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馆的钟楼之上依旧是那么的宁静,淡薄的红雾笼罩着这里,让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浸透在血液里面。因为这片红雾,一直以来,红魔馆在陌生人的眼中都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城堡,里面的住客也常被认为是以杀戮为乐的恶魔。
但是站在这里的两个人不一样,他们都曾经是这里的住客,熟悉红魔馆,知道里面少女的可爱。
木匠依旧是那一身布衣的打扮,棕色的衣服让他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木头,他朴实无华的面貌更是加重了这个错觉。
不过,站在他身侧的血族少女可不会这么想,早在无缘冢的那次大战之中,她就已经见识过了木匠的强大。面对那个远远超出他们认知,可怕到令人做噩梦的妖怪贤者,也只有木匠等少数几个人可以和她暂时性的抗衡。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已经熟睡的帕秋莉,她闭着眼睛,裹着被子,一副安详的模样。
刚才她所见到的一起,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境,并非现实。同样的事情正发生在红魔馆的每个居民身上,她们统统都陷入了木匠编制好的梦境之中,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血族少女斯卡利尔看着面前印有她们梦境画面的镜子,终于开口道:“你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让她们进入睡梦之中,重温和我们的相遇以及相处,只不过是饮鸩止渴,等到她们清醒过来,只会以为这是我们在干扰她们的记忆。”
语毕,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伸手想要掩嘴,遮住自己的失态,不想,她竟是咳出了血,素白的手掌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自己的鲜血。她不以为意,淡定的用旁边的手帕擦去了血液。
“在没有失败之前,人总是想要试试的,我还是对她们记起我们抱有一丝期望的。对了,你要不要去永远亭看一看,一直这么咳嗽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被妖怪贤者伤了的肺叶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他平静的回答了斯卡利尔的问题,同时关心起了她的病情。
妖怪贤者实在是太过的可怕。那一日,集合了无数平行世界幸存者的黑影们大军竟然在她的面前溃不成军,被她用一杆阳伞杀的溃不成军。直到今日,木匠也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有很大的功劳要归功于自己没有存在感。
面对他的好意,少女挥了挥手,拒绝了他的提案。
“不用了,反正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早一天,晚一天没有什么差别的。与其看着她记不起我的模样,沉醉于自己的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我还不如早点到三途河去。”
和看着所有画面的木匠不同,斯卡利尔从头到尾看的都是蕾米莉亚的画面。
在蕾米莉亚的梦境之中,她正在逃避着教廷的追杀,那个时候咲夜,帕秋莉还没有出生,红美铃还不知道有没有化形,芙兰朵露被她背在身后,能够和她一同逃亡的伙伴只有斯卡利尔一个人。
看着画面上时而亮起的圣光和不是喷溅出来的血液,斯卡利尔感觉自己也进入了蕾米莉亚的梦境之中,重新回到了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之中。
她伸手触碰着那面镜子,冰凉的触感从手指上传来,却不能消减她心头的暖意。她流露出了还念和伤感的神色,开口道:
“从她这么生疏的样子来看,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我出现的,不管是因为祖上意外灭亡,还是我个体出了问题,总之在这个世界线上,我和蕾米莉亚是没有交集的。她终究不认识我。”
蕾米莉亚沉湎于自己的梦境之中,斯卡利尔又何尝不是。
不要看她之前斥责了木匠,如果她不同意,木匠也不会实施现在的计划。她内心之中也残留着天真的想法,斯卡利尔依旧希望可以见到那个熟悉的蕾米莉亚。
“到了最后,我估计会伤重而死,小雫的话估计会自杀,那么你呢?不会和外面的那些家伙一样,舍不得去死,最后拖累到喜爱之人吧。”
斯卡利尔的语气依旧那么的清冷,但是木匠听出了她话语中潜藏着的自嘲。那些人可怜,她也不过是那群可悲之人中的一员。如果不是穿越的时候出了大问题,难道她会不想和蕾米莉亚重新认识,再次成为挚友?难道现在这样躲在阴影里面,只能靠着让对方做梦才能重温过去的状况,是她期望的?
