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缠绕在他身上的那股不详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足以令人心脏麻痹的威慑也消失不见。
达太的身躯变了个模样,漆黑的铠甲褪去了那不详的颜色,从极致的黑走向了圣洁的白。白色的鳞片布及它的全身上下,脊背上的倒刺也荡然无存。
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它呢?或许是临近死亡之时感受到的错觉吧,达太的身上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在那股光的映衬下,它是那么的神圣。
杰诺瓦的臭味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如今的它,已是自由之身。摆脱了杰诺瓦的束缚,达太那高贵无比的姿态就那样显现在迪厄多内的面前。
迪厄多内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大块头,他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能将美丽这个词形容达太的身体。
对,那实在是太过于美丽了。
白龙的姿态是那么的美丽,每一片鳞甲都好像是艺术家精心雕琢出来的存在,它那细长的脖颈,那充满黄金比例的翅翼和身体,无不展现着力量之美。
这种美到令人沉醉的龙,很难把它和之前的那头恶龙联想到一起。
纯白而神圣的龙,如今从长久的束缚之中解脱出来,如果说这一幕是奇迹的话,还真没法反驳
那就是奇迹
牺牲了多少代人的努力,最终取得的奇迹。
达太是杰诺瓦最强大,也是最致命的弱点。一旦它被解放出来,那么杰诺瓦就失去了胜利的希望。
伟大的意志之右手,星球的守护者。
“看样子……你已经完全自由了。”
“的确……”龙的狂暴之气完全收敛,它如同贵妇人一般高雅的回应道“从未如此清爽,我终于摆脱了束缚。这全是你的功劳……”
“并不是……这是很多人的努力。”
“也是……自那以后,过了太久太久的岁月了。”达太抬起头,颇为悲伤的感叹道“我作为他的奴仆,已经犯下了数不清的罪行。此之身的罪孽已经无以加复,我抛弃了职责,持续到了现在……非常感谢你们,终于给了我自我救赎的机会。”
“希尔德里克在最后,也依旧希望能够解放你。”
“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真正的给予我死亡……此之身,唯有一死才能谢罪。”
“达太……”这没法将现在的它与之前的达太联系在一起,如此温柔的龙究竟是怎么才会沦落到他的手下的呢?
嘛,其实已经无所谓了。达太过去是怎么样都好了,自己终于成功了……这样就足够了
“我对你现在心里怎么想都没啥了……不过,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吧?”
“我当然知晓……这也是我现在必须去做的事情。”
唯有达太知道的事情,也只有它才能去做的事情。
纯白之龙知晓自己的罪孽,赎罪的道路已经打开,它不得不去处理过于留下的问题。
“那么……就带上我们出发吧。”迪厄多内搂紧了露西,虚弱的笑道“虽然大概也只是去见证一下……不过我也和你一样,有责任去完成这件事。”
“你的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达太似乎看穿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过也对,它是右手。能看穿这一点并不奇怪
“这是为了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也太过于沉重了……”
“不光我一人,如果没有什么牺牲就能得救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太过于廉价了。”
“你就那么步入死亡,最后的一点生命都要浪费在他身上吗?你们俩这么做太蠢了……他不值得。”
“好了……你就不用劝我们了。”迪厄多内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有责任见证这一切……”
“其实是想逃避吧……”达太似乎看出了什么,不过迪厄多内也没法反驳它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我们出发吧。这个封印已经是第三次,能不能有效的封印住他我还不知道……最好赶快了结了他。”
“也对……了结了这跨越千万年的孽债也是我的责任。太久了……已经太久了。”
纠缠了太久太久,也是时候宣告结束了。
迪厄多内看了看露西,示意她搀扶自己起来。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就连爬上达太的背都变成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
不过达太主动低下了脖颈,以便俩人能够爬上它的脊背
在确认俩人成功爬上去之后,达太叼起杰诺瓦的身体,抬起头颅准备振翅高飞,龙翼舒展开来之时,远处传来艾丽卡的声音
“迪厄多内!!露西!!!”
