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8”
“嘶”
一杆长枪直直得插进了歌奈法的胸口，枪头透背而出。枪柄紧紧得握在张伟的手中。
“什么嘛，这不是做的不错嘛。你刚才是在故意藏拙吗？”歌奈法手中的M1911破碎成了一片雪花，在空气中融化了。肩膀一松，胳膊无力得垂了下来。
“为什么？”张伟低下头。看向枪身没入歌奈法的身体——某种意义上大概也是自己过去的身体的部分。血肉在粗糙的枪刀和钢丝的撕扯下露出狰狞的创口。歌奈法似乎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这个正在伤害自己的武器之上。
“咳咳”，歌奈法咳出了一口鲜血，“一个失败实验而已。不过貌似结果不算理想。另一方面似乎又特别的理想。”
“那么那个实验的结果是什么？”
歌奈法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第一，原来我们其实能够互相伤害。嘶……根据我原来的猜想，我还以为我们……我们……唔……不能，不能呢。第二，原来你这家伙，嘶，你这，你这家伙……心中隐藏的杀意一点都不弱，咳咳咳。我原来还以为你会，嘶………………等到我数到1才能出招呢。”
“原来如此。谢谢了。不过我觉得我刚才只是一个正常的人的正常的正当防卫罢了。”
“呼…………呼………………”歌奈法的呼吸越来越轻微。
“哈！”歌奈法突然睁大眼睛，没有焦距得瞪向一个方向。然后抬起双手，抓住枪身，一点一点的向外推出。张伟依然抓着枪杆，但是却没有用力，把胳膊顺着歌奈法用力的方向缓缓抽出。
“嘶”歌奈法在枪尖退出自己的胸膛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松开了握着枪身的手。张伟也同时松开了手，失去了握持的枪刀在半空中破碎消失。
“咳咳咳咳”歌奈法半蹲下腰，开始剧烈的，好像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咳出去的程度得咳嗽。张伟有些好奇，有些探究得看着歌奈法背后看似狰狞的伤口两边快速得相互耦合最后彻底愈合不见。不过感到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咳咳。”歌奈法重新站直，然后用袖口擦了擦自己满是血的嘴角，狠狠得看着张伟。
“你这家伙。刚才是故意的吗？疼死我了。为什么不主动解除武现？”
“非常抱歉。”张伟的表情有些无辜，“不过第一这也只是我第二次使用……呃……武现，所以我其实不太确定我应该如何解除。虽然貌似只要放开就足够了。第二，我刚才还以为你已经没有救了呢，所以也无所谓解除不解除了。原来你的恢复能力这么好啊。”
“该死。不过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这个简直就像是废铜烂铁儿戏一样的武现，居然还算有些门道。不差的破防能力。”
“非常抱歉，噗”张伟再次道歉，然后却一不小心失声笑了出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旦开始发笑之后张伟就开始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歌奈法冷冷得看着张伟。
“哈哈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伟试图停止自己的开怀大笑，但是却停不下来。
“你什么意思？”歌奈法的嘴角也无法自制的有些上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伟笑得蹲在了地上。
“你在……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哈哈哈哈……笑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张伟的带动下，歌奈法终于忍不住了，也笑了起来，笑得就像是一个人类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个头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想哈哈哈哈停下来哈哈哈哈哈停下来啊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行……不能再笑了……”张伟捏着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的停下狂笑。
“是啊……哈哈哈哈……是啊………………哈哈哈哈……”
“哈哈……………………咳咳…………”张伟终于停了下来。
“当然是因为我感到开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开心？”歌奈法也停了下来。
“嗯，我现在其实很开心啊。”
“哈哈，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其实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变强而如此高兴的人。对你有些改观了。”
“不，我感到开心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张伟却摇了摇头。
“哦？那么你为什么却感到高兴呢？”歌奈法有些好奇得看着张伟。
张伟突然扭过头看着歌奈法。“因为你啊，也只是因为你。”
“我？”歌奈法有些差异得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我没有任何误会，我至始至终都感到你对我毫不掩饰的莫名其妙的敌意，不过我觉得大概你是对什么都是这样充满敌意的态度吧？我并不很了解你，但是我猜你大概也有你会是如此的理由吧。但是。那又如何呢？”张伟把视线上挪，看向纯黑如墨的夜空，笑了。“哈哈，无论是好是坏，这可是我第一次感到我的命运正在和另一个人的命运有如此深刻的缠绕。尤其是在我以为我已经杀了你的那一个瞬间。”
“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者用一个更加简约却不再准确的词吧。‘感情’。我所唯一看到的，却是只有一种——恐惧。在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大恐怖，充满着混沌与不确定，坏的事情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好的事情似乎也命中注定，就像是妖怪一样。不过说白了所谓的妖怪啊，恶魔啊，其实也就是人对于这些人与人之间的，自然中的大恐怖的人格化罢了。我一直都如此得畏惧着它。”
“有害怕的东西是好事情，总比无所畏惧的无知要好得多。”歌奈法罕见得表达了赞同。
张伟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试图尽可能得组织语言。“呐，这样来说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我好像是一个，住在这个世界之外的观测者一样的存在，一样的生活。我的身体在这个名为世界的机器中作为一个齿轮艰难的旋转磨合，而我的灵魂啊，就这样，在我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大概很遥远的某个地方，冷漠的看着我的身体磕磕碰碰得前进，不为所动。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悲伤，既不催促也不阻止，大概就是看着吧。每一天夜里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都觉得这个世界正在离我越来越远去。世间一切的风景对于我来说越来越抽象和高深，难以理解。恐惧，生命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命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而我，为什么要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而你的出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的本能在向我不断的重复这件事。那就是和你的关系，似乎正在不断地确认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我的生命的存在。我感到我距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近了。我因此，感到高兴，非常的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相比之下，世界其它的部分都显得更加遥远了。”张伟扭过头，认真的看着歌奈法的眼睛。
“还是换一个直接一点说法吧。”张伟向着对方伸出手，“歌奈法，我想要和你做朋友。”
“呵呵”歌奈法指了指张伟的脑袋，“令人失望，本来还以为你想要说什么呢。现在要我来说，你多半这里有病。你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找我。我不兼职济世救人。”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也不需要被治疗。我只需要确认我的‘存在’就足够了，我们一起。”张伟笑着摇了摇头，瞳孔中反射着夜空的星光。
“你知道吗？你其实很擅长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废话。”歌奈法毫不留情得讽刺道，无视张伟伸出的手，转过身把双手插在兜里沿着海岸线走了几步。
“我是吹够了海风了，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其实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我也还没说我需要你做什么呢。那就边走边问吧。”歌奈法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因为失态地狂笑而有些凌乱的衣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