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平民中的戏语,多半是在惩罚顽劣的孩童才会说出的恐吓言语,不过这倒是传遍了整座大陆,不光只存在于干马帝国。
如是真要追究真伪确非易事,但这已根深蒂固在民众之间,古代的神话传说没人能道的清楚,却是有不少虔诚的信徒,这件事也是如此。
相传,炎之魔女死后大陆的两极南北瘴疠横行,北放大旱,作物枯死,从土地里向上空飘出阵阵白烟。南方河流决堤,饿殍累累,铁杵都能在洪流中漂浮。
那段时期的异象就像新婚女人的房事那般频繁,整座大陆民不聊生,将死之人的哀嚎声像难产的女人发出怪异的叫声。
各个国家的民众向自己的皇帝祈求,那金盔银甲的士兵只能愣愣地手握长戟,却不知向哪里刺去。士兵最后将一个癫痫的女人头发染成红色并砍下女人的头颅掷在人群中“那便是作恶的炎之魔女”
此后,近邻远国纷纷效仿。
事件的恐慌在四月后渐熄,当所有人在夜间入睡,真正死去的魔女在熟睡之人的耳旁轻诉恶魔的低语:炎之魔女终会复苏,血色的红发将把天幕遮蔽洒下瘆人的血雨,大地会裂开嘴巴亲吻堕恶的人,伴随着北方的黑风席卷整片大陆,牲畜将被抛向天空,房屋当然是不存在的,只能是残垣断壁。
第二日后,人们惶恐的醒来聚在一起议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可悲模样,所有的谈论的话都最终指向一个定义:炎之魔女会复活。
值得一提的是,惶恐不会消失,就像杀不绝的孑孓幼虫,藏在水缸里,藏在男人的衣服里,藏在女人盘起的头发里。
现在,需要说一说希尔了,值得庆幸的是,那座小木屋依然没有倒下,它庇护了希尔两年。希尔的胃疾在来回拉扯的治疗与恶化中最终确定下来再也无法医治,身体的旧疾带来了另一个隐患,希尔时常会头晕目眩,便会双眼一黑栽倒下去。
但也不尽是些坏消息,希尔的眼睛不会失明,也不会持续恶化下去,如果不遂人意的话希尔如今早就瞎了,希尔只是看不清离自己稍远一些的景物,再要远上一些的话就真的是模糊一片了。
走路时小心翼翼,做事时也唯唯诺诺,习惯真是可怖。
在克兰法斯特公爵迎娶新妻之前或是之后,希尔都有擅自跑到庄园那边,至于希尔总是往庄园跑的意图是什么?或是看看年迈初愈的父亲重新缔结或是看看他的新婚夫人,又或者是看看她的朱蒂姐姐还有妹妹。
可希尔不被允许进去,那个希尔不认识的门卫壮汉将希尔推搡在地并告知希尔而非告诉希尔:大小姐有说过,若无必要,你是不能进去的。
门卫们记得那个小女孩,当初他们生怕误辨不清遭来惩罚,再三请问,“她很好分辨的,红色的头发”也确实如此,自炎之魔女后,红色的发丝便不是再是活泼与奔放象征而是招来厄运的牛角号。
希尔惊讶的听完那段话,希尔不知道说该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她又怕被上次一样被打一顿才肯乖乖走,回去的路上还喃喃道“若无必要,你是不能进去的”
此后,希尔就很少往庄园那边去了,反正去了也不被人待见。
如今,正值夏季,森林就足够多的果子够希尔吃,但希尔很少吃过主食,这也导致了希尔的身体更加的羸弱,即使过了两年,希尔也和曾经的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真要说的话倒是更加瘦弱了。
在公爵迎娶第二任西尔兰夫人,场面布置的异常壮大、宏伟,来往车辆络绎不绝,贵族老爷们携妻带子来为克兰法斯特公爵祝贺。
庄园热腾了两个礼拜,笑声与躁动不绝于耳,希尔在河边的的森林里面采摘野果都能听见那边嘹亮的声响。
“要是希尔也能去看看就好了,希尔也想吃美味的食物”希尔舔舔嘴唇呜咽地发出小兽的哀鸣。
这一切都不属于希尔,希尔像是个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这热闹繁华的景象。
两个冬季,希尔过的很辛苦,没有足够厚的被褥,也没有温暖的衣服,希尔忘记给自己准备过冬用的食物了。
在北方这里,冬季要飘扬纷纷大雪,希尔眼看着下的正密的大雪咬咬牙还是**着小脚出门寻找食物,从小屋处延伸到森林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足迹,不过很快就被大雪重新覆盖。
希尔裹紧单薄的衣服,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就连森林里的大树都穿上了厚厚的雪白新衣,可希尔却没有。
在冬季里寻找食物,终归是徒劳一场,要是希尔早些想到提前准备些就好了,好在第二个冬季希尔过的要比第一个冬季要好上一些。
希尔拖着冻伤的小脚回到小木屋里,希尔把门关的严合些,用小木椅抵住。但墙壁上的窟窿和屋顶的窟窿呼呼的灌进冷风,掺杂着雪片,冻的希尔直打颤。
希尔坐在地上擦掉脚上的雪,冻疮使希尔的小脚都变的大上一圈,两只小手亦是如此,小脸也冻的红扑扑的。
