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走了空气中的沉闷。虽然已经是初秋,按常理来说气温应该是缓缓地下降才对,但是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要闷热许多,似乎是夏天不甘心就这样退场似的,偷偷地换上了秋衣重新粉墨登场。
“真是的,这几天好热啊!”
虽然埋怨着,但是说出这话的女孩脸上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情绪,一张幼龄女孩特有的稚嫩面孔上满是悠哉悠哉的神情。
之所以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和路边汗流浃背的行人不同,此时女孩正坐树荫下享受着吹拂过脸颊的习习微风,丝毫没有体会到周遭的热气。
不仅如此,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像是洋娃娃的漂亮小女孩,那是小女孩的表姐妮娜。虽然现在妮维雅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女孩身份,但是对于能够盯着女孩而不会被称作“萝莉控”还是觉得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妮娜疑惑地问,同时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有什么啦。”
妮维雅摆摆手,心虚地把视线移到了前面的桌子上。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盘子铺满了用来降温的细碎冰块,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反光。
妮维雅拿起其中的一个果子,小小地咬了一口,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她可爱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肉呼呼的脸颊。
“这个水果很好吃呢!”女孩发出如银铃般悦耳又有点雀跃的声音。
“嗯,的确不错。”妮娜姿态优雅地用小刀切割着水果,然后用闪着漂亮光泽的银质叉子叉起一块,慢慢地放入口中,“尤其在这样热的时候,吃水果感觉更加舒服呢。”
【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可以再试一试?】
“表姐,我们去‘狩猎’好不好?”
犹豫了片刻,妮维雅又一次地提议道,对于这狩猎这件事情,这几天里小家伙始终念念不忘。
“嗯?”妮娜一边手上慢条斯理地以原本的姿势切着水果,一边转过脸注视着妮维雅的脸,“怎么你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她看上去颇为苦恼的样子,端详了一阵子妮维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这可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实在是感到无聊的话,下次我们可以再去学院外面,帝国很大,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到头来,妮娜还是认为妮维雅只想去玩而已。
妮维雅不满地撅了撅嘴,刚试图说服妮娜,但是话语还没出口就被妮娜堵了回去。
“免谈。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你为什么想去那呢?如果是想要要什么东西的话,不用那么麻烦的,如果是想看魔兽,那更简单,魔兽园是个很不错的地面,里边都是被驯服的温和无害的魔兽,既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我想去看一看亚龙,虽然巨龙没有,但是看一看那个也不错啊,表姐,难道你不想成为屠龙勇士吗?”
妮维雅对着食指,自从西莉亚和她讲述了关于龙族和人族的故事,特别是了解了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对于人类造成的伤害之后,妮维雅心里就生起了成为一名屠龙勇士的念头。
小萝莉的话让妮娜沉默了,她露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的表情,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妮维雅话刚出口,就紧急地刹住了车。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妮娜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无法言喻的悲伤神色。
妮维雅这才猛然想起,和自己只是纯粹的想要体验身为一下屠龙勇士的感觉不同,对妮娜而言,巨龙一族可是有着无尽的仇恨——
她的父亲是直接被龙皇杀死的,而母亲也是间接因此失去生命,如果有可能的话,最想去屠龙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妮娜吧。
“抱歉!”妮维雅慌乱地道歉着,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是一个笨蛋。
“别去冒险了好吗?”妮娜抬起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2.
在一声短暂而急促地金属交击的清脆声音之后,空气中闪过一道银白色的痕迹。剑尖旋转着,闪着锋利寒芒的兵刃自上而下挑起划过眼前。
剑刃将和黑色的发带一分为二,瞬间,原本扎在一起的头发散落开来,柔顺的的金色长发随着女孩后撤的脚步晃动着。
“哈!”
轻轻地喊了一声,女孩像是一只金色的小狮子,在一瞬间转守为攻,抬起纤细的手臂,挥动起手中的细剑。
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细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纤细的剑身仿佛舞动的蛇美人,吞吐出致命而美丽的毒信,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在眼前铺开。
和其对垒的红发少年被迫后撤一步,收剑防守。那是一个体貌纤细,面容清秀的像是少女的少年。他手腕翻转,剑影弥漫的寒气之间却依旧不忘以充满磁性的魅惑嗓音对女孩发动语言攻势:“哼!还要垂死挣扎吗……爱菲利亚公主,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休想!”金发的女孩——爱菲利亚怒声斥骂着少女,眼睛里似乎冒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身为艾西尼家族的长女,你却背叛了先祖誓言守护者的国家,薇薇安,你愧对艾西尼家族的荣耀,你使这朵芬芳的紫罗兰染上了可悲的污痕!”
红发少年……少女薇薇安闻言大笑起来。
“哈哈哈,爱菲利亚。感谢你让我度过了美妙的一天,我使家族染上污痕?呵,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爱菲利亚、亲爱的爱菲利亚,即使所有人都有权这样责备我,辱没我,我也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事实。但是唯有你,使用着‘恶魔之剑?阿菲波斯’的你没有任何指责我的权力!”
薇薇安用着掷地有声的声音调朗声宣告——
“今天,我就要为所有因为你而死去的亡魂们寻找公正,即使身坠黑暗,我亦然要用黑暗之刃破开正义的曙光!”
听到薇薇安这样说,爱菲利亚似乎显得有些茫然,她歪了歪头,用可爱的语气发出困惑的声音。
“哈?”
