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斯重新来到了希尔的身边,当她站在那扇大门前,艾瑟斯只觉得双手沉重。
她推门而入“吱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漆黑的宁静,烛火的光芒照亮的只有沉寂的黑暗。
如果艾瑟斯不坦诚相待,光芒永远照不进希尔敏感而孱弱的内心。
没人知道艾瑟斯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感情重新来到这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感情往往是最难表述的一种行为艺术,就像五月里克兰法斯特庄园里的天空,雷雨与炽热的阳光或许会同时抵达。
艾瑟斯只是知道,如果她不重新回到希尔所在的这片狭小空间,那么她今晚是睡不着的。
听说,蚕在结茧之前一直都是畏畏首首的生存,最后把自己包裹在小小空间里以此来躲避外界的伤害。只有在蛹未化茧之前完整无缺,就能变成华丽的蝴蝶。
烛火映出那块棉被的形状,映出尘土染脏的红色发丝。
艾瑟斯盯着躲在在被褥中的希尔,即使是隔着被褥,她也能感觉的到希尔内心的不安。
此时,艾瑟斯有一种怪诞的想法:在未用双眼见到希尔时,那时心中的情愫如决堤的河口,思念占据了她的脑海。当真切的用双眼见到希尔后,红布便遮住了双眼,手中就持柄匕首。
如何在爱情与亲情中抉择?对于这个年岁的艾瑟斯来说是痛苦的。
艾瑟斯真想这时的情感能够静格,这样她就能一直守着这份纯真,心中再无杂念可言,什么都闯不进她的心头,只有希尔一个人在里面待着,她就能够一直温柔的看着希尔。
希尔苦痛的“哼呀”了一生,打破了艾瑟斯的美梦。小被褥很快就因为希尔颤抖的身体也微微起伏,不时的还传出希尔的几声呓语。
艾瑟斯掀开被褥,希尔像是在恐惧什么似的在发抖,并将右手的拇指含在嘴中,艾瑟斯看见希尔嘴巴上干涸的血迹,她的心中压抑极了。
她又瞥见希尔头发被凝固的血液结巴的头发,这是她自己做的,所以感情的苦她要承担,就如同希尔所承担的那些一样,
她坐下,将希尔从被褥中轻轻抱出放与腹部,那遗留的血迹像是夏天刺眼的芒针,艾瑟斯双眼酸痛,她伸出右手在希尔的嘴唇上轻轻的擦拭。
可是血液已经干了,任艾瑟斯怎么擦都抹不掉。
于是艾瑟斯便温柔的吻了上去,与这里有没有水都无关紧要。是腥咸的味道,又是苦涩的味道,真苦,苦到艾瑟斯的心里去了。
希尔后来一直想送给艾瑟斯的东西,在希尔明白吻的意义后一直为艾瑟斯守护的东西。如今终于送给她了,在希尔不知明的情况。
希尔嘴唇微微张开,艾瑟斯无意识的感到开心,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惊喜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生诞时收到西尔兰夫人的礼物。
艾瑟斯感受到希尔嘴唇一张一动,她便起身疑惑的观看。
希尔嗫嚅着,声线极小“希尔...没有伤害..西尔兰夫人”
提拉伤害了希尔,因为梦境中的提拉要希尔说出真相,不,也许可能是希尔潜意识的臆造害了自己。
艾瑟斯就这么看着自己怀中的希尔,她喊道“不,不能,姐姐,你不能这么说”她悲痛欲绝“姐姐,你不能狡辩”艾瑟斯双手掩面“如果,我没有来过该多好,我就不会想要伤害你”
艾瑟斯狂烈的向希尔索要,她索要的是自我心里的安慰,希尔则要付出自己的全部来抵御艾瑟斯的侵略。
如果第一片雪花降落到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那么就让暴雪来的再施虐些,疯狂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颜色。
希尔从不安的情绪中惊醒,呼吸使希尔差点窒息,她模糊不清中看到有一个人影压倒在自己的身上,像极了以前的那些女仆们。
希尔害怕,以为又是那位女仆小姐来伤害自己,希尔无助地小声哭泣着“就不能..放过..希尔吗,希尔...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了”
显然那个人并没有听到希尔的哭诉。牛羊饿了当然要啃食青草,它们可不会在在意青草的感受。
希尔双腿缓慢弯曲,死死的抵住那个人的身体压迫,虽然效果甚微。
艾瑟斯好像也餍足了,当那个人起身后希尔才发现是自己的妹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艾瑟斯怪异的看着希尔“刚刚不挺能说的吗”她再次蹲身弯腰捏住希尔的下巴“说啊”
“主人..希尔..不知道是...主人”
“呵,还在给我装傻?”艾瑟斯把希尔的下巴向上抬起仔细的在希尔的脸上端详“哦,不对,或许你是真的傻”可转眼见艾瑟斯便悻悻的看着希尔“要我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吗?”
