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败了。
原本打算利用线索诱导她协助我调查澪失踪事件的,结果反而被鼓励了。就像是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目的一样。果然,安惠理比起实习记者这个身份,更像一个侦探。
与安惠理道别后,已经第二天了。我坐在小阳台的藤椅上剥开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剔除上面的白丝。眼睛时不时盯着外面的绿荫发呆。蝉鸣很吵,原想睡个午觉的,但是天气异常的热,以我现在的经济实力是享受不起空调的。
“我真的变成了废人也说不定”。
我把脸哄到旁边的电风扇前,张大嘴巴,呼哇呼哇呼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完全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啊,干劲指数已经跌到负数了。晌午的太阳神不知鬼不觉地升到最高点,像滚汤淋在身上一样,热辣辣的光线洒下来,整个后背莫名其妙的瘙痒难受。
从阳台避难到室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空调打开了。如同身患绝症的老头,在一阵颤抖干咳之后,那台老式空调总算吐出一丝丝凉意。随着体温下降,脑袋的那种闷热感也消失了。
“再看看吧,反正也没其他线索可寻了”。
从地板上起身,准备前往办公桌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原以为是房东香惠女士,打开门之后,却发现是一个在这种闷热天气仍然穿着长袖衬衫,头顶着爆炸头的怪咖。
“哟,小木。”
他盛情地跟我打招呼,不过更大的原因是门缝里透出的冷气让他精神起来。
“哦,是大朗啊。拜拜”。
简单应付之后,我立马关上门。
砰砰砰!
“又干嘛?!”对于圆树大朗的暴力拍门行为,我用难看的脸色抗议。
“什么干嘛啊。我是专程过来探望你的,好歹让我进去吧,我快烤成香肠啦”。
长袖衬衫,外加黑色西裤,大热天还留着爆炸头的家伙,外人看着都觉得热。但是对于我来说,他简直是自作自受。我板着脸说道:
“那现在已经探望过了,再说烤香肠多好吃啊,真是太好了大朗君,你可以回去了”。
以极快的速度说完之后,我立马关上门。切,区区一个爆炸头竟然妄想闯入本王的圣域,真是不自量力。咦?刚才是不是中二了一下。
砰砰砰!
“还想干嘛”,我愤怒地打开门。
“我带了西瓜,冰镇的”。
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与圆树大朗一起光着脚坐在木质地板上。
“呀哈,空调真棒!”
大朗忍不住先喝一口啤酒,感叹道。我则趁西瓜的冰凉还没散去之前,犒劳一下胃囊。
“话说你小子还是那么刻薄啊。如果我不带西瓜的话,现在说不定要顶着太阳沿路折返回家了。”
“上次义工见到的时候,还以为你改变了一点,果然是我的错觉嘛”。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虽然说我有意引导一些话题的方向,但是跟憨直的外表一样,圆树大朗果然是心直口快的豪爽汉子。
按他说的,我们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不过成为朋友是在中学的某个时期,而他故意隐晦地把我们相识的事情用“那个事”替代。“那个事”的内容即使是他也似乎相当难启齿,然后就直接跳跃牢骚我总是作弄他的小事情上。据说最近的一次就是1个月前,硬要他旷工一起参加誓师大会,然后就玩失踪的事情。
不过对于我委婉地套他从哪里打听到我在“找东西”的时候,他给出的答案直接令我另一条线索走进了死胡同。
“听阿堇妹妹说的哟”。
“再说你自作主张地办理休学了,我总得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
“然后他们告诉我,你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后面连电话都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后面的话我已经完全听不进了。并不是啤酒喝多了,相反大脑正好冷却到可以正常运转的温度。既然圆树大朗的消息是从小木堇哪里获得的,那么,安惠理的推理一:小木佐右并非是故意散播正在找东西的消息,是不成立的。不过,假如它的假命题:小木佐右是故意散播正在找东西的消息,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一切的问题都聚拢到这张委托书上面了。
我把一张白纸摆着大腿上端详。可能是过于忽略一直在唠唠叨叨的圆树大朗了,他一手抢过白纸,看了一眼说道:
“这是什么鬼啊?”
