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仍在继续。
似乎这雨还要下很久才停。
在我幻想出来的神奇药物处理之下,祁语被触手贯通的伤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好转。
不知是我的表情太过好奇、担心,还是觉得冷落到我,祁语一边包扎(不许我看,不许我碰),一边解释:“当你逐渐认知这个世界,引导世界的走向,世界的偏向性就会越来越明显,这是一个原因;第二,你、我都不是普通人,对各种伤害的耐受程度、恢复速度都和常人有着明显不同,就算是放着不管,这种程度的小伤,过个一天也能完全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另外,你的药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很好的作用。可以了,你转过来。”
我转过身,见祁语用绷带把自己包的很好,根本没有我插手的地方,心中有些讪讪的。
如果女生太强势,男生果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你在发什么呆?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回过神,摇头。
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没用,并且还在出神,这种情形对于女朋友来说显然是即死flag。
“我认为把墙壁地面回复到之前还不够。”我假装转移话题。
祁语转眼看了一下已经回复成之前模样的房间:“差不多,可以了。”
“哦。”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没有其他想要问我的?”
嗯……我沉吟了一下。
尽管我已经知道祁语对我的心意,为了唤醒我在这世界奔走的付出,但我始终没有记起过去,甚至觉得祁语与我的恋人关系有着太多不切实际的感觉。不知道那感觉是源于忘记祁语的愧疚,还是没有做出回应祁语期待的行为。对于我来说,一场相认,确定了关系,却也在不知不觉变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整理心思,回报祁语。
祁语却好似没注意到我的心情:“那我先提几个建议。”
“哦,好。”我点头。
“……你,似乎不在状态。”祁语发现了端倪,眼中透出审视的目光。
“不,没有。”我摇手,认真道,“我只是觉得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接下来有很多需要你做的,如果你不在状态,我恐怕你小小的身躯会承受不住。”祁语仍旧看着我,在现在的我解读出来,就带着一丝担心。
我稍稍沉默了一下,郑重道:“放心,我可以。”
祁语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我相信你可以。说回正题,建议!——”
“嗯,建议?”
“你的能力很强,也很好用,但梦境成真,太过依靠专注力与集中力,容易因为躯体、精神上的原因发生改变,影响强度。”
“我明白,我必须加强精神的韧度、耐性,适应冥想与精神世界的力量。同时,加强身体的抵抗力,不能因为一丝疼痛、疲倦就消磨精神,最好做到精神凌驾肉体之上。”
“不论何时何地,自己创建一个保护自己躯体的盔甲。”
“……有必要吗?”我皱眉。这是在我的精神世界当中,有能杀死我的存在吗?即便是死,也不是真的死。虚耗无形的集中力,我认为并不可取。
“即便是在精神的世界里,也存在一击必杀的存在,不能大意。重新轮回,陷于意识的大海,我还不想深入到那底下去捞人。”祁语表态。
注意到祁语的说法,我说出心中的疑惑:“但你之前并没有提出来这个问题。即将出现的人,即便是人,也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祁语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道:“世界已经逐渐变成拟态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为了生存,有的人宁愿变成怪物,有的人宁愿变成禽兽,有的人……却精神变态,连怪物与禽兽也算不上,他们的自私与阴暗甚至超越了一般人的想象。不同深意的代表,在看到你信息之后,自然会慢慢来到你的眼前。有备无患,总不会错。”
“我明白了。”我尝试制造了一个那样的盔甲,覆盖全身,可以免疫大多数伤害。
祁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是看到了盔甲的模样,点头道:“强度稍可。不过——”
“嗯?”
“除抗击打能力、刀斧砍伤能力,免疫水火之类的常规外力,还需要包含减震,吸取消散能量的附加作用。”
“我需要24小时维持这种强度的盔甲?”
“你做不到吗?”祁语盯着我,有点不相信。
我……总算是理解祁语说有很多需要我做的意思了。
“我会努力做到的。”我点头。
说实话,我认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24小时一息不变的专注力。
同时维持两个以上的对象,也确实增加了难度。
而这种超人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在祁语看来却很合理。
“我相信你可以。”
是已经见过了?
忽然觉得表明爱意之后,祁语的话也变得沉重起来。
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害怕无法回报祁语的压力,让我自己觉得沉重起来?
我摇头,挥散那股想法。
“总之,建议就是维持想象力的精度、强度,盔甲既可以作为锻炼也可以作为防护,对吧?”