希尔渴了饿了的时候便要去河边喝水,却发现水面已经冻住,后来希尔冬天就不去了,冻肿的小手捧着雪吃,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希尔用那张薄被褥将自己裹的紧紧的,那个时候希尔的肚子就开疼了,严重的时候一夜都躲在小被子里扭动身体,还一直不停的咳嗽。
后来,希尔就时常咳出血来,有时候隔上几天才吐一次血,后来时间就缩短了,磕血后来变成了吐血。
冬季的冻疮会是肢体肿大,待来年春天天气转暖肿大的地方会削平下去,紧绷的皮肤会裂开流出清色的液体,会很痛,很痒,忍不住要抓的话,情况会更加糟糕。
有时候希尔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就会拖着病弱的身体去庄园那边乞讨食物,或者是向道路上路过马车讨些食物。
那些仆人有时候会直接将希尔直接赶走,他们说看到希尔那红色的头发就害怕,希尔那时候还不懂,只是乖乖地走了,不然免不了要挨一顿打,有时候遇到善心的会给希尔一些面包屑。
有一次,希尔没有乞讨到食物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被克劳德大叔看到了,克劳德大叔正牵着他的女儿,大叔的女儿要比希尔小上四岁却比希尔要健康、要惹人喜爱,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小脸圆润,一笑就能引人开笑谁不喜欢呢?
希尔与之相比要逊色许多,不是说希尔姿色比不过,如果希尔若是生在平常人家的孩子也一定是个小天使,现在看来,希尔只能是自惭形秽。
“小希尔...你怎么在这?”克劳德大叔走向前去询问。
“克劳德大叔...”希尔转身想要逃开。
克劳德大叔拉住希尔的小手,克劳德大叔只觉得那双小手冷冷的,他轻轻碰一下,希尔就吃痛的咬牙,身体一颤,克劳德大叔看着心疼,无奈只能放手。
希尔的红肿小手空置与身前无处安放,希尔只得将小手藏在身后不然人看到。
“克劳德大叔,希尔回去了...”希尔这次真的要走了,希尔怕自己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孩子哭了会有人怜爱,会有人哄,能拿到糖果,可希尔没有,自从希尔的母亲死后希尔就很少哭了,因为希尔知道就算希尔自己哭也没人会在乎,只会惹人心烦罢了。
所以,希尔自己要坚强。
“小希尔...”克劳德大叔喊住了缓缓移动的希尔,他从身上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件女儿的新冬衣“小希尔,这个给你,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穿的这么单薄啊!”
克劳德大叔的心也揪住,眼眶也在发酸,可他明白,他不能做太多多余的事情,因为....
希尔虽说是比自己的女儿大上四岁,看模样却要比自己的女儿还要瘦小,想必衣服还要大上一些。
克劳德大叔的女儿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要将自己的新衣服送给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就不愿意了,闹腾着不要给希尔。
希尔当然明白,她没有接下克劳德大叔递过来那件新冬衣只是说了句“克劳德大叔,谢谢您,希尔没事的...再过不久,天就要热了,希尔用不到”况且,希尔看到克劳德大叔的女儿要哭的模样,希尔是不忍心的,能有一件新衣服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呀。
“唉,我这孩子...”克劳德大叔显得有些局促,他又拿出一件衣服,那是克劳德大叔自己的旧衣物“小希尔,旧是旧了些,但好歹能御寒,就拿着吧”
抵不住克劳德大叔的固执,希尔最后接下的那件衣服。
“谢谢您,克劳德大叔”希尔认真的说着,不是因为这件衣服,希尔说的是自己的母亲。是克劳德大叔安葬的自己的母亲,希尔好像还没有认真的报答过克劳德大叔。
希尔这次真的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呜咽”的哭了,希尔感觉好像有人在窥看自己,将脸埋在腿间发出“咿呀”的小兽叫。
“希尔也想要爸爸妈妈....咳...咳”希尔忍耐着,可还是吐了一口血在被褥上,那被褥上竟生出一朵艳丽的花朵,妖冶的刺眼。
当希尔撑到第三个年头,也就是第二任西尔兰夫人生出诺拉那一年,希尔的身体已经残破的像燃到底的蜡烛,蜡油摊开一滩,那上面的灯芯却是还未熄灭。
可希尔在诺拉出生那天还是决定要去看看自己新生的妹妹,希尔感觉到,也许再过不久自己就要死了,希尔同样也想看看妹妹艾瑟斯,也想看看朱蒂姐姐。
即使到后来希尔对艾瑟斯说渴望死去的时候,艾瑟斯也只是告诉希尔不要再臆想,你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