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闯进家门,将顺道买来的饭放在鞋柜上面。
“丹阳呐,买个早饭需要这么长时间吗?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听见响动迎到玄关的陆妃儿来到我的跟前,扒开袋子,看着从里面冒出的饭菜热气,抬起头,半是疑惑半是埋怨的询问我。
“妃儿,我现在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从我出门买饭的九点钟开始,赵雅妤———也算上赵雅婕吧,她们姐妹俩走出过屋子了吗?”
“诶?”
陆妃儿没有回答,只是呆然的睁大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久,她修长的睫毛快速的眨了两下,这才试着把嘴活动开。
“丹阳,她们出去和你买饭回来晚有必然联系呐?”
“……”
我已经没心思把事情详细讲解了,伸出双手搭在陆妃儿的肩上,脸上显露出严肃的神情。
“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那对双胞胎姐妹出去过没有!”
陆妃儿和我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我说话呼出来的气能直接拍打在她脸上。
陆妃儿眼神飘忽,神色显得更加慌乱了,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红:
“没、没有的呐,雅婕虽然在等你回来的过程中有点着急,好几次嚷嚷着要出去找你,但中途都被我拦住了……..”
“那,赵雅妤的举动如何?”
“雅妤?她一直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看杂志呐,就坐在我旁边。”
“……”
我的手,从陆妃儿肩上缓缓松开。
“怎么了吗?”随着我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的陆妃儿歪着头好奇道,“丹阳你有什么事先进屋说呐,用我帮你把拖鞋拿过来吗?”
对了,还有这个!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猫着腰打开鞋柜,翻找出里面放着的所有鞋子,男式鞋女式鞋,运动鞋皮鞋高跟鞋,各种各样的鞋子散乱扔在外面,刚刚打扫干净的玄关又被我重新弄乱了。
“丹阳,你魔怔了啊!”
不理会陆妃儿在身后大声惊叫,我从鞋堆里找到了自己想要查看的证物。
两双同样款式的粉色运动鞋,掂在手里十分小巧,我翻过来查看鞋面,只是些许的灰尘附着其上;再用手一按,硬邦邦的十分干燥,看来也没有昨晚冲洗过的痕迹。
蹲在原地仔细想了一会,仍旧理不清思路,我懊恼的拿拳头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站直身子。
“说起来,她们姐妹俩从江陵老家拿过来的鞋子只有这两双,对吧?”
“废话呐!只来这里住三天,拿那么多鞋子干什么?又不存在换季的问题。”
“这样啊,确实……”
我失魂落魄的点点头,精神放松的同时疲惫感充斥全身,感觉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们把饭拿回去先吃吧,我回房间呆会。”
步伐虚浮,眼神变得灰暗,我像是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大脑呈现出受到冲击后的短暂空白,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向前走去。
到头来,自己还是百忙一场,想缕清这起事件前因后果的脉络,又要从起点重新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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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上,明媚的阳光被阻拦在外面,阴暗,寂静,连同我,一并共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坐在床边一个人发着呆,我的目光不包含任何感情,漫无目的的望向正前方的墙壁。
———迎接我的是没有一丝光线透过来的铁幕,以及常人很难看懂的,大片大片扑朔迷离的疑团。
“丹阳堂哥,我把饭带给来了,你也稍微吃点吧。”
门被悄悄打开,立在外面的是提着一个保温盒的赵雅妤,长长的黑发如瀑般在脑后披散,娇柔迷蒙的眸子,满是担忧的注视着我。
“谢谢,你把饭放到书桌上就可以了,我待会儿会去吃的。”
我扭过头尴尬的笑着,本来想对这个温柔细心的女孩子打声招呼,但想了想,抬到一半的右手又偷偷放下。
“丹阳堂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失望。”
赵雅妤走到我的房间里,反带上门,叹口气的同时把身体重心倚靠在大门上,低着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楚。
“你回来时和妃儿姐的对话,我都偷偷听见了。”
她语调既低沉又失落,就这样幽幽的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从一开始,你就把嫌犯的矛头指向我赵雅妤,我大概可以如此理解吧?”
我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受害者怎么可能和幕后真凶的角色属性发生重叠呢?”
“但在你的想象中,难道不会吗?”
赵雅妤静静的笑了,眼睛里却承载着太多的苦涩。
“早上发现骚扰信的时候,你只是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被害人明明在场却没有多加询问,恐怕在那时候你就怀疑到我头上了吧?”
“雅妤堂妹,你确实是想多了,你看,后来我不是主动找你分析嫌犯的作案意图———”
“旁敲侧击,想趁机观察我反应的旁敲侧击。”
赵雅妤认真的看向我,手里拿着的保温盒则按我的要求轻轻放到桌子上。
“而且,就算最开始全是偶然,那刚才的这一次又怎么解释?察看我带来的外出鞋,难道不是看鞋面上是否存留泥土吗?”
她走到窗边,一下把遮挡着阳光的窗帘拉开,正是天气晴朗的大中午,外面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房间,晃得我下意识的侧过头眯起眼睛。
“与其寄希望于昨夜昭显罪恶的瓢泼大雨,不如把所有东西都拿到明面上,经受一次阳光的洗礼和拷问。”
面前的赵雅妤是如此璀璨光辉,仿若爱与正义的天使降临世间。
而我却只能无力的垂下头,过了半晌,才豁出面子诚恳的向她道歉。
“对不起,胡乱怀疑别人是我的不对。”
赵雅妤没有说话。
她闭着眼睛略显无力的笑着,笑着……直到眼角泛起了晶莹,直到逞强的抬起头,不让自己对某个人深深失望的泪水顺势从脸上滑过。
“对姐姐的控制欲很强,这点不用你说我自己也很明白,但把我们姐妹俩的家事和眼前的案子牵强附会的扯上关系———许丹阳堂哥,您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抱歉……十分抱歉……”
面对赵雅妤闪着泪光的逼问,我手足无措的坐在床上,向一个彻底伤透心的女孩表达着歉意,一遍又一遍,机械式的重复。
“……”
没能听完我的解释,暂且止住泪水的赵雅妤转过身子直接离开了房间,而她临走前看向我的那一眼,比高原雪山上的终年寒冰还要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