一霎间。
“停!”
——听到来自不远处的声音,爱菲利亚和薇薇安立即同时停下动作,爱菲利亚更是垂头丧气地把手中的细剑丢到了一边。
“嗯、还是不行……”
女孩以很小的幅度叹息着,可爱的脸蛋上流露出一丝沮丧。
“妮维雅小姐,我记得这里说过,要体现出一名坚强果敢,富有正义感,面对坎坷命运不愿屈服的公主的形象——而不是只知道卖萌的小女孩,即使你真的很可爱!”
一脸严肃的女性边说话边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快步到达妮维雅身边,如此说她。
“才没有卖萌!!!”
扮演艾菲利亚的妮维雅摇着头抗议着,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什么自信,虽然努力地克制着,但是小女孩的本性还是时不时地让她做出一些不自觉的萌萌的动作,简单来说,就是“卖萌”。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小声地辩解,“我只是……只是忽然忘记台词了而已。”
“对啊,表妹她只是忘记了台词了,安妮亚教授。你不要太为难她。”
紧跟其后从呈扇形分布在台下的座位沿楼梯走上舞台的妮娜牵起妮维雅的手,理所当然地站在她的面前替自己的表妹解围。
“可是……庆典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在这样子的,完全没办法演出。”名叫安妮亚的成熟女性苦笑着皱起弯弯的柳叶眉,“拥有如此纯正金发的女孩本来就不多,蕾丝莉被选去参加正式魔法师的选拔,而妮娜……”
安妮亚用她棕褐色的瞳孔看了一眼妮娜,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惋惜之情,“你又不会剑术,不然的话……”
“妮维雅她也很棒啊,对吧,艾拉。”
妮娜接过安妮亚的话,但是却没顺着她的话题,而且引向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然后抱着双臂询问似的往向一旁站立着的女扮男装的“少年”艾拉。
对方亦是妮娜的同伴同学,不仅外貌有些男孩子气,性格也大大咧咧的,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有“蔷薇骑士”之称呼的薇薇安扮演者的不二人选。
“嗯。”艾拉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小鸡啄米似得上下点着脑袋,“妮维雅小妹妹做的很棒哦!”
“……嗯。”虽然是表达赞同的话语,而且引起话茬的也是妮娜本人,但是不知道为何,艾拉的话却莫名地让妮娜感觉不开心,而且即使是她有着像阳光一样晴澈的笑容,但是妮娜却只想把拳头往她的脸上招呼。
不过,此时有这个念头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听了艾拉的话,妮维雅也在心里偷偷地“哼”了一声。
“你才是小妹妹,你全家都是小妹妹!”
这时候,妮娜像是鼓励她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妮维雅的肩膀。随后,安妮亚拍了拍手,妮维雅捡起落在地上的细剑,再次开始了练习。
虽然这一学期才开始没多久,但是随着气候一点点的转凉,为了庆祝秋季的丰收而进行的“秋穗祭”也排上了日程。和其他世界的大部分学校一样,魔法学院里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相应的表演。
这时候,原本由一群高年级女生表演的舞台剧《塔西亚》,却因为主演的女生蕾丝莉意外的被选入晋级魔法师的名单,不得不进行考核的准备工作而陷入没办法再表演下去的境地。
指导她们的教授安妮亚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妮娜,一个同样拥有金色长发的女孩,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妮娜并不会这个舞台剧表演所必须的基础剑术。
妮娜正好一直想看妮维雅的表演,于是在她的极力劝说下,妮维雅只好来进行舞台剧的练习。只不过效果却有些差强人意。
究其原因,是妮维雅总是会时不时地露出小女孩可爱的一面,而这个舞台剧的主角塔西亚王国公主爱菲利亚,却是一个坚强而果敢的少女,即使穿上铠甲,拿着锋利的剑,头发也扎成干练的造型,但是怎么样也营造不出那种女性强者的气场。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换一个其他发色的女孩了,虽然很有天赋,但是这个角色可不怎么适合她。
——安妮亚看着重新开始练习的妮维雅,在心里默默想着。
3.
“呼~~~”妮维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过妮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终于结束了。”
“嗯,是的。今天感觉如何?”
“……就这样吧,不过应该有进步。”妮维雅女孩耸了耸肩,咬着下嘴唇说道。
“的确是有进步。”这时候安西娅教授走了进来,柔声地进入了姐妹间的谈话,“妮维雅小姐,不要过分自怨自艾了,把你加入这次表演的人是我,以一名从未接触过舞台剧表演的人来说,你毫无疑问的一名舞台剧的天才!你所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些正式表演的经历和磨练。”
被安妮亚夸奖的晕晕乎乎的,妮维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安妮亚道谢后牵着妮娜的手几乎是跑着离开。
黄昏西下,道路沉浸在一片暖阳色的光芒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安妮亚教授说你是天才哦!”
“哼哼~~~”
妮娜和妮维雅一边交谈着一边行走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
“怎么样,我的表妹是天才吗?”
女孩撇着嘴巴。面对妮娜的取笑装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嗯,也许是吧,因为有着一个天才的表姐,身为天才的表妹是个天才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当然!”面对妮维雅抑郁的话语,妮娜却没有任何的自觉,反而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自傲地说道:“我可是很厉害的魔法天才~~~”
“……嗯,也许吧?”
妮维雅抬起头望着天空里的晚霞,夕阳已经垂至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