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
这是什么虚构小说的情节吗？
一瞬间，我有种相当可笑的荒谬感。
男人却相当认真。
“也许你觉得很可笑，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沉默地看着男人，觉得男人可能要给我讲故事了。
男人说：“我们的世界已经完蛋了。”
“完蛋？是世界末日的剧本吗？”
男人苦笑：“这可不是什么剧本啊，小伙伴，这是现实。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开始回想，脑袋又传来了剧痛。
我不禁抱住脑袋。
男人慌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回想了。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他只有担心。
我抬起因痛苦下垂的脑袋。
“先转移注意力吧，坐下来！急也没用的。”男人提议。
这会儿功夫，男人的伤口已形成血痂瘢痕，但仍然没有愈合完全，在缓慢渗血。
男人注意到我在观察他的伤口，以为我在担心他，笑着安慰我：“我不要紧的。等你回想起你的身份，你的力量，这点小伤不过区区小事。”
明明我与他并非是相识的人。
他的语气却透着十足的尊敬与信任。
难道我真的是什么末世剧本中的救世主吗？值得别人这么托付？
不知为何，这股无端的信任令我浑身恶寒。
我冷声道：“……我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是惊异，你的伤口愈合程度远超正常。”
男人一愣，苦笑道：“都是托这世道的福。”
“虽然现在就想问一下这夸张的恢复能力……但还是说回正题吧。”我说，“一直在谈什么末日，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世界完蛋？”
男人再次愣了一下，摇摇头：“好像是有点绕远了，抱歉。让世界完蛋的东西是拟态。”
“拟……态？”
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一种新兴的海洋生物。”男人说。
我看着男人。
男人想了想，摇头道：“但说他们是海洋生物也不对头。”
“它们虽然是从海底爬上陆地，有着海洋生物的基本外形构造，却不止拥有海洋生物的基础能力。多变的触手，难以理解的躯体，改变外形，模拟生物，钻入人类大脑控制人类，混在人类社会当中，忽然发起攻击，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自己亲爱的女儿，自己年老的父母，不知哪一天变成了怪物要杀了自己、吞了自己，信任危机令人类社会几经飘摇。好不容易发现能用影像学机器之类的检测机器查出混在人类中的怪物，我们有了正面面对他们的机会，在它们恐怖的生命力。多变的能力之前，人类的科技武器却不堪一击，短短数日，人类数量骤减七八。”
我低着头，心中怀疑。
说实话，我实在难以想象现实世界当中会有这样的怪物出现。是老天在开玩笑？还是男人在讲故事？
但眼见男人和我受到的重伤，以及他那不合常理的愈合速度，似乎又在证明这并不是传统的日常社会。
“有很多人很怀疑这是不是老天在和我们开玩笑。如果说这是一个玩笑，这玩笑未免开得太过分了。尤其是那些恐怖的怪物……第五等级，第四等级，第三等级……”
男人给我讲着只有虚构故事当中才会出现的怪物，多样的外形、能力，像是末世游戏当中的怪物形象，分级严明，层层递进，如果说男人还是在编故事，那么，他描述得也未免太过具体了。
只是如此，我还是生出了疑惑。
“拟态既然是这么强大的怪物，为什么人类还能活着？如你所说，数以亿计的拟态混在人类社会当中，早在它们决定现身攻击人类的时候，人类就该毁灭了。”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来自背后最信任之人的刀子。更别说拟态怪物连核弹都能扛住的生命力和多样化的攻击能力。
男人的语气忽然充满了尊敬与向往。
“在世界给予人绝望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超乎常理的英雄站出来引领人类——救世主出现了。”
这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吗？
我在这样的剧本当中还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我对男人这样毫无怀疑的信任、或者说超乎常理的信仰感到恐惧。
我皱着眉头，不知如何言语。
男人注意到我的神色，摇手：“这个人不是你。”
“……不是我？”
“至少那时还不是你。”
我又保持了沉默。
