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空虚的少女与无力的少年

作者:魔境 更新时间:2021/5/30 19:50:26 字数:2118

——通过螺旋阶梯位于城堡顶端的卧室。

——从阶梯的下方延伸出去的白色长廊。

——位于中庭栽种着艳丽花朵和大树的宽广庭院。

——抬头就能看见的蔚蓝天空。

这些,就是少女眼中全部的世界。

从出生到现在……总共十六年的时光,少女眼中映入的,是几乎一成不变的光景。

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这狭小的世界中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冬去春来。

没有任何变化,亦没有任何不满。

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既没有希望也不可能存在绝望。

因为,对少女来说,一切只不过是理所当然。

没有见识过世界广阔的少女,不存在对任何事物的向往。她只是单纯的、空虚的度过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而已。

理所当然的不去期待,理所当然的不去向往,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全部。

对少女来说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人眼中,却是残酷的事实。

「布莉姬妲,又在这里看什么呢?」

「……花。」

朝少女搭话的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少年。

足以称得上「俊秀」二字的脸颊,露出温和的笑容。额头处修剪出向右侧倾斜的刘海,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

听到少年用温柔的语气询问,少女慢了一拍,才缓缓回答道。

说话的同时,视线没有偏移哪怕半分,直视着眼前的花朵。

少女拥有一头垂至腰间的长发,和少年一样,是金色的。不过颜色要更加纯粹一些,蜷曲的金发看起来十分的柔软,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被微风吹拂过的金色麦田一般,带着梦幻般的美丽。

如果说少年的容貌足以让大部分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见钟情,那少女的容貌则会有着将所有见过她的异性的灵魂吸入其中的奇特魅力。

精致细腻。宛如陶瓷人偶一般的五官,羊脂般白嫩的肌肤……

说是神圣也好、圣洁也罢……人们在形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丽事物之时,总是会含糊其辞,最终归咎于一点——完美。

少女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不过,哪怕是如此完美的少女,也有让人感到遗憾之处。

那就是她的双腿。

被棕色绑腿长靴和白色长筒袜包裹住的双腿安静的放在轮椅之上,没办法移动分毫。

没有错,少女的双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上天夺走。

常人能自由的行走,而她只能坐在轮椅之上,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生活。

美丽的金色眼瞳中空空如也。

没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没有对未来的期待,甚至感觉不到活在当下的实感。

「是吗?」

少年来到少女——布莉姬妲的身边,语气中包含了一丝沉痛。

他清楚的知道,少女并非是因为喜欢看花才在这里看的。她只是单纯的从能做的有限几件事当中,选择了「看花」而已。

「布莉姬妲,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空虚的盯着花朵的目光短暂的恢复了神采,是对少年的话起了反应。

「生日……礼物……吗?」

百灵鸟般的声音响起,布莉姬妲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般。

没有任何喜悦,也不包含期待,只是单纯的在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少年有这样的感觉。

「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像是布偶啊,玩具之类的……呃,忘了你已经过了这样的年龄……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说到最后戛然而止,只能出声道歉的少年。

另一边,则是对对方为何道歉而感到疑惑的布莉姬妲。

注视着这样的少女,少年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揪住,说不出话来。

没错,少年没有必要道歉。

布偶啊,玩具这类东西,布莉姬妲从来不曾拥有过。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年龄拥有。

对着这样的布莉姬妲说出「对不起」一词,除了徒增她的疑惑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生日礼物……吗?」

布莉姬妲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呢,一次就好,哪怕只有一次。」

空灵的声音当中,第一次蕴含了一丝期待。

这份期待过于微弱,哪怕一不注意,都有可能从指尖溜走。

然而——

听到这个任谁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愿望,少年沉默了。

呼吸仿佛变得沉重,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年开始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给布莉姬妲带来足以让她这一成不变的日常发生变化的事物就好。

轻率的征求少女的意见,让少女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最真挚的愿望,但是……自己却无法实现。

——这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布莉姬妲。

「布莉姬妲……」

能不能换个愿望——少年想要这么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但是,这份愿望绝对无法达成。

只要那个人……自己和布莉姬妲的父皇,同时也是奥西莉亚帝国第二十五代皇帝——马托尔·杰·威尔·奥西莉亚还活着,就绝对不可能实现。

对布莉姬妲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视作笼中鸟儿一般一直幽禁于深宫之中。

目的为何连少年也不知道。

每次注视着那双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眼眸,就令他不寒而栗。

少年没有勇气为了布莉姬妲违抗父皇,他所能做的只有给布莉姬妲带来一丝渺茫的希望。

然而,就连这么一点微薄之力,现在看起来也无法做到。

布莉姬妲唯一的愿望,恰恰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

布莉姬妲沉默着,没有再看向少年。

她是明白了少年无能为力后,感到失落,进而不再抱有期待。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只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内心的想法,然后得到理所当然的结果呢?

不管少女是怎样的想法,都和少年没有关系。

因为,那双金黄色的眼瞳中,不再映出少年的身影。

「布莉姬妲……」

少年伸出手,嘴唇显得苍白无力。

不,苍白无力的不只是嘴唇,还有他说出的话——任何话。

「这些花,真漂亮呢。」

不是在和少年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布莉姬妲轻轻张开嘴巴。

「不过,很快就要枯萎了。」

接着,无情的发出了宣告。

一阵风吹起,让少女柔软的金发飘扬起来。少女单手压住自己的头发,抬头望向天空。

她在想什么呢?

思绪仿佛飞向遥远的彼端,只有面前的少女宛如画卷一般,留存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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