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第看到千月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镜摘掉,戴上美瞳,披肩假发,原本就长得很柔和的面容在化妆过后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脸。至于着装,在千月的强烈抗议下是没有穿裙子的,一条女式修身女仔裤和一件青春气息外扬的T恤衫。如果你不认识本人的话一定以为这是一个女孩子。
“卧槽难道你真是女的?”张子豪忍不住吐槽道。
“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男的!”千月恼怒的辩解,那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有点像是少女在撒娇。
“咳……”张铭咳嗽了一下别过脸去,在心里默念一万遍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但是脸上的红晕还是被千月发觉了。
“哎?这里很热么?”千月不解的问道。
“嗯,很热很热……”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
“好了好了,晚会已经开始了,咱们的节目在中间位置,抓紧时间多练习一下,分秒必争。”张子豪拍了拍千月的肩膀对他说道。
“千月,发挥出色一点。”张铭嘻嘻笑着对千月说。
“还说呢,早知道不陪你来了,和你在一块就没有过什么好事。”千月碎碎念道。
张铭无奈的摊了摊手,“来都来了,反正也跑不了,加油干吧。我看好你哦。”
“……”
晚会进行中,台下熙熙攘攘,中国人爱凑热闹这一点是始终不会变的。观众席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性感女子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说着话。
“小姐,好几年没看你见过你这样了。”刘叔笑呵呵的在一边说道。
西门王爷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怎么说呢,好几年没见那个小家伙了,突然这样撞见,有点激动。”
“这个孩子很独特么?”
“是很独特,人一旦背负太多东西就会变得懦弱与无助,更何况,是其他人的人生。”西门王爷说到这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眼神有些迷茫。“云哥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那小姐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再见这孩子?”刘叔有些不解。
西门王爷笑了笑,吐出烟圈,道:“以前经常见,不过后来这孩子他父亲带着他搬家了,就再没怎么联系过。一会晚会结束后我得去找这孩子问问情况。”
“在此之前,”西门王爷弹掉烟灰,眼神仿佛穿过什么一般望向舞台,“我更担心这孩子的发挥。”
“怎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患有人群恐惧症。人少还稍微好点,但是像这样这么多人的话……”
千月有些紧张的坐在后台,额头上的汗直往下冒,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还是太勉强了么……
千月对自己说道。
他患有人群恐惧症这件事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正因为这样才会脱离社交,将自己封锁起来,这也让他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只有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他才会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所面对的人。
让我去搬东西,好,我去。
把我安排在后排座位,好,我没有怨言。
让我去练习声乐,好,我练习。
让我上舞台,好,我上。
一直在勉强……终于,到极限了么?
“千月你没事吧?”张铭明显感觉到千月的状态有些不对,出声询问道。
“没……没有啊。我很好。”千月的勉强的笑了笑。
“真的?”
“真的。”
“好吧,一会就要上台了,不要出什么茬子。”虽然千月一直强调自己没有事,但是张铭还是感觉有一丝不妥。
张子豪急匆匆的走过来说道:“都准备好了吧,下一个就是咱们。”
“没多大问题,正常发挥就可以了。”江城自信的说道。
“千月呢?”
“我,我没问题。”被张子豪问道,千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嘴上说着没问题,但是千月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那就好。”
在后台等待上场的这段时间,千月感觉度日如年。没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真的不知道,面对那么多人,自己还能不能做到。
“飞行乐队,到你们了。”随着后台工作人员一声通报,千月的心开始极速的跳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双声除了心跳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就像一阵阵急促的鼓鸣。
张铭看到千月还有些发愣,拍了他一巴掌,“到咱们了,上台啦。”
“哦……哦。”
千月恍恍惚惚的回答道。他感觉自己现在连走一步都是费了好大力气。
“接下来有请飞行乐队!”
西门王爷眼神一动,来了。
刘叔也饶有兴趣的看向舞台,他很好奇这个和小姐渊源很深的孩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主持人报完幕,舞台中央的地面缓缓升起,飞行乐队众人出现在观众眼前,眼镜男嘉琪是鼓手,张子豪和涛子是主副吉他手,现场一阵欢呼,气氛还是不错的。
“哦?没想到还有这设备。”西门王爷眼睛一亮。
“这个不稀奇喽,老爷当初投资这个庙会的时候是超认真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到位,说过晚会的舞台要能达到办演唱会的程度。”刘叔感慨的说道。
“真有点不像我爸的风格。”西门王爷吸了口烟说道。
“老爷很多事怕麻烦,唯独在投资庙会这件事上从没抱怨过。”刘叔摇摇头,“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就在西门王爷和刘叔说话的功夫,歌曲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哦!《双人交谊舞》!”
台下不少观众都听过这首歌,前奏一出,还是有不少人听出来的。
“你说那个星期天,让我陪你去赴约,我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买舞鞋……”
江城的唱功十分扎实,一开腔就给人一种沐浴阳光般的感觉,成功的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
“唱的不错啊,这个乐队可以啊……”
“这就是小姐说的那个孩子吗?”刘叔问道。
“不是。”
“不是?我记得名单上那个叫千月的孩子名字在主唱的位置上啊。”
“这首《双人交谊舞》是男女对唱的,还有一个女声主唱。”
刘叔愣了一下,看向舞台上化过妆后的千月。“这么说是那个女孩?可是……”
西门王爷笑了笑,“应该没错了,没想到这小子装死女孩来竟然这么想。”
“可是男唱女用假声唱出来的效果……”
“这孩子唱女声可不是用假声唱的。”西门王爷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背负着别人的人生啊。”
不知不觉间就要到女声部分了,台下观众的气氛完全被江城调动了起来。
千月从上台见到这么多人的一瞬间脑袋就已经空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站在这个舞台上。他握着话筒的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从生理到心里都在本能的抗拒着这一切。那些音符和观众的欢呼在他听来就像是杂乱的电波声,刺激着他的神经。
终于,女声部分到了,但是千月的思维已经处于停滞,完全跟不上节奏,音乐已经过去了一小节,但是千月还是没有唱。现场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只有伴奏还在进行。
全场观众包括张铭江城张子豪等人在内都陷入了脑回路断线。
这是什么情况?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西门王爷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现场观众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了。
“这什么啊,那个女孩不会唱么?”
“不会唱还上台干什么?”
“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忘词了?”
“千月在搞什么。”张铭盯着台上的千月,眉头紧锁,可以看出他现在是多么的着急。
“千月?千月?”江城等人也在试图隐秘的和千月沟通,但是千月丝毫没有反应……
我在干什么?
千月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片虚无中,四周一片白光,音乐的声音参杂着无数人的欢呼隐隐约约的回荡在耳边,自己赤身裸体的站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人们面前。
我在唱歌?
有许多人在听。
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唱?
“呦,好久不见。”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
千月在虚无中回过头,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孩轻笑,“我的声音用的还习惯么?”