其实我也在纳闷这是什么。根据安惠理的推理,怪人诗社的部员所说的,小木佐右接受了一封内容不明的匿名委托,存在着疑问。意思应该是,假如内容不明成立的话,那么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全员一起见过委托内容,但除了小木佐右之外,其他人都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和委托人是谁的情况;第二,委托表明,只有小木佐右才可以看。全员在不知内容的前提下,判断那是一个匿名的委托。
因为提供的线索存在歧义,所以我再一次光临了怪人诗社。然后得到的就是这张A4白纸。不过要说白纸呢,也不算,因为里面有着一行娟秀的笔迹。
“WhereIam”。
书写的线条轨迹十分随意,但一气呵成,又不失美感。如果这是委托的话,按照句子的意思,也是寻人的意思啊。可是小木佐右却断定这是一个寻物的委托。
难道是他认得出笔迹的主人?或者刚好碰到委托人?
类似于这种问题,我当时就已经问过了,可惜都是否定收场。笔迹的鉴定,其实就是他们的第一项调查,当时的小木佐右已经明确表示他也没见过这种笔迹。另一个委托的送达,则是放在他们安置在学校某个角落的委托收集信箱里而已。无论是校外、校内的人都有可能是委托者。
不过据说当时的我,鲜有的十分强硬地说要负责这个委托。
如果现在的我参透不了这封神秘委托书的真谛的话,那么调查就会一直卡在这里。
“喂喂,小木。这幅画怎么只有一行字这么古怪啊?”
“什么画?喝醉了吗,白痴。这顶多是个留言条吧”。
搞不懂圆树大朗是真醉还是假醉,明明只是喝了一罐啤酒就脸红成这样,真是没出息。但是他却十分坚持地一手拿着白纸正面对着我,一边指着白纸边缘的浅蓝色框框说道:
“这怎么看也是一幅画吧。”
“给我看清楚”。
我拿过白纸,仔细看了边缘的地带真的用油彩涂了一个天蓝色边框。如果单纯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央位置的那行字的话,确实很难去留意那种修饰。不过,假如将注意力放大到整张纸来看的话,那么就正如圆树大朗所说的,这是一幅画。
。。。
原来如此。果然应该尽快回一趟新宁市。但是又不能贸贸然回去,必须把资料准备好才行。
就在我沉思着后面的行程的时候,被晾在一边喝闷酒的圆树大朗不愉快了。
“你又摆出这种脸了”。
“诶?!”
不明白为什么圆树大朗忽然生气,我愕然的抬起头。
“什么脸?”
“就是这种!!”
脸色通红,青筋凸起的圆树大朗,把脸贴到我面前。粗鲁的呼吸简直想吃了我一样。
“一副什么都看穿了,什么事都打算独自解决的表情。”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握着我的肩膀摇晃道:
“我们是朋友啊。就像电视里的侦探一样,都需要一个助手吧。我也想穿着神气的风衣,戴着绅士帽,神出鬼没地调查事件。在侦破真相之后,我可以挺起胸脯地站在你身边,威风凛凛地指着凶手——”
“哼!束手就擒吧,我们已经侦破你的诡计了。”
无视圆树大朗傻气十足的耍帅行为,我用力推开他的脸的同时,侧过头吸一口新鲜空气说道:
“这只不过是寻物事件,没有凶手和诡计啦”。
呜。。。!!
性格这么粗犷,没想到内心这么细腻。外表比年龄看来要老许多的圆树大朗,眼角含泪地对我发出无声的威逼。
终于,我妥协了。
“哎,好吧。”
圆树大朗顿时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一点。
确实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太分散,一个人的话效率太低。不过在此之前,我有着必须跟圆树大朗确认的事情。
“你当时是怎样邀请我一起参加誓师大会的?”
圆树大朗摸着下巴思考道。
“而且还要具体到日期啊,那是8月中旬左右的事情,记忆有点暧昧了”。
大朗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款式比较新颖,不过外壳的喷漆有着不同程度的磨损,他肯定经常把手机和钥匙放在同一个口袋里吧。
“找到了”。
“是8月14号,你忽然电话说想参加9月22号的海广高誓师大会,让我一起回去。”
“因为9月22号那天,我是有工作的,所以想告诉你参加不了。可惜后面怎么都联系上你。”
如果单纯是让圆树大朗参加誓师大会的话,我这个行动也太离谱了。何况,我应该是在明知他有工作的前提下仍然坚持要求他参加的。这说明,我或许碰到了自己一个人无法解决的情况。
可能是空调的缘故,我的背脊忽然猛然发凉。如果单纯是寻物事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紧急事态,除非发生了连我都预想不到的意外事情!
要在这里收手吗。如果再深究下去,或许会发生比失忆更加可怕的事情也说不定。
“阿木,你这样笑起来好恐怖耶”。
“欸。。!?”
我在笑?我摸着自己的脸,微微扬起的嘴角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