男人说：“拥有预知未来的超自然能力，早在拟态混入人群就发现了端倪，联系国家机器做出预防措施，区分人类与拟态，建立防护站、避难所，帮助人类觉醒超自然能力，一手打造超能护卫队，选定防卫线，建立最前线搜索组，探寻拟态的秘密，找到老巢，每每走在拟态前面，可以说，如今的人类社会还能存在，那位少女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听着男人的崇敬语气，我点头叹道：“这样的人……的确很伟大。”简直就像是虚构小说的主角一样。
但是。
为什么我也是救世主？
莫非是那位少女死去了，转世了，而我刚好成为了她的继承者？
依照虚构小说的发展，是这样的情况吗？
男人听了我的话，哑然失笑：“说真的，你很有想法。但是……你猜错了方向。那位少女的功绩的确不可磨灭，可只有预言也是不够的。她能给出预言、干预未来，却始终无法扭曲世界，改变拟态强大难敌的事实。”
“防卫线的人只能与第四第五等级的拟态相对，却少有能敌过第三等级以上的拟态。更不要说更高等级的三天王和产生所有拟态的母体。最前线的搜索组也只能打探到三天王和母体在不可直视的深海底下，无法进入那神秘的领域，更不要说杀死母体，来拯救整个世界了。”
说着，男人看向了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能扭转乾坤，进入深海底下，杀死高级拟态，毁灭母体的人。”
男人笃信道：“没错。你就是能改变世界的人。”
“我能吗？”我很怀疑。
男人依旧坚定：“你能。”
“你有证据吗？”
“这种东西需要证据吗？因为你是她选定的人。”
“预言者的预言……吗？谁说就可信呢？”
“现在的社会还能存在，都是因为她。如果连她的话也否定，你我都不可能坐在这儿。”男人表现出了怒气。
“好！我不否认她的功绩。我只想问，如果我真是那个救世主，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男人语噎。
我以为他是在措词编导。
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悲伤。
他给出了他的理由：“我说过了，只有预言是不够的。很多时候，即便能看到未来，我们也无法阻止。比如说，我说我要戳瞎你的眼睛，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敌意，你以为你能躲得开吗？”
男人的确是受伤惨重，他甚至坐在地上，没有摆出什么蓄力的姿势，但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浑身如针扎般的刺痛感。杀意，刻入骨髓！浑身僵硬，我知道，男人要是杀我，逃不开。
我默然无语。
男人读懂了我的表情：“你明白了吧？即便是那位少女，也是一样。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她带着你去过深海，去过母体住的地方。”
我又开始了回忆，抵抗着那股剧痛。
“……但是我并没有那样的印象。”我抱着脑袋。
男人吸了口气，担心地望着我：“因为失败了……你的大脑……”他指了指我的脑袋。
我摸到了两侧脑袋的破口，如今还有轻微的疼痛。
“你被三天王的触手击穿了大脑。那位少女则和另一位三天王同归于尽。”
随着男人话语落下，什么影像快速闪过脑际。剧痛再次加剧，我痛得弯下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男人既紧张又兴奋，声速都快了。
我试着回想，除开加重了疼痛外什么也没有搜到。
我只好转移注意力：“我什么也没有想起。如你所说，我还有两个问题不明白：那位少女既然能看到未来，我们失败已经是既定事实，她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去，甚至害死自己？我的大脑被击穿了，这样的我还能活下来，超乎常理的恢复速度也不行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那位少女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我不得而知。可能结局看起来也好似是失败了，她付出了生命，你也差点死去，但是，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深意存在。即便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失策付出了生命，我们都被母体戏耍，我也觉得，她不会白白死去，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沉默地想着她口中的少女。想着以她的立场，看到未来，会以何种方式应对。但不管我如何深思，也无法猜透。
男人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你是特别的！”
“你是救世主！”
“就算大脑被击穿，就算一般人会死……你也不会死的！”
“你拥有梦境成真、改变现实，扭曲世界的超自然能力！”
“一定是你的能力，让你活了下来。一定是你的使命，让你活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