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扇这嘴贱的人一巴掌吗?”有人不怀好意地盯住林克,上前蹬了一脚他的椅子。林克顿时狼狈不已,差点翻到在地。
“你就配吗?”一人面露讥讽地摇着头,“你不是也在花钱造假吗?你难道就配吗?”听见人这么质疑,林克当即语塞,羞愧难耐地低下了头。
“你闭嘴!”说话的人是这群人的老大阿顿,也就是上次在744避难所前,门口桌子上大放厥词的那个人,他褐色头发,30多岁的模样。此人脸色明显不太好,他是这群人里话最少的,但也是看起来最阴沉的。
他出神地盯着看了林克几秒,开口道:“成为了冒险家,又怎样呢?整天冒着生命危险拿着微薄的酬劳,然后在某一天,死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林克倔强地扭过了头。
哎呀大哥哟!咋们现在是阶下囚!你这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就不怕对面撕票啥的吗?天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可不能再激怒他们了!安迪心惊不已。
“看看这个贵族小子的储物手环里有什么好东西?魔物图册!哈?《哈兰达冒险记》?我的天!这可是10多岁小鬼才读的书!笑死我了!”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唯有这个叫阿顿的老大一脸沉思。
“不要碰我的东西!你们这群人渣!”林克咬牙切齿,态度强硬。
“《哈兰达冒险记》,”阿顿微微一愣,扭头冲自己的同伴道勾了勾手,“把那本书给我。”
“我他么叫你把那本书给我!”见无人响应,这个老大陡然发起火来,猛地站起踢飞了身下的椅子,这阵势宛如平地一声雷!吵闹一团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发这种火。
“我也挺喜欢这本书的,”阿顿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书,话音轻了下来,他重新扶正椅子坐下,又加了一个限定词,“以前。”
这个人发火着实非常吓人,安迪被那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此人看来不是善茬儿,他只能寄希望于林克不要在惹火这个人了,不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最喜欢哪篇故事啊?”阿顿翻开书之后,脸上的怒火像雪一般融化了,露出了小孩子看冒险故事才有的向往表情。安迪小心地瞥过去,忽然有这种错觉,那个中年人翻开这本书的瞬间,似乎年轻了十多岁,像完全变了个人。
“老大自从去看望斯康纳的母亲之后,就一直不对劲。”有人走远了之后小声嘀咕。
“每年去看望后,都会不对劲,只是这次格外不对劲。”
“你们都忘了吗……马上就是他10年的忌日了。”
“……”这群人神色顿时都黯然了下来。
“你一定翻过了无数遍了吧?都烂成了这幅样子。”阿顿笑着轻抚着已经被翻得破烂的书籍,“看来你真的很想当冒险家。”
可林克却并不与之搭话,甚至闭上了眼睛,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叫阿顿的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他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到书里去了。
“我告诉你吧,我最喜欢的是故事是血腥荒野这一篇。”这个人关上书,场中鸦雀无声,只有他一人自言自语,“哪怕过了十多年,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夜色中,狂风吟啸,背后的风衣在猎猎作响,手中的长剑在微微轻吟……这是大战在夕的前奏。哈兰达立于断崖之上,俯视着这与天际几乎混为一体的荒野,那片朦胧的黑暗仿佛就是怪物的脊背……他拔出宝剑,剑指前方:‘那个怪物就藏身在这一望无垠的荒野尽头,而这个诅咒的小镇,人们饱受它的折磨已久,百年来已有无数的孩子作为祭品丧生其口……我们和它必将有场血战,这是冒险家永恒的宿命,也是深及灵魂深处的浪漫……”
林克像是忽然来了神,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局势。他睁开眼顿了几秒,开口道,“这个故事太沉重了,最后才发现那个怪物居然是人变得,是那个小镇自己种下的恶果。”
“没错,所以哈兰达在故事的最后说,‘怪物的可怕不及人心的万一’。”阿顿点点头。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林克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和这个人聊开了。
“我最喜欢他去沙漠深处与沙海巨兽搏斗的那一篇。”林克彻底聊开了,流露出了眉飞色舞的神色。
安迪注意这个叫阿顿的人,他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如纸,像是彻底丢掉了精气神,心中顿时一紧,暗叫不会惹怒了这家伙吧?
“战斗的最后,哈兰达紧紧抱住深受重伤的好伙伴,他无能为力了……那个怪物的攻击已经搅碎了同伴的内脏……生命垂危的伙伴想用笑容驱散哈兰达的悲痛,但只能是吐出了一口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别哭,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呢?我还有好多冒险没有完成,我会一直……一直与你们……”
“阿顿!这句话好酷啊!如果我死了我也要说这句话!‘我会一直与你们同在’,我再说一遍你听听有那味儿没有?”少年阿顿和另一个红发少年正挤在一起看《哈兰达冒险记》。
“乌鸦嘴!你死了你老妈怎么办?斯康纳?”原来红发的少年叫斯康纳。
“快跑!那个怪物过来了!炸药没有炸死它!”已经20多岁的斯康纳正在丛林里亡命狂奔,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可怕的生物,那身影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的灵魂发憷!
“斯康纳!这边!这边啊!你他么跑错方向了!那边是死路!”年轻的阿顿焦急万分地大喊。
“我会一直与你们……”红头发的青年眼中噙满泪水,冲远方的伙伴伸出了手,但他没有说完最后的两个字——身后的怪物已经砍掉了他的脑袋。
“同在、同在、同在……”安迪看得出来这个褐色头发的中年人在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越是克制,崩溃也就越是厉害,他终于开始无声抽泣起来,进而出声,最终嚎啕大哭。
斯康纳冒险团的人看着崩溃的阿顿,似乎也被剪断了泪腺,一个个都哭泣出了声。
安迪好奇地看着这群伤心不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会这样,但他们哭得着实伤心,以致于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悲痛与苦涩,让人情不自禁感到酸楚。
“你们走吧,收拾东西离开布洛森,钱都拿着。”阿顿使劲抹了一下满是眼泪的面部,他的眼神已经坚定了起来,某种东西在里面跳动着,熊熊燃烧。
“老大,你呢?你不走吗?”有人问。
“我不走,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有件事情要去做,这十年来分分秒秒,数亿次心跳累计起来的仇恨……让我夜不能寐!”阿顿说着给林克松了绑,也给安迪松了绑。
“你真的想当冒险家?”阿顿看着林克说道。
“当然!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父亲答应了我,只要我能完成一次黄金级魔物的狩猎,就同意让我当冒险家!”林克捏紧双手道。
“好!那我们组队吧!我们一同去讨伐黄金级魔物——刀锋螳螂!”
“老大!”阿顿的团员听到他这么说,一个个都吓得淡定不能,“这太危险了!你不能这样过去!”
他们互视了一眼,纷纷下定决心,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一起去!这场旧恨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