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沙漠里的虫子

作者:猫草fine 更新时间:2021/5/30 1:26:21 字数:5654

三十多年前,美国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市出现了第一例塔纳病毒的感染者。

就在第一例感染者确诊以后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华盛顿,莫斯科,伦敦,巴黎和北京都相继出现了感染病例。

被塔纳病毒感染的人,大脑会完全被病毒控制,成为一个类似于好莱坞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的怪物。

为此人类决定启动“种子计划”——建立起五百个一个漂浮在外太空的新家园,让社会中的精英与佼佼者进入其中保证人类文明的延续。

而新家园的名字,叫做“坟墓”。

——————

炙热毒辣的阳光鞭打着整个撒哈拉大沙漠,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整个大沙漠就像是死了一样寂静。山坡下,一堆沙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虫子爬了出来。它那几万个复眼就像是几万个雷达一样,看到了远处有三个,不,是四个「他者」正在位移到这里来。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虫子,是一个被塔纳病毒感染的虫子。

虫子再一次讲巨大的身体埋入地下,摆出一副捕食者的样子,几万只复眼和鼓膜听器每时每刻收集着他者的信息。

“话说,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啊。”其中一个他者发出了声音。

“无人机显示十点钟方向三十千米处有一个镇子里面可能有一些物资。”另一个他者发出了声音,这个他者的声音的声调比之前声音的声调要高一些,虫子觉得听着很舒服,尽管虫子无法理解这些声音其中的信息。

“好了,墨辰,露西亚,现在的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北非的撒哈拉大沙漠一带,在公元纪年时期,这里人的生活往往十分贫穷落后,说不定,去了也没有什么鸟用。”第三个他者说话了,虫子很讨厌他的声音,因为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虫子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听见。

虫子重新调整好姿势,几万只复眼看向了第四个他者,这个他者令虫子感到很是奇怪,因为虫子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股类似于同类的感觉。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那个镇子看一下,最近坟墓的物资实在是太短缺了,特别是没有被核污水污染水资源,更是少的可怜。要不我们先去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运输部来运输物资。”第四个他者的声音让虫子感觉就像是有丝滑的牛奶滑入嘴里一样,格外的悦耳动听。但奇怪的是当那个他者越来越近的时候,虫子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为什么这个他者身上即有同类的感觉,又有异类的影子,仿佛本该水火不容的两者在他的身体里似乎可以同时存在一样。

但虫子不会管这么多,既然送上了嘴边,那就是食物。

虫子小心翼翼的把身体埋得更低了,风儿轻轻吹过,沙土覆盖在虫子身上,如果仅仅是用肉眼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下面藏着一只巨大的变异怪虫。

烈日烘烤着沙漠,沙子上的空气因为热浪开始膨胀起来,把远处地面的色彩和线条扭曲起来。虫子已经习惯了这一切,长期把身体埋在滚烫的沙子里对于它来说不算什么,它为了一口食物已经默默等待了几天几夜,而现在终于等来了,而且还是四个。

虫子不敢半点放松,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它的几万只复眼露出凶光,两颗大毒牙一张一合,分泌出的毒液渗透到了沙子里,六条被外骨骼包住的大腿就像是古代蒙古人手里强弩之末一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它又像是一个日本忍者,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让对方犯下错误的时机,哪怕这个错误有多么微不足道,但对于他者来说,都是致命的。

这时,虫子发觉到了第四个他者独自一人走了过来,虫子里面知道机会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臂不放,企图将致命的毒液注入他的体内。

但事与愿违,虫子察觉到这个手臂如同岩石一样坚硬无比,毒牙根本刺不进去。

晌午刺眼的阳光在虫子眼中,就像是它内心里的上帝用祂那无形且虚无的力量抹去了一样,仿佛世界失去了全部的光。神明愤怒的铁锤卯足了劲一遍又一遍击打在虫子的脑袋上一样,它感觉自己脑袋被削去了一半。对于感染了塔纳病毒的虫子来说,这并不是致命伤,只要身上还有一粒细胞,一块组织活着,只要环境适宜,那就可以不断的分裂和分化出新的细胞。

今天似乎不一样,虫子居然感觉身上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它那强劲有力的大腿完全使不上一点点力气,最后坠落到柔软的沙地上,渐渐的化作一摊粘稠的黑色液体。

它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

星月看向了抬起枪口的李燚,此时李燚的手里的95式步枪枪口还在冒出缕缕白烟,冷汗从脑门上不断滴下来。

“你TM怎么搞的!怎么他娘的这么不小心!”李燚瞪大眼睛,嗓门大得似乎要把天给震碎,“让我看看,手没事吧。”

“没事。”星月笑了笑,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机械手臂,什么的两道划痕在白色的涂漆上格外的显眼,不过此时星月心里万分嫌弃,因为维修费又得花不少钱。

