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到了周末,我早早的来到一家正在营业的咖啡馆门前。
临近二月,气温也降得有些厉害,透过橱窗,可以看到很多来到店里点一杯热饮慢慢坐下聊天的顾客,怪不得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店铺月租金要以“万”计算,稳定而大量的客源或许是保障其收益的最主要原因。
我呼出一口气搓了搓手,心里有点后悔在大冷天提前来得这么早,应该说“和人约会第一个到”是每个孤零零种族的通病,缘于内心深处的自卑所以不想给别人增添麻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提前两个小时从家里出发了。
慕容清虞这人还没来吗?离约好的时间可不到半个钟头了哦?没想到堂堂一所著名高中的学生会长也是一个没有守时观念的人,我几乎都要把她单方面的划进“永不往来人员”黑名单中了。顺带一提,那些从没被我划进黑名单里的家伙在初中和小学毕业以后也没再和我联系过,真是岂有此理。
正无聊的瞧着街景碎碎念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柔和明媚的呼喊,恰如朝阳驱散了冬日凛冽的寒风。
“抱歉,等急了吧?我家离市中心还是蛮远的。”
既然远就不要约在这里见面啊!———我心情烦躁的抬起头,却见慕容清虞在周围路人的瞩目中,迈步向我小跑过来。
在袖口和衣领处有保暖的毛绒点缀,松紧腰设计的红粉色毛呢大衣一直延伸到胯部形成裙摆,下身则搭配着勾勒出腿部修长曲线的深蓝色打底裤,话说穿着高筒靴跑步难道不会摔跤?
嘛,会长的私服穿在身上倒是挺合身的,大概是看多了她在学校里一丝不苟的校服打扮吧,走青春时尚路线的慕容清虞格外让人感到新奇。
“许莫阳同学,你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店外呢?这么冷的天气,坐在开着暖气的咖啡店里面等我不是更好吗?”
“额,啊,你说得或许也对……”
我搔搔脸颊,顾左右而言他,实际情况是根本不敢只身闯入那种满是现充情侣的世界,明明只有一个人还要抢占在周末很稀缺的双人座位什么的,在服务员小姐拿着菜单走过来之前我很可能会落荒而逃。
“咱们进去吧,外面很冷的。”
没有看出我顾虑的慕容清虞笑了笑,她把挎包的带子从肩头拿回到手里,然后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门后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迎立在结账柜台附近的服务员小姐微笑行礼。
“欢迎光临,是一……两位吗?里边请。”
她可能是中途发现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我才临时改了口,但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餐饮行业从业者,服务员小姐笑容不减的走在前方为我们俩带路。
“不好意思,过一会儿可能还要再来人,能为我们安排一个多人座位吗?”
露出和善笑容的慕容清虞向服务员小姐问道。
而听到这句话的我则表现出十足的吃惊。
喂喂,这可和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样啊?!不是去咖啡厅享受二人世界么(笑)?
那多加一个人的意思就是要我当电灯泡咯(笑)?被甩了好伤心(笑)。
“有另外的安排?”
“嗯,现在的情况姑且是这样———要喝点什么吗?拿铁还是卡布奇诺?不过我强烈推荐这家店手工熬制的土耳其咖啡。”
话题被轻易的岔开了,已经落座的慕容清虞捧着点单征询我的意见,在得到“随便”的回应后,她笑着向服务员小姐要了两杯土耳其咖啡。
“看来,许莫阳同学你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氛围呢。”
“哦哦……”
搞什么鬼啊,总觉得已经掉进了慕容清虞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我心中略有不安的来回打量周围环境,但除了轻声交谈的顾客和店内播放的舒缓音乐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其它不对劲,这反倒使我更加惶恐了。
慕容清虞很快瞧出了我的异常。
“与其说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不如说是第一次和女生来这种地方感觉很紧张?许莫阳同学真是一个纯情的男生。”
“你别胡说,在这方面我已经身经百战了。”
一不小心忘记使用敬语。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慕容清虞对我的主观评价驳斥回去,男生其实挺看重自己有没有相关经验来着,和与陌生男性应酬多了会被称为“碧池”的女生不同,男生如果有能力钓到不同类型的女孩,是可以大张旗鼓的向同伴炫耀的。
虽然我既没有可供炫耀的同伴,又觉得炫耀自己异性经验这件事本身就很蠢。
“是这样啊,果然人不可貌相,许莫阳同学在私底下好厉害呢。”
说着毫无诚意的恭维,慕容清虞大概以为我是在逞强,不过我也确实没怎么和女生正式约会过,顶多是建立在朋友层面上的一起逛街。
而这次,恐怕连朋友层面都算不上吧?
要不是慕容清虞指定了这个地方有事要和我商量,我现在已经可以美美的躺进被窝赖床到中午了,说真的,什么时候可以解散回家啊?
“话说回来———”
“什、什么?”
用汤匙搅拌咖啡的慕容清虞又擅自引出新的话题,接收到信号的我不由挺直身子回答,可能是做出这样临时仓促的反应很有趣吧,慕容清虞的嘴角荡漾出深深的笑意,看上去似乎比她眼前那杯掺了奶精的咖啡还要甜腻。
“话说回来,许莫阳同学真的是‘人类研究会’的社长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
“抱歉,请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许莫阳同学社团里的社员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才,而能够当她们领导者的许莫阳同学一定更加优秀。”
“才没有什么‘领导者’,我们是平行对等关系。”
大体上明白了,在会长宝座上坐过一段时间的慕容清虞产生了错误的代入感,她以为人类研究社也和她所在的学生会一样,上下级明确,各司其职。
但人类研究社实际上是一个结构松散、职责不明的研究小组之类的玩意儿,要论学术氛围那恐怕是世界第一自由,因为连我这个做社长的都不知道,除了看书和闲扯还能在那里干些什么。
“所有成员都地位平等的社团吗?许莫阳同学,经你这么一说,你的社团似乎越来越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嘛,随您高兴就好。”
客套的敷衍着,我端起快要凉掉的咖啡小啜一口,正要把嘴中苦涩咽下去的时候,铃铛声再次响起,坐在对面的慕容清虞冲着门口新来的客人挥舞起了一只手。
“我们在这边哦,吴迪同学。”
“噗———”
五十八元一杯的土耳其咖啡,全都从我嘴里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