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搜救工作持续了五天。
所有士兵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在月落镇足足呆满五天，才把所有区域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士兵效率惊人，但人数终归有限，才花费如此长的时间。
最终，只找到寥寥数十个生还者。
大部分遍体鳞伤，少部分伤重不治。
月落镇数万人口，几乎全灭。
地下避难所不出所料地被突破了，里面全是被巨形蝙蝠撕碎的尸体，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那场景，惨不忍睹。
最终，救援车队返回临城，只带回少数生还者。
所有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情绪低落。
这个世界，残酷得过分。
严灵这几天也很沉默。
虽然看不到她悲伤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偷偷哭过。
好几次见她，都是眼眶微红，泪迹未干的模样。
她必然是悲伤至极的。
我试图安慰她，但她显然不需要别人的关怀，只是敷衍地点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于是，我很明智地没再说话。
她大概需要自己安静一会。
我们就这样，跟随着救援车队，沉默地回到临城。
回来之后，由于住所和工作的安排天差地别，我再也没见到严灵。
表面上，她是灵能者，而我不是，所以，我们被分到不同规格的宿舍，所在区域相隔甚远。
工作也完全不同，她主动申请，加入危险性较高的外出调查部门，负责调查蝙蝠兽潮的产生原因和动向。
而我，作为“普通人”，则被分配到寻常的工作，在火电厂上班，出卖劳力，还时常996，完全不像幼儿园护工那般轻松随意。
幸好，我过些日子就会离开，不用一直做这种工作，所以，我才咬咬牙，忍耐下来。
临城和月落镇不一样，是商业化的社会，有独立的货币系统。
这里没有免费的食物提供，想要吃饭，就要花费临城币去买。
还好火电厂提前预支了半个月工资，我才不至于面对无法吃饭的窘境。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离任务结束，只剩最后一天。
当晚，在我结束繁忙的工作后，回到宿舍，遇到了严灵。
“好久不见，小夏。”
她依靠在我的宿舍门外，像是一直在等待着我，露出久违的笑颜。
“严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还以为没机会再见面了，未曾想还能遇见，真是出乎意料。
“我记得你说过，只会在我们这个世界待上一个月，对吧？”
“对，明天是最后一天。”
她撩了撩长发，解释道：“明天我要外出执行任务，不能过来。所以，今晚特意来道个别。毕竟，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最后一次……别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立了一个flag。”
“flag？”
她微微侧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不懂这个单词的意思。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任务安全吗？”
“当然安全，我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不撞上兽潮，肯定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
我们进入房内，闲聊了一会近况，关于工作、生活、任务等等，最终，再也没有可聊的话题。
沉默一阵后，相互道别。
“明天我还要早起，就不多打扰了，再见。”
严灵站起身，拉开房门。
“再见，严姐，谢谢这些天来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她救过我这么多次，我的谢意都是发自内心的。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都是朋友该做的事情，那么，拜拜。”
她转身离去。
我也走出房门，目视着她走到廊道尽头，即将下楼。
她突然转过身，朝我高声喊道：“小夏，你还会回来吗？”
会回到这个世界吗？
我不确定。
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回来看看的。
“有可能。”
最终，我喊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如果下次再来，一定要来找我啊。”
她笑着挥了挥手，向下走去，身形被墙壁阻挡，再也看不见。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荡荡。
也许，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
任务最后一天，是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当天，正好是周末，我难得清闲，在临城四处闲逛。
临城比月落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商业发达，高楼林立，一派繁华的景象。
我随意闲逛，走走停停，逛着各式商店，买了些小吃和纪念品，去图书馆翻翻书，博物馆看看藏品，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过去。
等到花干净所有临城币后，夜色已深，我来到城中心最高的大楼。
大楼外形像是个扭曲的麻花，外层铺满银色的玻璃幕墙，高达500米，是大灾变后少有的超高层建筑，造型颇为科幻。
大楼顶层有个公共的观景平台，向市民免费开放。
我坐着电梯上到顶层，走到玻璃幕墙边，看着脚下流离的灯火，一览夜色中的临城。
整座城市犹如一张铺开的大饼，被圆形的城墙环绕，其内道路纵横，车流不息，楼宇林立，灯红酒绿。
以我所在的大楼为中心，建筑越往内，楼层越高。
周围都是LED灯流转的摩天大楼，灯光闪烁，在高空稀薄的云雾映照下，若隐若现，极为炫酷。
不远处，有栋大楼外挂着巨型电子屏，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11：58。
不知道有谁突然放起烟花，夜空中有七彩的焰火炸开。
“澎”、“澎”、“澎”……
一朵接一朵，花火绽放，流光溢彩。
看着楼外的烟花，我回想起这一个月的生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终于要结束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的虚空中，有文字浮现。
【主线任务已完成，三十秒后，回归原世界】
字符突然出现，周围的游客却毫无所觉。
他们似乎看不见。
过了两三秒，字符散去。
我再次看向对面大楼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2：00。
可以回家了吧？
这样想着，我看着脚下五光十色的都市，低声说了一句话。
“再见。”
没多久，世界陷入黑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