李燚似乎看穿了星月的想法,有抚摸着她的机械臂上的划痕:“回去以后我先帮你修修吧。”

“不用了,老师。”星月收回了手。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墨辰不由自主的看向只剩下外骨骼的虫子,又对露西亚开开玩笑似的说,“露西亚你看,这个虫子是不是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像你奶奶像!衰仔!”露西亚用带有弹舌的中文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没有再搭理墨辰,而是看向了星月的机械四肢:“队长,成为人形后感觉怎么样?我是说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其实也没有之前想象得那么坏,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顺带一提,星月是一个进行过人体改造的人形,除了四肢改造成为机械的以外,大脑里也植入了一台二维碳原子计算机,可以将处理好的信息显示在视网膜上,以供星月参考,不过与其“二维碳原子计算机”这么拗口的名字,星月更愿意称它为“墨子”。

与此同时,她也是渡鸦小队最近刚刚上任的队长,是全队里唯一的人形。

李燚是渡鸦小队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五十一岁,是一个实打实的“公元人”,也是渡鸦小队的“前队长”,以前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病毒爆发后被好心人救到了坟墓里。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

而露西亚,她的父母都是俄罗斯人,所以她的中文带有一股浓浓的“毛子味”。是渡鸦小队里的“智力担当”。

至于墨辰,这没说什么好说的,十八岁,是整个渡鸦小队里最年轻的战士,与其说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寻找物资,倒不如说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各位,LACD是否可以正常使用?”

“可以。”

“一切正常。”

“好,使用LACD脱离地面抵达镇子吧。”星月一声令下,三人立马按下腰间的红色按钮,连续按了三次,这时的穿在他们身边的沙子开始飘荡起来,不一会儿,他们的脚板开始离开地面,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距离地面五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LACD,全名Light Anti-gravity Combat Device,既轻便型反重力作战装置。利用产生一种与重力相反的力来脱离地面一定高度,这样子就可以极大的避免与地面感染者之间不必要的主动权,其原理与直升机差不多,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小型直升机。

——————

天上四个黑点快速划过,星月银白色的长发随着狂风舞动起来,仿佛一只只飞舞的野蜂,不断拍打着星月脸颊和脸上的防毒面具。

因为飞行速度比较快,星月他们很快来到了这个荒凉的镇子上空。星月从百米高空放眼望去,这个镇子并不大,但还是有几家还算的上比较大的超市和一家医院。

重要的水资源可都在这里面。

当然,镇子里还有几个星星点点的感染者漫无目的在沙地上徘徊着。从巷北走到巷南,又走回巷北,来来往往,漫无目的,就像是迷失在荒野墓地里的孤魂野鬼。

由于收到气流的影响,他们说话会受到极大影响,所以他们在空中都是用手语交流。

星月熟练打出来一个手语,意思是:“左下角超市天台落地。”

降落到地面以后,墨子在星月视网膜上显示出来一段话:

“警告,当前空气中塔纳病毒浓度高于正常值,请警惕高级感染者出现。”

“防毒面具记得戴好,警惕感染者袭击。”

“是。”

墨辰一脚踢开了生锈的铁门,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众人纷纷正了正脸上的防毒面具,随后又把头盔上的夜视仪拉到眼睛处,最后抬起步枪,慢慢走进黑暗的楼梯里。

虽然有夜视仪,但众人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相互依靠着彼此,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咽下一口又一口唾沫,身上的作战服被汗水浸湿,粘黏在皮肤上,再加上防弹背心和几公斤重的作战装置,可以说是又重又闷又热,要不是空气中塔纳病毒的影响,估计他们现在恨不得立马脱下防毒面具然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但此时,星月忽然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在一个巨大怪物的食道里走,她摇了摇脑袋,极力打消着这种念头。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在黑暗狭窄的楼道里,星月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她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

“摘下面具,回家。”星月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声音。

“闭嘴吧,bug。”星月没有说出来,而是在脑海里默默的想着。

“哼。”bug冷笑一声,随后淡然离去。

自从星月被改造成为人形以后,她的脑海里就不断出现一种声音,这个声音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也像是一个盘踞在自己大脑里的幽灵。星月找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些含糊不清的东西,比如说是墨子不可修复的bug,后来索性星月就把这个声音叫做bug了。

不知不觉下了两层楼梯,众人透过夜视仪看到一扇门,看着上面的歪歪扭扭的文字,所有人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星月的机械手臂紧紧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知道门的后面究竟有什么,一个巨大的高级感染者?还是丰富的物资?亦或者说是两者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门,但但星月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门背后的东西足矣改变她的命运。

开不开门的选择权在星月手里,这个门背后的东西是完完全全随机的,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只有你观察它,你才能确定它的状态,在你观察它之前,它是完完全全随机的。

当然,星月也可以不打开门,那这个门就“不存在”。

打开门,面对未知,还是原路返回,再继续观察观察?

