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人类在文学创作上似乎对爱情这个题材情有独钟,懵懂的暗恋,圣洁的初恋,禁忌的狂恋,借此演绎出来的一个个故事,博取了无数读者的眼泪或欢笑。
那么,坐在我面前的夏临,他昨天刚刚经历的拒绝算不算是失恋呢?
一场没有开始更没有结局,只是单方面的承受苦涩和伤痛,无理取闹,自作自受的短暂……爱情?
我大概已经了解了夏临,在他那副冷冰冰的扑克脸下有着一颗极易受感动的柔软内心,身为对外交往能力为零的学习狂人,学校和家庭的两点一线构成了他枯燥生活的全部,清晨上学是这样,傍晚放学还是这样———
总归都是自己一个人。
明明心中对此怀揣厌烦的态度,但长年累月的环境却渐渐磨损着改变现状的勇气,而在将要对此认命屈服的时候,他遇见了那个叫吴迪的男生。
现充精英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和各色人群打交道的技能,所以即使面对夏临的“绝对冰点”气场,吴迪也能相当自然的找他搭话,当然主要是班委会工作上的事。
长期和族群脱节的家伙其实是极度需要温暖的,他们渴望交流,渴望知心,渴望自己所说的东西能够被人真正理解,而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可供聊天的对象,话题能由班级事务扩展到日常点滴琐事。或许那时候的夏临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当年差点放弃掉的幸福,如今就摆在眼前。
小小的幸福,真的只是按字面理解的小小幸福,现如今安稳的摆放在眼前。
夏临内心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想竭尽全力的守护怀中的最后一丝温暖,他更想永远留住身边的吴迪,这个,第一次打开了自己心扉的对象。
于是,头脑中一个癫狂的想法产生。
癫狂的想法,真的只是按字面理解的癫狂想法,它在产生的同时就几乎不可能被周围任何人认同,甚至会受到嘲笑唾弃,乃至让自己身败名裂,丧失已经得到的所有。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夏临也要一意孤行的去找吴迪告白,以自己的男儿身份。
这究竟是赌上后半生幸福的痛苦抉择,还是莽撞加无脑的自杀式冲锋呢?我没有身处当事人的立场所以无法知晓,可归根结底,夏临的同性求爱行为只能算是寻求温暖发展到病态的表现。
大概,属于炙烤着理性的冲动吧,只是,他那种狂热的精神状态,我永远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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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临同学,我想再问一遍。”
在陆妃儿和洛采薇都已经离去的部室,稍许沉默之后,我缓缓开口。
“你现在对吴迪同学彻底死心了么?”
“………”
对方静静的摇头。
他摇头才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呢,毕竟夏临在告白失败之后又专程跑到了我们社团,他不死心继续寻求帮助的可能性很大。
但以正常的方法是不可能完成他的委托的,关于这点,夏临自己也应该明白。
“如果我拒绝继续提供帮助呢?单靠你一个人,下一步该怎么做?”
“对他,死缠,烂打。”
“这样啊,除此之外还有吗?”
“……”
夏临低下头,用毫无表情显露的深黑色瞳孔盯着自己的脚面。他大概已经走入了穷头陌路的境地,最坏的结果恐怕连最要好的朋友都会失去。
那也是他唯一可以说上话的朋友。
“我这里还剩最后一个办法,但需要事先征求你的意见。”
目光偏移,落到放在桌子上的书包,那里装着我万不得已才需要使用的东西,它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并和现有已知的自然规律以及科学常识相违背,是魔王大人送来的禁忌之物。
我定睛看着夏临:
“要知道,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夏临把双拳紧紧抵在膝盖上,紧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他为了能永远和朋友吴迪在一起,似乎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即使让你抛弃男性的人格和身体,变身为女孩子?”
“……?!”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夏临肯定在用看待疯子般的目光注视着我,人类的性别在胚胎发育阶段就由体内的染色体决定好了。XY是男性,XX为女性,男女之间的思维方式和身体特征泾渭分明,至于性转这类扯淡的事情,大概只能在网络上的yy小说里才能见到吧?
“如果,我是,货真价实,女人,那么……”
茫然的张开口,夏临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他,和我一样。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内心却在剧烈起伏,找寻的答案甚至连自己都未认真思索。
“那么你就可以作为异性和吴迪同学名正言顺的交往,再也没有外来的阻挠和压力,而且长得可爱的话,让他就范只是你勾勾手的事。”
“是吗……”
似乎听到了来自夏临的轻叹,他默默低下头,忽又在一瞬间匆匆抬起脑袋,像是确定真伪般,急切问询:
“你,有没有,骗我?”
“没有。”
平静的作出回答,我在不经意间把视线望向窗外。
今早新闻预报的强降雪天气,终于在夜晚如约而至,这大概也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吧。
雪花飘飘扬扬的击打窗棂,晶莹透亮。
旧一年的日常即将消失殆尽,新一年的期望依旧毫无进展,年关就快到了。
似乎离我很远的地方,滞留在操场上的学生仰望雪花发出高声的惊呼,这是属于他们的夜晚。
教学楼方向,体育馆方向,亮起的灯光透过玻璃的朦胧显得更加昏黄。
窗外是我不敢触摸的世界。
呆在这间小小的屋子,入目所见全是漆黑,但却让我难得感到安心。
夏临,又会是怎样想的呢?
“我,接受。”
“真的想好了吗?一旦接受我的方案,你将不再是当初的自己。”
“我,本来,就没有,自己。”
夏临眼中隐含着悲伤,恐怕,这是他三无面具下的最真实情感。
“那好吧,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一生一世的依靠才能活下去的话,打开它,然后忘掉与我们有关的一切。”
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彻底改变我人生的神秘木盒,把它扔到夏临面前。
“不管你是否相信,这都是完成你委托的唯一途径。”
“———同样,也是来自地狱之门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