“希尔...”希尔已经被艾瑟斯压迫的语无伦次。
迎接希尔的却是凌冽的一巴掌,将希尔重重的打倒在地,希尔嘴角有新鲜的血液滴落在地。
“主人..希尔真..不知道”
“抬起头来看着我”艾瑟斯把倒在地上的希尔压住,揪住希尔的头发把转向自己“你说,我母亲不是你杀害的,你这是在狡辩?”
希尔现在已经听不清艾瑟斯说的什么了,刚刚的一巴掌把希尔脑袋打的“嗡嗡”的,想要低头躲避艾瑟斯阴翳的目光却因为头发被抓住无法办到,只能恐惧的看着艾瑟斯,大大的眼眸只有泪水无声的淌出,希尔现在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极力的忍耐着,生怕再惹妹妹不高兴。
“总是,总是这样”艾瑟斯愤恨地喊着。
没错,正如艾瑟斯所见到的,卑微的可怜人就是艾瑟斯眼睛里看到的这样,性格怯弱、言语口吃、眼神躲闪、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她松开希尔的头发。
没有绳索吊起的秋千摔落在地,砸出沉闷的响声。
希尔的身体、精神都已经殚精竭虑,气若游丝地说着“妈妈,你骗希尔,不是这样的...”
“妈妈,希尔想见你了”
“好”艾瑟斯又咬了一遍“好,我满足你,明天我让你去见”
艾瑟斯走的匆忙,把烛火遗漏在了这里。
在艾瑟斯回去后,朱蒂看到了大小姐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她心中有一股可怕的念头滋生,当朱蒂重新回到房间后,那种感觉愈来愈重。
朱蒂搬开床脚,拿出约莫拇指大的金块转身出房悄悄地走了。
“我说,朱蒂,我是不能让你进去的,上次让你进去我就已经担了很大的风险了,艾瑟斯大小姐不让任何人进去”贝芙丽瞄了朱蒂一眼“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贝芙丽”朱蒂上前抓住她的手,将金块放进贝芙丽的掌心“就一会,贝芙丽”
贝芙丽掂量掂量掌心的重量,玩味的看了朱蒂一眼“好吧,就一会,你进吧”
朱蒂打开地下室的门,深处的烛灯还未熄灭,朱蒂撩起女仆服快步上前。
感情先于动作,手肘还没抬起,眼泪就已经流出。
朱蒂背后的入口处吹进一段曲谱,摇曳的烛火便起舞跳动,忽忽闪闪的照在希尔的身体上,朱蒂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腿腕像是被人打了一棍,跪倒在地。
“小姐,你怎么会这样...大小姐应该..”
朱蒂什么也无法做到,她只能拾取一旁的被褥重新为希尔盖上,她只能轻轻抚摸希尔的脸颊,她只能同希尔一样无声的流泪,她甚至不能为希尔带来一瓶牛奶。
直到朱蒂离开后,她才知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朱蒂她自己永远只能是大小姐的仆人。
很多很多的人都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生下来后先是有身体上樊笼,后来才有思维上的樊笼。
时隔多日,艾瑟斯为希尔打开了那扇阻挡阳光的大门,脚镣被打开。
艾瑟斯在后,希尔在前。
希尔因为脚上有伤,扶着墙壁颤巍且缓慢的向阳光处移动,艾瑟斯就这样静静的在希尔身后看着。
当希尔脱离黑暗,拥向阳光的时候,希尔的双眼被刺的发痛,双手脱离墙壁,身体向后仰去重新跌入黑暗,幸而有艾瑟斯接住。
这里的一切与希尔上次离开时没有差别,绿意盎然,风依旧吹拂叶松树的头发,河水在为扁鱼洗澡,还有那座矮矮的坟茔。
这一路是艾瑟斯抱着希尔来的,到达这里后。
希尔向着提拉的坟墓走进一步后又转身回头看看艾瑟斯,眼神哀求着她。
当艾瑟斯点头示意后希尔才俯身在那座坟茔上。
“妈妈”希尔趴在提拉的坟上啜泣“希尔...好辛苦”提拉把双手敞开,希尔把头抵在土上“妈妈,希尔没有,希尔想帮夫人的”
希尔茫然的又说了一句“妈妈,你相信希尔吗”
艾瑟斯终于挪动了脚步,她把希尔按倒在哪里,希尔的母亲就在艾瑟斯脚下踩着的黑色土地里。
“你要记住,你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艾瑟斯欺压在希尔的身上,把嘴唇靠近希尔的耳朵“记住了吗?”
希尔蓝灰色的眼睛望着拔高的叶松树,叶松树之上的天空有两朵白云在相互推搡,挤进对方的身体。
任马蹄蹦腾,希尔都一动不动,闭上毫无神采的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黑色的土壤里。
“希尔..记住了..”重复着艾瑟斯所说的话语。
只有高大的叶松树见证了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