这一刻,星月看向了各位。

“你是队长,别他娘的跟个二愣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李燚不耐烦的说着,“别磨叽,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

星月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门的背后并没有像星月想象的那么糟糕,相反,这是一个仓库,里面有大量的物资可供利用。这一刻,星月心里那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吧。

“这里可是高浓度区,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好。”此时bug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星月的脑海里。

“谢谢你的善意提醒,bug。”

“哼,无知的小屁孩。”bug冷笑一声,再一次消失。

他们来到了货架前,什么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有零食,有母婴用品,也用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成人用品。不过这些三十年前的老古董,自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腐烂在岁月之中,只剩下短时间无法降解的塑料垃圾在诉说向这些孩子着曾经。

不过孩子们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们的目的是水,而且最好是未被核辐射污染的水。

来到最里面的货架面前,这个货架上面堆满了印有矿泉水图案的纸箱,里面应该都是矿泉水之类的。

“露西亚,做个定位,好让运输部确认位置。”

“是,露西亚明白。”

“不检测吗?”墨辰耸了耸肩。

“不,坟墓里有专门的检测机构,一旦发现不达标的产品将会被处理掉。”

“这样啊,不过话说怎么处理?”

“先用上千度的焚烧,然后利用无人太空飞船从外太空扔回地球。”

一旁的李燚看着星月和墨辰,防毒面具下露出来很少见的微笑,然后默默自觉走到一边站岗放哨,以他作为一个三十多年老军人的经验告诉他,当你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站站岗,放放哨,总没有坏处的。

但李燚进入状态以后又恢复到原来古板严肃的表情,他冷峻而又充满老练杀气的目光就像是一台监视器一样扫描着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连一点沙子轻轻拂过地面的轻微动静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地上一摊粘稠的不明液体让他的警惕性高了几分,这时,李燚一个侧身闪过了上面的掉落物,又立马举起枪口,对着尘埃里一顿扫射,动作干净利落。

尘埃渐渐散去,一个高级感染者,出现在了李燚面前。

枪声惊动了其他三人,星月,墨辰和露西亚火速赶了过来,他们只看见李燚抬起枪口,和身上满是弹孔的高级感染者互相对峙着。

子弹里有一种特殊的液体,可以熔化感染者身上被病毒感染的细胞,使其彻底失去活性,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感染者身上本该现在恢复的弹孔现在却迟迟没有恢复的原因。

星月抬起手臂对准感染者,上面弹出一个全息瞄准镜和一发炮弹,其他三人则是抬起枪口对准高级感染者,高级感染者和渡鸦小队都不敢乱动,就连双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现在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哪怕是一点星火,都能成为开枪射击的理由。这情况,跟一百五十年前的一战前夕一样,只不过需要一个刚刚好的萨拉热窝事件。

这时,没有注意到,货架上的一瓶水不知什么原因,慢慢滚动起来,它的运动是如此之慢,让人几乎无法察觉到它是在向外移动。

一分钟,五分钟,八分钟,九分钟,十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水瓶到边上的距离也慢慢的从十厘米,变成五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就在水瓶即将滚落到地面的时候,它那圆柱形的身体,居然停了下来……随后,又被一阵微风,吹了下去。

低沉撞击声在仓库里回荡起来,水瓶的盖子被巨大的撞击力度震开,里面的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这时,感染者反应了过来,里面向着墨辰冲了过去,墨辰立马抬起向着感染者开枪射击,并且躲开了感染者的袭击,而其他人也开始向着感染者射击,从三个方向来的子弹迅速将感染者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星月瞄准时机,炮弹从手臂发射,正中感染者的后腿。

剧烈的疼痛直击着感染者的神经系统,它的喉咙发出阵阵低吼,本该重新长出的后腿反而流出粘稠的液体,并且伤口开始不断扩大。感染者见势不妙,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渡鸦小队的各位,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瘸一拐的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干的不错。”李燚叹了口气,但是依然抬起步枪。

“哪有的事,老师。”星月放下了机械臂,随后她有转身对露西亚说道:“露西亚,标记做好了吗?”

“做好了,就等运输部了!”

“李燚叔,你受伤了。”墨辰立马从身上拿出酒精和纱布,熟练的给李燚的右手包扎起了伤口。

“没事,擦破了皮而已,死不了的。”

“那怎么行?”星月看着李燚的伤口,“这里可是高浓度感染区,搞不好是会有有感染风险的!”

李燚神秘的微笑着:“别管我这个老人家了,本来物资就严重短缺,多留给你们自己吧。”

李燚的微笑让星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毕竟这个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二十年如一日的把自己拉扯到大的人,星月是最了解他的。

这个简单的微笑,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把目光不自觉的转到另外一边,却看见了另一个把她彻底拽人绝望深渊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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