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看我的心声,只需要拿起那把剑朝我挥舞就可以了。”
不知何时,祁语看穿了我。
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又在发抖,明白她又使用了她的能力——
“你已经预见到了?”
祁语看了底下一眼,转了过来。
“是的,我已经看到了。如果你还在怀疑我所说的是假话,揭开现实与梦境的壁障,打破意识的阻隔,你可以动手了。”
当然,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需要轻轻一挥,就能验证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境,是我内在的精神世界映射,我为什么不做?
祁语继续道:“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件事,你的这把剑……”
“请叫他梦之剑。”我更正。
祁语歪头:“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要订正名字。”
我一怔:“……我也不知道。不过或许这代表着某种我自身也不理解的深意。请不要在意,医生继续吧。”
祁语若有所思,转动视线,看起来没有太在意:“这把梦之剑能看穿别人的心声,你是怎么判别所谓的心声不是别人自我催眠给你的假象,或者只是浅层、时实的意识,其实并不能代表意识之下的深意,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摇头:“这就要说到创造它的设定了。不止是浅层的,就是你心中的秘密也能被揭穿。”
祁语看起来有些好奇:“不需要问话也能揭穿?对变身拟态那种思想单一的小可怜我能理解,对上心思复杂的人类,不问话引导,涉及到的中心不会有所偏移?”
话说不愧是心理医生吗?涉及到相关专业,祁语似乎很有兴趣,问的问题在我看来也十分有深度。
不过话一向偏少的人,在这个地方却投注过多的注意力,又像是在拖延我对她使用梦之剑的时间。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
祁语盯着我,给出了相当的解释:“如果梦之剑真有你说的力量,在你清醒的时候没有出现在社会上,真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难道在意识层面的天马行空能创造出的事件和清醒时候完全不一致?或者说,人清醒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这么有趣的东西。如果把这东西扩散到全世界,所谓的心理医学是否面临极大的挑战,心理医生会不会面临失业的风险?对这些问题,说实话,任何一个对心理学感兴趣的人都会思考。不过你的怀疑不无道理,目前发生的一切我也无法给你明确的证据,如果你认为我的心声就能代表证据,你尽管尝试揭开。——但是。不考虑会暴露少女心中的秘密,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十分邪恶可怖。”
少女心中的秘密……难道是!……
是自我意识过剩吗?我只觉得脸色发烫。
“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吧?越说越多,都快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拖延。况且你也不是少女了。”
祁语看了我一眼:“看来,揭秘他人隐秘的内心,对外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刺激的事情。”
“……说的好像我是个尾随少女趁少女不注意偷了日记本,悄悄品读少女心思的变态。说到隐秘的内心,我不是早已暴露在你的眼前?”
也许是祁语口上答应却一直在拖延的态度,也许是我真有那种品读别人心思的奇妙兴奋感,我忍不住反驳对方,举起了手。
“准备好了吗?医生。”
祁语神色不变:“我只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发现祁语真有拖延的迹象,我没有耐心。
“虽然你越来越不耐烦,但对于侵犯他人内心、读取思想这件事还是表现出了合适的尊重。对此,我该对你表示赞扬。但是,对于你来说,重要的是什么,你始终没有搞明白!阴暗的内心,想要获取情报的欲望,想去做,就去做,外在的时间不会等人,你不能总是优柔寡断,遵循本性,发挥无悔的决断力。”
我握住梦之剑,看着祁语,实在无法理解。
“遵循内心的本能,不经思考地就做,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在之前的大街上,我已经变身成拟态了。我并不认为,本能就是对的,直觉就是对的,优柔寡断反而成为错误的选择。”
如果只是毫无关系的人,为了情报与优势,窃取心思,也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情况并不相同。
后半段我却无法说出。
对于我来说,那句话真的很羞耻。就和虚构故事当中,男主角遇到危险,而救下男主角的女生会成为男主角的女人一样羞耻。
祁语看着我的犹疑,眼神又开始波动,露出温柔的神色:“很好,很好。即便忘记一切,不记得自己是谁,至少,你始终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准备好了,你尽管尝试。来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看着祁语坦然的模样,我点了点头。
自我怀疑的人始终都在怀疑着别人,优柔寡断。
说不定祁语只是顺势而为,作为心理医生开导我。如果看穿心思就能拯救某人,刚才消亡的拟态早已被我们拯救了。
心理医生是不可或缺的。
我对着祁语挥动了梦之剑。
蓝紫色的光点就像承担着重要心思的孔明灯一样缓缓浮起,飘在空中。
诚如祁语的疑问,如果没有人引导,梦之剑揭示的内心将以何种形式、重点表现?
我没有说,重点在于使用的人,想要看到何种心思。
而现在我看到了,祁语估计也看见了。
我问的是:祁语是否在说谎?
祁语的心语是:【我没有说谎,我不会说谎。】
是的。
祁语说的全都是真话。
对世界的表述,也没有谎言吗?
祁语的心语:【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尽管这个世界如此真实,这个世界却是一场梦。】【我没有欺骗他,我也不会欺骗他。】【只有他,我骗不了。】
这个他是谁?
心语:【宁一凡。】
心语:【我无法欺骗宁一凡。】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不会骗我?
是因为祁语是我的心理医生?还是因为……
我想要再次挥动梦之剑,祁语却看着我,不动的面色之下似乎有轻微的波动。她在紧张吗?
我打算问出我心中的疑惑。
祁语却挥手止住了我的动作:“不管你想要问什么,但我觉得你几乎没有问到真正的重点上。”
???自爆?
“如果你觉得我有所隐瞒,如果你想要知晓我的秘密,你可以直接问:我到底在隐瞒什么或者我的秘密是什么。”
我静默。
听起来,这样的问话方式很高端,可以涵盖所有的内容。
但对于我来说,这两个问题实在太广泛了,又不是玩游戏只能倾听一次的心语,我并不想后面再花心思一一试探每一个小点。另一个原因,秘密这东西因人而异概念不同,有的人认为自己脚臭不愿公之于众是秘密,有的人却觉得无所谓,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法表达爱意藏在心底才是秘密。
更重要的是,比起祁语的问题,我更想知道,她无法欺骗我的原因。
“我有自己的判断方式,我并不会侧重这两个问题。”
祁语没有说话。
我挥动梦之剑。
心语展现在空中,星星点点,字符成行。
【因为我是他的心理医生。】
【因为他是救世主。】
【因为我对他有憧憬之情。】
【因为……】
【因为……】
【对我而言,他是重要的人。】
【尽管他已经忘记了。】
【他是我的全部。】
我放下梦之剑。
祁语平淡的面色早已不复之前,脸颊、耳朵如同染上夕阳的红色,睫毛低垂,眼睛看着地面,似乎地面能被看出一朵花来。
地上却没有花。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祁语娇小的身体被我抱在怀中,她的身体虽然僵硬,却没有反抗,逃离,也没有说我自我意识过剩,过度曲解心语的意思。
“你只要重新记得自己的使命,重新变成你。记忆并不重要。”祁语轻声说。
不,记忆很重要。
我忘记了与祁语的过去,也不知道祁语来到这世界付出的一切,甚至觉得她为我的一切都理所应当。
注意到祁语的身体仍然僵硬,悄悄往后退,我发现她的伤口再次渗血。
“抱歉。”我有些慌张地退开。
祁语摇头:“不要紧。重新制造回复伤害的药品、物品,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再解决几个小问题。等会儿有比变身拟态更难缠的人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