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白玉弄依旧是灯火通明,清亮的琴瑟,夹杂着鼎沸的人声。人潮来来往往,有一身锦衣贵服的贵公子,有一袭长衫的书生,也有一脸横肉的地主老财。
夜尘欢在齐少业的引领下,一脸淡然地走在白玉弄里,一把小折扇反复的敲着,不停地用着批判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一个个花枝招展,极力卖弄着风姿的姑娘,嘴里不断的哀叹连连,时不时摇摇头,感叹着这时代的糟粕。
“你看看这家,这姑娘面若桃花,金钗玉环,可惜啊,粉涂多了,弄得自己油光满面,没来由地落了下乘。而且粉涂多了,肌肤会变得松垮下来。”
“这家倒是个素颜朝天,看那模样也过得去,可惜那身段不行,偏偏又穿了身不适合的素衣。若是选了个深色的衣着,看起来到还是标致些。”
“这家更不行了,你看看,你看看,太露了。懂什么叫欲盖弥彰,犹抱琵琶半遮面吗?”
夜尘欢一路走着,一路小声地对着齐少业低声说道。算得上齐少业一愣一愣的,说来齐少业也算是个常常流连于花间的一只老蝴蝶了,每家青楼瓦肆勾阑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夜尘欢点的这几家烟花地,齐少业自然是没少光顾过,里面的风尘女子竟和他说的大差不差。
“大哥——夜……洛兄,你这瞧一眼就明白了?”略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仍在东张西望的夜尘欢。
“没什么,见多了你就懂了。”
夜尘欢毫不在意,依旧认真的看着四周,寻找着什么。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那个咸鱼师傅下山,我枯守着那座遗刻前,建邺城的哪个窑子青楼风月场所不知道我九龄花童的名号。
没小爷我那时候秘制的芳馨露,那摘花飞叶姐妹指不定在哪个花鸟市场卖鱼呢。
想到诗飞叶夜尘欢便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不经意间瞄到了一旁的牌匾。
“盈袖招?”
“洛兄,这盈袖招可是个正规的瓦肆。你要是找那方面的,小弟我推荐那里的......”
“这里可有沉香阁?”夜尘欢打断了齐少业的介绍问道。
“有是有,但是......”
“那便是这了。”
夜尘欢一甩折扇,二话不说便跨入了盈袖招。
瓦肆内前后分为三块区域,每块区域各有一座高低不同的勾阑。
“这里的三个勾阑分别为花,果,草。”齐少业指着勾阑上挂着牌匾说道。
“废话,我就算不知道我也认字。”
他教我这个可还早了几十年了,毕竟这个分级的本来就是我弄出来的。
草字勾阑,演的是老少皆宜的戏码,不是神话剧场,便是历史白话,当然偶尔也会把一些江湖逸闻搬上台面。
比如现在演的《花白姑三戏琼剑仙》,讲得便是红尘女侠花白姑三次上琼山向山上的白面剑仙请教剑法,最终成功推倒剑仙,并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小屋里。当然为了勾阑的老少皆宜的良性运作,具体推倒过程是删减了的。
虽然怎么看这个穷剑仙和白姑都像是在暗示某人和某人?
果字勾阑,演的尽是些情爱的戏码,这些自然是深受贵妇和富家千金的喜爱,尤其是每场戏里的男性伶人,更是受人追捧。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男主角晨夜的伶人一出场便是一片惊叫声,看起来相当受欢迎啊。
“洛兄,这戏我记得!是白大嫂以前很喜欢一出戏。”
哦,婉儿喜欢的戏吗,要不先看看。
“我记得讲的是,男女两个刺客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
“一起意外让女扮男装的刺客绯爷,和男刺客晨夜相识相恋,最后在一次刺杀里,同时受雇于同一个主顾,几次误会后,两人不得已互相残杀。最后男刺客和他怀里的女刺客重修旧好,并一同对付那个主顾。”
“..............”
先不去提这家伙光明正大地向我剧透,问题是这剧情。
怎么看都是侵犯版权和光明正大地抄袭吧!而且这里面的男女主原型,怎么看怎么眼熟。
而且婉儿还这么喜欢这部戏,这算什么啊!
还没捉到奸,不对,甚至奸情还未出现!就已经提前深入了解了夫君和小三之间的孽缘了?
这世上还有更离谱的苦情剧吗?
完全没兴致看下的夜尘欢,再也不愿意去看上一眼,先一步走向了花字勾阑。
花字勾阑,光是这门牌的艳丽程度就已经很多人眼球了,而那精心雕刻的一朵朵木花直白而鲜明地告诉了众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误会,作为本人想出来的健康和谐点子,这里可没有任何涉及有害于未成年身心健康的戏曲或是戏码,虽然这里禁止还未束发的孩子进入就是了。
勾阑分为三层,每层均为包间,座椅和座椅之间的隔板用的是檀香木。最下层的包间有十数个,中层十个包间,而最上层包间仅有三个包间。每个包间均有一名美人随行,每一名女子的姿容都称得上是上乘的姿容,而最上层的甚至有曾经登台过的优伶亲自替顾客侍酒奉茶。
至于台上表演的戏剧种类繁多,无论是谈情说爱,还是江湖戏文,甚至是历史评话都有。总之世人能想到的戏剧,这里都有上演,当然戏剧种类繁多并非卖点,真正引人挪不开眼的另有缘由。
那便是所有上台演出的演员,均是形貌脱俗,身段更是无可挑剔的女子。
戏剧里,无论是男角色还是女角色,均由女子扮演。戏剧里包含,女扮男装,百合花开,美少年,美少女,男女交替变换等多种奇妙要素。是以对于富商豪绅还是达官贵族,普通群众甚至是市井小人而言,总有一项能戳中各自的癖好。
戏剧剧情自然甚是出彩,而其中略带些游走在被封禁边缘的台词,怎么听怎么像是出自老司姬之手。至于那个隔着幕布的吻戏,更是本场戏剧的卖点。
“不过,真正让那些富贵人家花大钱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齐少业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花字勾阑。
“你家不也是个富商吗?”夜尘欢带着困惑的眼神看了看齐少业。
“不一样!洛兄,这不一样!虽然小弟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但来这花字勾阑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去那个地方。”
齐少业遥指着远处的那一栋小阁楼,阁楼上挂着一块明显的牌匾,上书着“沉香阁”三字。
随着齐少业手指望过去的夜尘欢,见到牌匾上的字,轻笑了一声。
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这沉香阁,可是他提议下创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