“艾丽卡……”已经没有力气去摆手回应,迪厄多内艰难的转头看向艾丽卡奔走的那边低声回应道“你……”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达太吗?”艾丽卡艰难的奔走在到处是坑的大地之上,略带恐惧的看着达太那雄伟的身躯
“当然……不过不用害怕,它已经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艾丽卡逐渐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迪厄多内“杰诺瓦呢?”
“一言难尽,但是你可以放心,他已经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算是……”
“我接下来要前往他的降临之地,将这一切全部都结束掉。杰诺瓦在达太的嘴里含着呢,反正这件事总得有人做不是吗?”
“你……你成功了?”
“为什么这么吃惊,我可不会干没有成功把握的事情……”
“可是……”
“总之,就是这样,我要出发了……”
“等等……你……”艾丽卡皱起眉头大声喊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为何这么认为?”
“你刚才所创造的奇迹……你现在的脸色……”
“放心……”迪厄多内勇敢的挺起胸膛,略等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带着约翰回去吧,告诉玛丽,我会回来完成那个承诺的。”
“迪厄多内!!!”
达太微微朝艾丽卡低了一下头,旋即展翅高飞。龙翼所带来的不可思议般的升力带动了这具躯体,风压压迫着艾丽卡,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迪厄多内!!!!”
听着她的呐喊之声,迪厄多内轻轻的叹了口气,达太轻而易举的腾空而起,直奔云霄之上。
“你还真是残忍呢……”露西轻声呢喃道“明明已经无法回去,却还对母亲说出那样的话来。”
“并不是谎言……”迪厄多内冷静的回答道“我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刚才不是那么说了吗?”
“可是我们……都已经……”
“你什么都不用想,跟我一起来吧……”
露西轻声笑了笑,紧紧抱住迪厄多内叹道“也罢……就随你去吧……反正,我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的确,看似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了
不过迪厄多内仍然坚信着奇迹会再次发生,他抓紧了龙鳞,飞向远方。
而留在地面上的艾丽卡,已经没有任何事可做了。她虽然乐于见到杰诺瓦沦落到这个下场,但突然之间的转变仍然让她缓不过神来。
她望着达太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结束了吗?”
背后传来犹大的声音,艾丽卡回头看向伤痕累累的犹大,苦涩的点了点头“姑且算是吧……他们前往所谓的降临之地了……”
“呼唤龙……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犹大挠了挠头疲惫的说道“确实是很有效率的方法。”
“你就这个感想?”
“那你准备叫我说什么呢?的确我现在很高兴,但是真的很累……我得好好休息……约翰呢?”
“躺在那边,已经走了……”
“走了的意思是……”
“死了……”
“啊……”虽然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犹大仍然不能习惯面对这种死亡“他……他……”
“他不死,杰诺瓦怎么会去找你。”
“说的也是……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没什么好办法……回去吧……”
这里一切都已经结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心都累了
“也是……”犹大默然道“我们是该回去了…不过,我们是要回哪儿呢?我的家乡早已不在,而你呢?”
“总得带约翰回到断界内……”
“也是……”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着,回到了约翰躺倒的地上,在那破败的石板上,勇者的身体已经彻底凉透了
“真是短暂的重逢啊……”艾丽卡望着爱人的尸体感叹道
“的确……不过你也是挺冷静的啊……”
“我已经抓狂过了,犹大……”
“说的也是……”犹大扛起约翰的身体搂住了艾丽卡的腰,黑色蝙蝠状的翅膀弹了出来,带着他们也飞了起来
在半空之中,他们俯瞰着化为战场的魔都
这片土地已经彻底没有了原本的模样,三百多年前,约翰在这里封印了杰诺瓦。而在三百多年之后,他也牺牲在了这里。
也许玛格丽特公主会感到悲痛吧,她的亲人这样下去,只剩下阿黛拉公主一个了
“不过,已经不会有人再牺牲了不是吗?”艾丽卡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犹大大声喊道
“没事!我们赶快离开着该死的地方吧!!!”
“哦……”
就这样,一切都画上了句号。噩梦终于迎来的醒来的那一天,也许这一天来的太晚太晚
但是光明,终于能够照射到大地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