的千面等人也完全弄不懂那个金发少女的用意。修尔抬起头看向大厅中央,正好伊凡娜也在看向这边,俩人的视线交汇,像是青铜碰到了青铜。
“喂,老狼,这小姑娘还真是有趣的很啊,比你有趣多了。”一个络腮胡子如野草般生长的男人对修尔说道,他扛着一把老式长枪,带着瞄准镜和古朴的花纹,看上去像是能狙击的燧发枪。
“是啊,蛮有趣。”修尔头也不回地说“烟枪,你能不能把你的‘老婆’放好点,我感觉到它在瞄准我的头。”
“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破例听你一回。”烟枪说着将子弹从长枪里退出来。原本议会举办是不能携带武器的,但烟枪根本离不开他的“老婆”,所以修尔就以自己的名义使用候选人的特权破例将它带了进来。
“先不管那小姑娘怎么想,这下老大的议员席位就确定了吧。”弗兰德说。
“是啊,看老爸的样子,是要宣布了吧。”艾莉沙看着议长席说。
果然神父在无奈地看了眼伊凡娜后,站起身将左手按在右胸上,所有人都跟着起立,做出相同的动作,连安德森家那位一直不动窝的议长也站起了身。神父轻声念诵道:“一切的生都将死去,唯有反抗命运的热血永不冷却。今日,新的血液将注入一段辉煌的未来。我谨以辉煌议会议长之名,确认选举最后的胜者。伊凡娜.克莱因,你获得议员席三票,旁听席十五票,但你选择弃权,不进行最后一轮的竞争,是这样吗?”
“是。”伊凡娜平静地说。
“修尔.沃尔夫,你获得议员席八票,旁听席二十九票,并选择继续参选,是吗?”
“是的。”修尔回答。
“那么,选举的胜者已然决出。修尔.沃尔夫,吾等将给予你辉煌议会第十二席。至此,你的身份将超越世俗,世上能制约你的,唯有神圣的《曼德斯血契》。”神父说着,敲下定音之槌。
“我以我的姓氏起誓,《曼德斯血契》将引导吾之行,吾之言,吾剑之所向。”修尔躬身说道。
“那么,来到我们中间吧。”神父说,修尔再次躬身,随后在掌声中走向多出来的第十二议员席。
这掌声中有多少幸灾乐祸的元素呢?千面看着米歇尔那张铁青的脸。在克莱因家的领地,向敌对家族拱手让出了胜利,这种耻辱是哪个家族都不愿意承受的。虽说原本就没指望能将修尔的席位抢走,但竞争到最后一刻也不失为一种体面的失败,至少比现在这种赤裸裸的失败要好上百倍。
“沃尔夫家在克莱因家的领地上接受了克莱因家送出的王冠。”千面此时听到了宾客们小声谈论的内容。
修尔一步步走向议员席,途径伊凡娜身边时,似乎停顿了一下。
“这样的胜利有些无趣啊。”修尔轻声说。
而伊凡娜仿佛没听到一样,也不看最后的授席仪式,转身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