对于这件事情,强如木匠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也是同病相怜之人,虽然可以靠着强大的实力可以苟延残喘,但他终究是要逝去的。
“我想要死在她们的手下。”
木匠说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答案,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似乎要去送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样,但这并不是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结果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依旧觉得八云紫那天并没有尽全力,最后不是我们逃出来了,而是她放过了我们才对。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这条好不容易留下的性命,应该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中去,复仇什么的仍旧是不适合我。”
虽然木匠没有解释自己的原因,但是斯卡利尔通过他认真地眼神,已经读懂了他的内心,知道了的他的心意。于是她看向后者的目光变得越发的复杂,既有同情,也有敬意。
“虽然我们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之前素未谋面,但是我还是得说,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有很多种的定义,而在斯卡利尔的眼中,好人的定义只有一种,那就是可以帮助到其他人的友善之人。
毫无疑问,她眼前的木匠就是这样子的好人,所以她弯下了腰,认真的给他鞠了一躬。她这郑重其事的举动倒是吓了木匠一跳,后者不由得紧张起来,用手搓了搓自己的布衣,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啪——
一声不合时宜的碎裂之声传来,那面印刻着红魔馆众人梦境的镜子出现了一道裂缝。
木匠和斯卡利尔同时僵住了,然后齐齐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总归会来,这个梦境已经困不住她们了。”
这个幻想乡和她们所认识的实在是相差太多,就算是她们最熟悉的红魔馆也和她们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太强了,她们都太强了。无论是八云紫,还是蕾米莉亚等人,她们比起木匠等人记忆中的都要强上太多。
眼前的梦之镜已经是木匠最强的作品之一了,但是依旧困不住她们,这才过去了几分钟,镜子就已经有了碎裂的征兆。
“我已经吸取了之前那个面具的教训,没有想到她们的实力竟然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木匠的语气中有着惋惜,但是更多的则是赞叹,即使自己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他也不禁为红魔馆的变强而高兴。
之前秦心所佩戴的面具就是他做的,那个赋予困在其中的人好梦的能力也是他赋予那个面具的。
太美的梦境太假,这是他得到的宝贵教训。
念及此处,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他在面具异变最后被蕾米莉亚一枪穿心,而是因为那个拿走了他面具的家伙。
和蕾米莉亚猜想不一样,那个面具其实是一个礼物。
那个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中间夹杂了好几层的面具,可是他和他所认识的帕秋莉商谈很久才想出来的,无论是造型还是其中的能力,都是两个人讨论多时才得出来的。
只可惜,在完工的不久之后,就有人取走了这个面具,还在上面施加了一些别的术式。
“或许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一想到那个自称印飞星的篡命师,木匠就皱起了眉头。就是那个家伙,取走了面具,让某位秦心的爱慕者把那个改造过的面具送给了秦心。
在木匠看来,印飞星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疯狂的。
如果说神孽的疯狂是传统意义上面的狂野,是失去了理智的发泄,而印飞星的疯狂则是冷静的疯狂。他还有理智,他知道是谁得罪了自己,是谁让自己无家可回,是谁让自己从自己喜爱的幻想乡里面脱离出来,变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在他一无所有的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舍不得的了。所以他要报复,要把自己的满腔怒火,宣泄该得之人。至于会不会波及到其他人,已经疯狂的他估计是不会在乎了。
像是他这样子有能力,无所畏惧,同时仇恨整个世界的家伙,可是最最危险的。
即使驽钝如木匠,也感觉到了印飞星的危险性。
只是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内心之中有所想法,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所以处于迷茫之中的他没有注意到,一道隙间出现在了钟楼下方。
“终于破解了,我们走吧。”
满脸疲惫,眼睛却异常的清亮的八九寺从隙间里面钻了出来,对着身后的辉夜小声的说道。
外界过去了一秒钟,他却在结界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月,靠着这么长时间的解析,他已经完全看穿了空间魔法的构成,对于隙间的理解更进一步了,成功的破解了帕秋莉的最高杰作。
“现在的你,应该相当于幻想乡建成之前的八云紫了吧,当年她攻上月面的时候,实力应该和你差不了多少。”
辉夜打了一个响指,赞扬了八九寺一下。
那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得。八九寺虽然已经到了大妖怪的巅峰,身体素质也强的可怕,但是依旧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每天仍旧需要吃东西。
而这项重任除了辉夜,没有人能够胜任。
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可是辉夜每次从口袋里面取出薯片和可乐,塞进八九寺的嘴里的。
用她的话讲,那三个月里面,她就像是当了妈妈,辛苦的养一个植物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