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张伟趴在酒吧的吧台前,小口的抿着一口鲜红色水果味的鸡尾酒,脑子有点发昏。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张伟依旧没有任何真实感。或许这是一个梦境,某种无聊的性幻想的爆发。这样离奇的事情没有任何理由会是真的。
今天的张伟如同往常一般昏昏沉沉得醒来,一边打着哈气,一边用意志逼迫自己离开每当这时就显得格外的温馨舒适的大床。前一天的夜里他并没有加班,而是久违的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同学聚会并没有多大的意思。人们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喝酒,吹嘘自己,讲一些添油加醋的故事,还有一些带着荤腥的并不好笑但是每个人都在笑的笑话。张伟坐在其中,很尴尬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忘记了大多数人的名字,为了不暴露出这一点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倾听每个人聊天的时候对对方的称呼。但是他很快发现其实其他人在互相称呼的时候也很少会说出全名,他欣慰的猜测或许他不是惟一一个不记得别人名字的人。而少数几个在张伟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的人除了一个人以外都没有来。而那个人看上去却也并不怎么记得张伟了,至少全程他并没有和张伟说上几句话。那几句话听上去也更像是应酬。
张伟在每个人都在敬酒的时候也站起来敬酒,在每个人都在喝酒的时候也稍微的浅尝了几口。张伟并不喜欢酒精的热量穿过身体的感觉。很多人视其为快感,但是对张伟来说,这种感觉更像是一把剪刀从脖子慢慢得划向胸口。在每个人都在大笑的时候也一起大笑,在每个人讲述自己的成功经历的时候也扮演了一名出色的倾听者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快速得以和听到同样快的速度把听到的任何东西忘掉。在张伟的人生哲学里,把大脑资源浪费在这样的多余的信息是一种令人不快的浪费。或许对于一个八卦的人来说这些信息会是一个未来的不错谈资,但是张伟自认为他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守口如瓶。
但是无论如何,随着欢快的气氛逐渐升温,就算是张伟这样自认不容易受到气氛左右的人也情不自禁的多喝了几口。并不是举头豪饮而是积少成多,但是足以醉人。在到了11点半的时候,众人起身,临时决定要去卡拉OK或者酒吧继续狂欢。但是这时候张伟已经有些喝糊涂的大脑中却突然冲进来了一丝强烈的责任感。他意识到如果他今天晚上参加了后半夜的活动后第二天他很有可能将不会按时上班。于是他微笑的谢绝了各位的邀请,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回家睡觉的愿望。这时候另外三个本来打算去的人突然也发现他们自己并不是一身轻松,于是也一起离开了。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被迫为此多干了一杯白酒。
张伟在此时其实已经有些昏迷了。在完全失去记忆的2个小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又过了没有记忆的12个小时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一边打着哈气一边试图起床……
12小时?
当张伟的眼睛从混沌中醒来,看清了墙上的挂钟的时候,他意识到他已经迟到了。但是事情并没有糟糕到无法挽救的程度。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九次的失误是可以被原谅的,只要态度足够的优秀。于是他赶紧用最敏捷的动作,他甚至有一种自己比平时要敏捷至少10倍的感觉,一把抓起内衣和西装,冲向了卫生间。然后他抓起3个薄荷味的口香糖塞进了嘴里。打开水龙头,把一把水直接撩到脸上。望向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觉得她大概不需要这么着急的去上班了。
镜子里的人并不是张伟,或者至少张伟自以为的张伟。这是一个张伟并不认识的女人,或者说少女。她并没有张伟熟悉的黑发黑眼,而是一头微卷的金色短发,在早晨穿越太平线的日光下闪烁着铂金色的幻影。冰冷的水滴顺着发梢滴到眉梢,顺着眉弓和高耸的鼻梁留到嘴角,带来一点氯的味道。这个女人的眼睛也是翡翠一样的碧绿,清澈而幽深,似乎里面还闪烁着微风拂过水面一样的波澜。当张伟望向这双眼睛的时候,她仿佛从湖面的倒影中看见了深藏其下的海兽也在冰冷得注视着她,让她不禁打了一丝冷颤。张伟的工作中有时也会碰到几个外国人,但是她可以完全的确认,镜子里的这个女人不是他认识甚至眼熟的任何一个。
张伟歪头的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也歪头。在张伟伸出手点向镜子的时候她也伸出手点向镜子。在张伟的直接触碰到镜子之前的一瞬间,张伟的内心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以为会碰到另一个手指的皮肤。但是并没有,她碰到的还是那个冰冷光滑的玻璃镜面。她看着镜子对面的自己的,内心穿过无数思绪和猜想,以至于好像是呆住了什么都没在想一样。
在呆了不知道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之后,张伟继续收回了按在镜子上的手指。从水流中抓了几把水泼在了脸上继续没做完的洗脸工作。她此时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一边让水均匀的落在皮肤上,一边观察着镜子里的女人。观察着每一次手指落在皮肤上时皮肤的陷落和反弹,做出轻微动作时肌肉的伸缩和舒张,她甚至开始猜测这皮与肉下深埋的骨骼的结构。她努力得从这个陌生的脸和身体中寻找一种熟悉感。结果确是非常的良好,每一个她的大脑送出的指令都完美的在这个身躯上即时得到了回馈,简直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与生俱来,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专属皮囊,甚至比那还要好。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张伟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仿佛吸进的都不再是这个熟悉的公寓里浑浊的空气而是新西兰的大草原或者张伟能够想象到的任何美丽的地方的温暖舒适的夜风。当触摸到自己的皮肤时,她感到她触摸到的是一种如同瓷器般光滑冷冽的物质。
她看着空气中隐隐约约闪烁着的尘埃,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胸真大啊。”
想到这里她不禁得笑了。然后她就被镜子里的这个人的笑容惊醉了。这不是一个美丽的笑容,相反还有一点别扭。张伟并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但是她觉得镜中的这个女人的笑容似乎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的人类的笑容,缺少地球人类的笑容中应有的含义,但是其中的成分却恰到好处得足以称之为笑容。
这家伙原来肯定不怎么爱笑。张伟没有来由得猜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