“是的。”祁语点头,“另外,你的梦之剑太大,使用的时候浮现文字在空中不够方便。我建议你把它转化为可以悬挂在手腕或者放置在手心的小物件,浮现文字的方式也改为只有使用者认定的人可读,即便是偷窥别人心声,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上,我本就是这么设定的。”
当时只是为了让祁语能够看到才巨大化,名字在空中。
“……”祁语保持了沉默,轻轻转过脑袋,柔嫩的耳朵逐渐转红。
“胡扯。只不过是你忘记设定了!”
“……对,你说的对,我忘记了设定。”以表我没有说谎,我把那巨大的梦之剑变成了狭小的钉子一样的事物,用一根细绳拴住。
“……不对。”见我动作笨拙,祁语拿过梦之剑,不,现在或许该订正名字,梦之钉,黑色的细线在她手上变成了可爱的麻花小鞭,拴住梦之钉。
看不出来,毒舌怼人的美少女心理医师,即便是单手也比我双手灵巧。
“你的眼神……很专注,想要学吗?”注意到我的眼神,祁语道。
我摇头:“不需要,有你就够了。”
“……”
祁语的脸又逐渐变红。
“不要再说不正经的话,也不要嬉皮笑脸。”
我的样子像是不正经的模样吗?
我叹了口气。
早知道祁语会变成这种娇羞的模样,我真不应该揭穿那股心意。虽然这样很有趣,但果然没有太大的实感,手足无措。
说到揭穿祁语,我想起想要知道祁语心声之前的问题了。
“说回来——”
“蛇形拟态的怪物爆炸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对。”
“不对?”
“爆炸之后,四处飞射的肉块,消散的样子,不像是被人类的太阳,热度蒸发消亡的模样。”
这时,祁语已经完成了梦之钉绳索的编织,用洁白的牙齿咬断了接头的细线。
“你发现了。”
她把东西递还给我。
我小心地接过,拴在手上。
“是不是觉得蛇形拟态死亡的整个过程都和之前有所区别?但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
我说出自己的观察。细小的区别。
祁语点头,表示了称赞。
“你观察得很仔细。但是,这种现象所代表的意义你是否细想?在你心目中,变身拟态只是变成拟态无法恢复成人的怪物,是你曾经愧疚的代表,而没有其他意义吗?”
“……深意?”
“对世界的观察,你获得了6条情报。在情报中,你可以得知,拟态分类不同,细分或许也有三六九等。裹挟同伴聚集在一起,以增强自己的实力,制造恐慌与强大感,却会在太阳之下一晒而灭,它们无疑是最低等、最弱小的拟态。”
“这却是我不知道的新情报。”
“但即便是这种弱小的拟态聚集群,也不是我消灭的。”
“祁语的意思是……?”
“引起他们爆炸的人并不是我。”
“……难道是接下来要出现的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祁语摇头:“不。”
此时,少女恢复了神色。
“从始至今,你没有发现,拟态始终没有伤害到你,即便是贴近你的身体,想要你成为他们的一员,他们也没有伤到你?”
“那不是因为有你?”我解释。
少女仍旧摇头:“不。事实上,他们无法伤害到你。只要你感觉自己受到了生命威胁,只要你感受到巨大的威胁,拟态就会爆散开来。就像一条独木桥上的卡车和单车,当方向相反,只有一方能通过的时候,单车只能靠边或跌下桥。弱小的拟态无法抵抗强大的拟态,在得罪上位者之后,受到愤怒与压抑,他们恐惧害怕得甚至连形体也无法维持,自行崩解。”
“祁语的意思是说——其实,我是拟态的一员,地位还并不低下?是因为拟态无知得罪了我这个上位者才无法维持形体!或者……我是某个拟态高层的后继者,因为那个高层无比钟爱我,当我感受到生命威胁的同时,他立刻引爆了拟态,解除我的恐惧。”
“……推理的思路基本正确。”祁语微微颔首,表示了赞同。
“但是,这个推理其实存在问题吧?”我有心想要反驳。
祁语忽然凑了过来,贴近我,小声说道:“你要明白,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一旦这个思路被人得知……做文章的机会就变大了很多。而这个机会,有人一定会抓住!”
“谁?”我条件反射地问,祁语却在小声说完“维持好盔甲”之后慢慢拉开与我的距离。
“是接下来要出现的人?”我反应过来了。
就在我理解的同时,房门忽然打开。
剧烈而刺骨的风从门口吹进。
就像暴风雨夜出现的陌生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礼帽,浑身湿透的形象出现在门口。
我只觉得浑身汗毛立起。
“你们好,或许现在说有些晚了,冒昧打扰,我是……”
“掘墓人。”祁语接上了对方的话。
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我却从祁语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冰冷与嘲笑。
“自掘坟墓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