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张伟。全中国有30万人和我有相同的名字,或许更多。我也如此湮灭在了这30万人,以及更多的数十亿人中。但是我并不因此而觉得羞愧或者苦恼,人类就是如此的动物,动物就是如此的存在。一在多中总比一在一中要好。
我今年正好30岁,独身,住在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二线城市。虽然我并没有很高的道德洁癖,但是犯罪记录为零包括逃票和逃学。我有过一个普通的家庭,我上过一个普通的大学,我找了一个普通的工作,我拿着不高也不低足以养活我一个人还有些绰余的工资,但是我也没有多少储蓄的良好习惯。我没有事情的时候习惯独处,在家里一个人看书或者看电视。我很少看运动比赛,虽然很多人都喜欢看球赛。但是既然没有哪个球赛的收视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我相信不看球赛的人其实更多。我喜欢看鬼故事,虽然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足以称为灵异的事件,也从不相信它们真的存在。如果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我倒是很愿意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是否有超自然的存在。但是我没有任何足以称之为代价的东西可以交换。我依稀记得我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但是我早已没有了她的任何联系方式,甚至她的脸也记得不太清了,还有我们是如何分的手。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亲密的异性友人了。那时候我们曾经很亲密,她给我写过了很多情书。其中大部分都在几次搬家中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还剩下的几个我也找不到虽然我确信那几封信应该就在家里并没有丢失。
我每天早上7点醒来,有时候8点,但是最迟不会迟于8点半。我一般不吃早餐,虽然健康杂志都说那并不有利于我的健康。醒来之后如果有时间我会装模作样得锻炼30分钟以保证无聊的办公室生活不会彻底的摧毁我的身材。然后我会在9点的闹钟响起时准时离开家,开车15分钟到达公司,比要求的早15分钟。我午饭一般会在公司楼下的一个很普通但是开了至少30年,从我有记忆起就在那里的面馆里解决。这个面馆虽然已经换了好几届的主人了,名字也变了几次,从一个很有革命精神的名字变成一个市侩的名字,最后变成了一个假装新潮的市侩的名字。但是幸好味道没有变差,这些家常菜变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虽然公司的午餐时间足够的充裕但是我还是习惯在10分钟内吃完,因为我没有找到将大量时间使用在餐桌上的理由,虽然省下来的时间也不会被投入到什么具有重大意义的工作中,只不过是抽几根烟或者坐在公司旁边的小公园里的长凳上吹吹风。我每天一般工作到8点回家,有时候会加班到10点甚至11点。但是我并不在乎加班的长短,时间用在了公司,和用在家里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我并不是一个工作狂,但是我也很少因为工作辛苦而抱怨。睡前我一般标准的刷上3分30秒的牙,然后用牙线清理牙齿,并且吃一粒维生素补充片,然后用计时30分钟的音乐播放器播放一段随便什么歌曲。我很少会在30分钟内无法入睡,哪怕是最为焦虑的事件中。但是这万一发生的话,我一般会整夜无眠。
我没有足以称为敌人的人,也没足以称为朋友的人。我没有超出常人的才能和能力,我没有超出常人的志向和理想。我是一个放在大街上就是一个大街上的人,放在房间里就是一个房间里的人,放在田野里就是一个田野里的人的人。
我的生活如同被镶嵌在一个巨大机械上的一个齿轮一样,恒定的旋转,恒定的吸收一部分能量,再释放一部分能量,做我应当做的事情,不做我不应当做的事情。我看不到这个巨大机械的全景,我也并不在乎这个机械是否运行的完美或者顺畅,但是反之也对离开或者阻止这个巨大机械毫无兴趣。这个齿轮可能会继续像这样默默无声得运转几十年,然后随着越来越粗糙和迟钝。同时培育一个更加年轻,更有菱角但是本质和功能并无不同的齿轮来代替自己的位置。最后被放在一个无人在乎的地方放到腐朽和破裂为止,然后被烧成灰,化成碳。
而这就是这个名为张伟的齿轮的人生的轨迹。
但是,就在今天,今天的早上的某一分某一秒,这个齿轮发现自己变成了齿轮之外的某种东西。这个东西不一定比齿轮更好,也不见得更坏,或许迟早有一天这个东西也会被巨大机械所吞噬,也变成一个齿轮。很多奇妙,疯狂的事物都曾经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搅拌出一丝异色,但是他们都要不消亡要不被吞噬,无一例外。
但是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这个齿轮迷茫得意识到了,她已经是一个脱轨的齿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