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铁骨佩在腰,寒光出鞘震九霄。
扫平天下不平事,杀尽贼徒再收刀。
这是一个无名侠客写下的诗。
侠客行。
说起来,当年侠客文化的兴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首诗的影响。这是关于侠客的第一首诗,也是流传程度最广的一首诗。无数热血男儿在这首诗的感染之下,佩上腰间铁骨刀,做了一个风餐露宿,浪迹天涯的游侠。
夏季的腰间,曾经也佩戴过一把厚重锋利的铁骨刀。
只不过,那不是他的。
他是一个流浪儿,吃饱都成问题的小乞丐,怎么可能有钱去铸造一把不能吃不能喝的铁疙瘩呢?
他的刀,也是那个邋遢大叔的刀。
同一把刀,拿刀的人却不再相同。
拔刀的理由,也不再相同。
可是,这把铁骨刀代表的意义,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铁骨如刀,不屈不挠。
当初那个佩刀在腰,仰天大笑出门去的男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如今这个佩刀在腰,萧萧风雨伴君归的男人无精打采,历尽沧桑。
同样的刀,不同的人,相同的意志。
老东西,当初你想保护却没能保护好的东西,现在我会用你的刀,帮你保护下去。
“大父,你伤人身体害人性命,逼良为奴,肆意逞凶,今日我以铁骨之名,予你天诛。”
夏季眯着眼睛,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睡醒的慵懒模样,可他手里的木刀,却是散发出了让人心惊胆颤的寒意。
洛月忘记了逃跑,也忘记了求助,她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挺拔身姿。
“……,一个连真刀都没有,只能拿把破烂木刀的家伙也配给我天诛?想拿侠客那一套过时的玩意儿来吓唬我,告诉你,你还不够格!给我把他拿下,生死不论!”
大父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是提起了那几个狗腿子的气势,相互对看一眼之后,他们纷纷握紧了手里的钢刀,朝着那个把木刀扛在肩上的慵懒青年步步逼近。
感到鼻子有些痒,夏季很没有高手风范的用手指挖了挖鼻孔,暗叹了一句好大的鼻屎之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随手抹在了旁边的洛月身上。
“到外面等我。”
“……,嗯。”
深知自己在这里只会成为负担的洛月,迅速的跑到了外面,动作麻利的让夏季都有些愕然。
这丫头,在这种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惺惺作态。
“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了。”
把木刀横在胸前,夏季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擦拭着光滑的刀身,一边像是在闲聊般对着面前那几个小心翼翼的家伙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知道,在战斗中什么样的人死的最快吗?”
未等几人回答,眼前便有一道黑影转瞬即逝,劲风吹过瞬间,几个人的身体腾空而起,然后重重落下。
将木刀缓缓插入腰间,夏季慢慢的站直身子,看都没看身后那几个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家伙,只是对着已经惊骇万分的肥胖大父微微笑了一下。
“心存畏惧,犹豫不决的家伙,死的是最快的。”
他在笑。
大父却完全笑不出来。
这个年轻人笑眯眯的样子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甚至比刚刚夏季出手瞬间的冷酷表情更让他汗毛倒竖。
“你,你别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报名号应该在战斗之前,混了这么久居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走到大父面前,夏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如同肥蛆般蠕动的家伙,幽幽的感叹了一句:
“看样子,你这十几年的时间,都混到狗身上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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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月沿着那条昏暗肮脏的小巷子一路小跑,越跑越是感到心惊。
一路哀嚎,到处都是趴在地上挣扎的垃圾,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曾经作恶多端,趾高气昂的恶徒们此时却如同死狗一般在躺在地上,这让洛月感到了巨大的快 感,也让她更加坚信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可以平安归来。
毕竟,他可是一口气解决了这么多的恶人啊,剩下那几个狗腿子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
恩人,可真是厉害。
“我当然厉害啦。”
洛月第二次感受到了恩人的神出鬼没。
在她刚刚跑出小巷子,还没平复呼吸的时候,一个拿着肥鸡腿的手便伸到了她的面前。
“从那个胖子餐桌上拿来的,不用客气,说不定里面还有你的一份钱呢。”
“恩人?!”
“嗯?”
“解……解决了?”
“是啊。”
毕竟只是一群杂鱼,连热身都算不上。
“这么快?!”
嘭。
夏季没好气的给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一个脑瓜崩。
“别在男人面前说快,很伤人自尊的。”
洛月不太明白恩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并且记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别说恩人快。
“那个……”
“怎么了?”
“恩人,我……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以后,别叫我恩人了。”
“哎?!”
夏季看了一眼这个先是惊愕,随后又无比消沉的低下脑袋的丫头,很是随意的把双手抱在了脑后。
“叫我夏哥吧,要不叫我社长也行。咱们公司,没有恩人这个职务。”
“……,嗯,嗯!我知道了,夏哥。”
“走吧,带你去做员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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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是个穷鬼。
他的口袋里经常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所以为了能够用最少的钱买到最想要的东西,砍价成了夏季不得不学习的技能。
死皮赖脸,软硬皆施。他可以为了几个铜板跟老板们软磨硬泡整整半天时间,而且还经常打欠条。因此夏季在附近的商家中可谓是人憎狗嫌,避之不及。
服装店的老板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好好先生,而事实证明这个白白净净的老好人大叔确实很好欺负。
夏季不止一次的在这家店里打过欠条,距今最远的一次应该是去年夏天,至今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年的时间。
直到现在,夏季还没有还钱。
所以看到这个瘟神又来到了自己的店里,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老板就知道自己又要做亏本买卖了。
“夏君,你老人家又来了啊。”
“干嘛哭丧着一张脸啊,你们家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不,做生意当然不能苦着脸,但瘟神进门,谁能笑得出来啊。
当然,老板不敢说的如此直白,面对这个吊儿郎当的夯货,不把他伺候开心了还不知道他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夏君,夏君说笑了。不知道夏君今天想看看什么款式的衣服?”
“啊,今天不是我买,是这家伙……”
夏季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伸出大拇指往后指了指扭扭捏捏的洛月,很是豪爽的说道:
“帮她弄一身看的过去的行头,咱事务所的一号员工不说穿金戴银,最起码也要拉风带劲。这件事就交给老板你了,放心,咱今天不打欠条。”
不打欠条?
那就好说了。
没有认识到人心险恶的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带着洛月就开始在店里转悠了起来。
很快,老板就帮洛月选出了一套很是合体的绣花衣裙。
所以说,人靠衣装真不是说说而已。
本来底子就不算差的洛月在崭新衣裙的衬托下更显娇俏,看的夏季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行,就这件。”
“如果夏君决定了的话,那就这边付钱。一共二千二百块,零头给夏君抹去,付二千就够了……”
“价格诚实的?”
“夏君你说笑了,咱做生意的哪能说假话?绝对诚实的价格,在外面你根本买不到。”
“诚实就好。”
夏季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票,大手一挥:
“给我包起来。”
“哎,好嘞……嗯?那个夏君夏君……”
“怎么了?”
“这钱,这钱不够啊。”
“不够?别开玩笑了,你打算宰客?!”
“哪能啊,可这件衣服价格是两千,你老就给了两百五十块,这,这……”
夏季眉头一皱,看着额头冒汗的老板很是认真的说道:
“你这衣服的价格不是乘十的吗?乘十了两千,也就是说本来不过是二百。给你二百五不用找了,多的五十块给你当小费。”
“嘶……诚实?诚实……喂夏君,我说的是诚实,不是乘十啊……夏季你这家伙给我等等,别跑啊你个混蛋!!哎呦,又被这臭小子给骗了,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这么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